第10章:螭吻吞天
书名:日月重光:乾隆地宫案 作者:浅野 本章字数:7243字 发布时间:2025-04-13

  水银吞没傅恒口鼻的刹那,他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瓷器碎裂的脆响。  


  (要死了吗——)  


  肺腑烧灼的剧痛中,眼前却浮现出景仁宫那场大火。阿桂焦黑的指骨在记忆里突然抽搐,仿佛在对他比划某个手势。傅恒猛然睁眼,发现沸腾的水银河竟在自己周身形成一个漩涡,那些刻着卦象的铜钱正以他的心脏为轴心疯狂旋转。  


  "中堂大人可算醒了。"  


  和珅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几分戏谑。傅恒抬头,看见对方悬在微缩太和殿的藻井上,翡翠扳指缺失的月牙形豁口正对着自己。更骇人的是——和珅的官服下摆正在融化,露出缠绕在腿上的龙须绳,绳结处缀满鼓动的金蛛卵。  


  (原来是你...)  


  傅恒想怒吼,灌入喉管的水银却让他发不出声音。他挣扎着举起右臂,掌心的灼伤疤突然崩裂,金线般的血丝激射而出,与铜钱方孔中的螭珏纠缠成网。  


  "别费力气了。"和珅轻笑着摘下顶戴,发辫里竟藏着一枚八卦铜钱,"您真以为阿桂是诈死?"  


  铜钱坠入水银的瞬间,傅恒的视野突然分裂——  


  左眼看见通州码头漕船甲板上的自己正被毒雾吞噬;右眼却看见养心殿地宫里,乾隆的玉佩正在龙案上渗出相同质地的水银。而视野中央,水晶棺中的"太子遗孤"缓缓抬起右手,腕骨上缠绕的正是当年景仁宫焦尸紧握的龙须绳......  


  阿桂的嘶吼突然从水银深处炸开:"乾为天——!"  


  傅恒残存的意识终于明悟:所谓活祭,从来不是杀一人,而是将祭品同时钉死在三个时空节点。他染血的指尖猛地插进自己右眼,将那颗映着乾隆影像的眼球硬生生剜出,砸向浑天仪的北极枢轴——  


  "那就...一起祭天吧!"  


  眼球在触到翡翠扳指的刹那,整条水银河倒灌入天。微缩紫禁城的琉璃瓦片片剥落,露出底下用星图和人骨编织的真实。


  傅恒剜出的眼球在触到翡翠扳指的瞬间爆裂,金线般的血丝在空气中凝结成北斗七星的形状。水银倒灌的轰鸣声中,他听见自己头骨发出琉璃碎裂的脆响——左眼看到的微缩太和殿正在崩塌,而右眼残余的视野里,乾隆养心殿的龙案上,那枚渗出银液的玉佩竟开始逆向旋转。  


  (原来如此...浑天仪要吞的不是我——)  


  "阿桂!"傅恒染血的手指突然插入水银漩涡,硬生生扯住一根龙须绳。绳结处的金蛛卵接连爆开,毒雾中浮现出军机处地库的轮廓。他看见年轻的阿桂正在焚烧密档,火焰舔舐的纸页上赫然是"丙辰年三槐堂"的朱批。  


  和珅的笑声从四面八方压来:"傅中堂现在才明白?活祭要的是三个时空的..."  


  话音戛然而止。傅恒扯断的龙须绳突然绷直,绳头如毒蛇般刺入和珅的咽喉。翡翠扳指从对方指间坠落,砸进沸腾的水银里——那缺失的月牙形豁口,此刻正与傅恒掌心的玉扣残片形成完美的阴阳鱼。  


  (...祭品必须都是自愿的!)  


  剧痛中,傅恒的左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抬起,沾满水银的指尖在虚空中划出《洗冤录》里的验尸符号。悬浮的铜钱应声炸裂,每一枚碎片都映出不同的时空:  


  - 景仁宫大火里,御前侍卫统领将玉扣塞入他手中时,喉管里涌出的不是血而是水银;  


  - 通州漕船甲板上,暗桩跃入河面前回头说的那句"北斗归位",唇形与乾隆批阅奏折时一模一样;  


  - 而此刻,水晶棺中"太子遗孤"抬起的手腕上,龙须绳正缠绕着和珅的翡翠扳指...  


  阿桂焦黑的身影突然从水银里立起,腐烂的手指抓住傅恒的脚踝:"看摇光——!"  


  傅恒残存的右眼突然刺痛。北斗第七星的位置,那颗由他鲜血凝成的"摇光"正在疯狂闪烁,每亮一次就有一具尸体从星轨中坠落——全部是穿着不同时期官服的...他自己。  


  "原来我早就是祭品..."  


  水银河彻底倒流的刹那,傅恒看见乾隆的玉佩裂成两半,露出里面用金蛛丝绣的星图。而和珅坠入水银前最后的口型,分明在说:"三槐堂见。"


  水银倒灌的轰鸣声中,傅恒的耳膜突然爆裂。世界陷入一片粘稠的寂静,唯有左眼残留的视野里,那颗坠落的翡翠扳指正缓缓沉入水银深处——玉面上浮现的螭吻纹,竟与乾隆玉佩的裂痕完全吻合。  


  (原来...都是同一块玉!)  


  他断裂的指骨突然抽搐,十年前景仁宫焦尸塞给他的玉扣残片,此刻在掌心灼烧出新的卦象。血水混着水银从七窍涌出,却在空中凝成《军机处河道星图》上缺失的"鬼宿"分野。阿桂腐烂的手掌穿透星图,一把攥住他的喉咙,将他的脸按向沸腾的银液——  


  "看清楚了!"阿桂的声带早已碳化,声音却从傅恒碎裂的耳骨内侧响起,"这才是真正的活祭!"  


  水银镜面下,浮现出养心殿的龙案。乾隆的右手正按在玉佩上,五根手指却化作了龙须绳,绳头蜿蜒钻进奏折匣子。傅恒的残眼突然剧痛,他看到匣中密折上自己的朱批正在融化,墨迹重组为"三槐堂"三个血字。  


  "啊——!"  


  傅恒的惨叫被水银堵在喉间。他的脊梁突然折断,身体对折着沉向河底。在触到翡翠扳指的刹那,后背的皮肤豁然开裂——两根沾满血珠的螭吻骨刺破官服,与微缩太和殿的琉璃螭吻形成完美镜像。  


  和珅的头颅突然浮现在他眼前,嘴角撕裂到耳根:"您终于长出龙刺了...傅中堂。"  


  水银深处传来玉碎的清响。傅恒的右眼最后看到的是:  


  乾隆的玉佩彻底粉碎,螭吻纹路在空中组成前朝太子的轮廓;  


  阿桂的焦尸张开双臂,胸骨间嵌着那枚带血八卦铜钱;  


  而自己的螭吻骨正刺入和珅的眼窝,带出一串珍珠大小的水银星子...  


  最后一颗星子坠入翡翠扳指豁口时,傅恒听见了十年前景仁宫大火中,那个本该死去的御前侍卫统领最后的耳语:  


  "丙辰年...螭吻食龙..."


  世界在傅恒的视网膜上裂成碎片。  


  左眼残存的视野里,自己的螭吻骨正插在和珅眼眶中,带出的水银星子一颗颗悬浮空中,每一滴都映出不同的乾隆——养心殿批阅奏折的、通州码头凝视星图的、景仁宫大火前抚摸玉佩的——三个皇帝的右手掌心,都烙着相同的三瓣血痕。  


  (三槐堂的印记...)  


  傅恒折断的脊椎突然发出弓弦绷紧的嗡鸣。刺入和珅眼窝的螭吻骨猛地回抽,带出一串混着金蛛卵的血珠。那些卵壳在触到水银的刹那孵化,无数金蛛顺着他的骨刺爬进皮肤,在皮下织就一幅完整的紫微垣星图。  


  "呃啊——!"  


  剧痛中,阿桂腐烂的左手突然穿透他的胸膛,碳化的指骨捏住了他跳动的心脏。傅恒看见自己的心脏上竟刻着八卦铜钱的纹路,乾位卦爻处插着一根龙须绳针——正是十年前景仁宫焦尸喉间发现的那根。  


  "现在明白了吗?"和珅的声音从水银深处传来,他的左眼已化为珍珠,"三堂不是地方,是三个时空的..."  


  阿桂的指骨突然拧转。  


  傅恒的心脏在掌心爆裂,血雾中浮出三块残玉:一块嵌着翡翠扳指月牙,一块刻着乾隆私印,最后一块——  


  赫然是水晶棺中"太子遗孤"缺失的右眼。  


  血玉相撞的刹那,微缩太和殿的龙椅轰然炸裂。傅恒看见三个乾隆同时抬手,掌心三瓣血痕射出血线,在空中组成"丙辰年三槐堂承天启"九个篆字。  


  字成瞬间,他的螭吻骨突然自主行动,刺穿自己咽喉——  


  (原来...我才是最后的祭品...)  


  濒死的黑暗降临前,傅恒的右眼最后映出:  


  养心殿的乾隆撕下脸皮,露出阿桂焦黑的颅骨;  


  通州码头的乾隆化作水银,渗入星图裂缝;  


  而景仁宫的乾隆......  


  正从水晶棺中缓缓坐起,腕间龙须绳缠绕着和珅的翡翠扳指,轻声细语道:  


  "三堂归一,螭吻食龙。"


  黑暗如潮水般退去,傅恒的咽喉传来冰凉的触感——不是螭吻骨穿透的剧痛,而是一块碎玉正卡在他的气管里。他本能地抠挖喉咙,指尖刚碰到异物,整片水银幻境突然像被打碎的镜子般崩裂。  


  喉间的碎玉被咳出时带着血沫,撞在青砖地上发出清响。傅恒的指尖触到那物事的棱角——翡翠扳指缺失的月牙残片,边缘还粘着和珅眼眶里的血丝。军机处密档室的榆木书架在眼前摇晃,铜兽香炉里飘出的冰片味刺得他鼻腔发酸,可右掌灼伤处的新鲜刺痛提醒他这不是幻觉。  


  "傅中堂可算醒了。"  


  阿桂的声音从书架阴影里浮上来。傅恒抬头时颈骨发出朽木断裂的咔响,他看见对方好端端地立在《军机处河道星图全册》前,手中把玩的浑天仪模型本该躺在通州地宫的水银河里。烛火跃动间,阿桂的领口隐约露出龙须绳的勒痕,绳结的缠绕方式与景仁宫焦尸腕上的一模一样——三圈半,末尾缀着金蛛卵。  


  "你..."  


  傅刚开口,喉间突然涌上水银的腥甜。他猛地俯身干呕,吐出的却不是血,而是三枚八卦铜钱。铜钱在青砖上叮当旋转,第一枚乾位缺损处嵌着半片翡翠,第二枚坤位渗着漕船甲板上的黑血,第三枚竟是他方才咳出的月牙残玉。  


  阿桂的皂靴突然踩住旋转的铜钱,靴底与青砖摩擦出令人牙酸的锐响:"三堂血印已成,中堂何必挣扎?"  


  书架后的《河道星图》无风自动,翻至通州码头那页。傅恒的瞳孔骤然收缩——原本朱批的墨迹已变成暗红色,正是他呕出的血铜钱印出的星轨。图页边缘多出一行蝇头小楷:  


  **"乾隆三十八年十月初七,摇光移位,当取傅恒双目为祭。"**  


  冰凉的手指突然贴上他右眼。阿桂的指尖温度与景仁宫大火那夜一模一样:"您该还债了……景仁宫那晚,您用这只眼睛看见了什么?"  


  傅恒的视野在剧痛中裂成三重——  


  左眼里当下的阿桂面容腐烂剥落,露出水晶棺中太子的脸;  


  右眼映出养心殿的乾隆正用翡翠扳指蘸朱砂,在密折上勾勒三槐堂血印;  


  而第三重视野中,他自己的手正握着龙须绳,缓缓缠上阿桂青筋暴起的脖颈……


  傅恒的指尖在龙须绳上收紧时,阿桂的脖颈突然如蜡般融化。触感不是温热的血肉,而是粘稠的水银——那些银液顺着绳索倒流,眨眼间爬满傅恒的手臂,在皮肤上蚀刻出与《河道星图》完全一致的鬼宿分野图。  


  "晚了。"阿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您已经亲手打开了虫洞。"  


  军机处的青砖地面突然塌陷,露出底下汹涌的水银河。但这次浮上来的不是铜钱,而是无数面铜镜——每面镜子里都映着不同时期的傅恒:  


  - 景仁宫大火夜攥着玉扣残片的年轻傅恒;  


  - 通州漕船上被毒雾侵蚀的傅恒;  


  - 此刻右眼正被阿桂手指刺穿的傅恒...  


  最中央的铜镜突然爆裂,镜框里伸出乾隆的手,五指间缠绕着龙须绳与金蛛丝。那只手径直穿透傅恒的胸膛,却没有带来疼痛——只是从他肋骨间抽出一根晶莹的螭吻骨,骨刺尖端挑着一滴珍珠状的水银。  


  "这是您欠三十八年的祭品。"阿桂腐烂的脸突然贴近,"摇光星的本相。"  


  水银珍珠坠地的刹那,整个军机处开始扭曲。书架上的典籍化为流沙,《河道星图》上的墨迹腾空而起,在室内组成立体的紫微垣星图。傅恒看见自己的身影出现在三处星轨交汇点——  


  养心殿的乾隆正将那滴水银按进玉佩裂缝;  


  景仁宫焦尸的喉骨间卡着同样的珍珠;  


  而通州地宫里,和珅的翡翠扳指正在吸收这颗"摇光"...  


  阿桂碳化的手指突然插进傅恒右眼窝:"现在,您看见虫洞全貌了吗?"  


  剧痛中,傅恒的视野突然无限扩张——  


  他同时看见三个时空的自己在星图中坠落;  


  乾隆的玉佩裂痕里涌出前朝太子的血;  


  而军机处的地洞深处,水晶棺的盖子正在缓缓闭合...


  傅恒的右眼被剜出的瞬间,他看见的不是黑暗,而是景仁宫大火的完整重现。


  阿桂碳化的手指在他眼窝里转动,如同钥匙插入锁孔。剧痛中,燃烧的梁柱从军机处天花板轰然坠落,焦臭的烟雾里浮现出十年前那个雨夜的每一个细节——御前侍卫统领被龙须绳勒断的喉骨、地砖缝隙里未干的水银、还有那具焦尸掌心紧握的......


  "玉扣不是他塞给我的。"傅恒突然嘶吼,声音震得四周火苗一滞,"是我从他尸体上掰下来的!"


  燃烧的幻象骤然凝固。阿桂的手指停在他眼窝深处,腐烂的面容第一次露出惊愕。傅恒的左手突然暴起,抓住那根碳化的食指狠狠一拧——


  景仁宫的幻象如琉璃般碎裂,露出其后更恐怖的真相:


  年轻的傅恒跪在焦尸旁,手中玉扣正滴着血。而尸体的脸......分明是现在阿桂的模样。


  "原来如此。"阿桂的声音突然变得年轻清朗,"您当年就种下了虫洞。"


  军机处的地面彻底消失,两人坠入燃烧的景仁宫幻象。傅恒的右眼在空中划出弧线,落进焦尸张开的嘴里。在眼球与焦黑牙齿碰撞的刹那,整个时空突然倒流——


  他看见乾隆三十八年的自己正将龙须绳套在阿桂脖子上;


  看见景仁宫大火是军机处密档燃烧的余波;


  而御前侍卫统领的尸体......正在水银河里对他微笑。


  燃烧的景仁宫幻象突然冻结。傅恒的右眼从焦尸口中滚落,在触地的刹那化为水银珍珠。那颗珍珠表面映出的不是倒影,而是和珅正用匕首削去自己左手小指——断指处没有流血,只有金蛛丝在蠕动缠绕。  


  "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和珅的声音从珍珠内部传来。傅恒看见断指坠入军机处的青砖缝隙,而地面上《河道星图》的墨迹突然活了过来,像无数黑蛇般爬向自己。最粗壮的那条"蛇"缠住他残缺的右眼窝,尖端竟生出翡翠扳指特有的月牙形豁口。  


  阿桂腐烂的身躯突然僵直:"他竟敢切割虫洞!"  


  傅恒的视野再次分裂——  


  左眼看见断指在养心殿龙案上跳动,正被乾隆用朱笔圈住;  


  右眼的空洞里,金蛛丝编织出通州地宫的水银河;  


  而第三重视野中,和珅的断指正在景仁宫焦尸的喉骨间生根发芽......  


  "这才是真正的钥匙。"  


  和珅的幻影从水银珍珠里浮出,完好无损的左手突然穿透傅恒胸膛,捏住他那根晶莹的螭吻骨。骨刺被抽出时带出三滴血珠,分别落入:  


  军机处的《河道星图》鬼宿位;  


  养心殿的乾隆朱批奏折;  


  景仁宫焦尸的右眼眶——  


  三个时空同时传来琉璃碎裂的脆响。傅恒最后看见的是和珅的微笑,以及对方唇间吐出的六个字:  


  "三槐堂,恭迎大祭。"


  和珅话音未落的刹那,傅恒胸膛里被抽离的螭吻骨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青光。那光芒如利剑般刺穿三重时空,将养心殿、军机处与景仁宫的残影钉在半空。  


  "唔......"  


  傅恒的喉间涌出带着金蛛丝的血沫。他看见自己的血液在虚空中凝成北斗七星的形状,而摇光星的位置正嵌着和珅那截断指。更骇人的是——天枢、天璇、天玑三星居然分别对应着乾隆、阿桂与自己的心脏位置。  


  阿桂腐烂的躯体突然扑向星图:"不能让他完成移宫!"  


  迟了。  


  和珅的断指在摇光位突然舒展,像钥匙般拧转了半圈。整个北斗星阵随之旋转,七星连线竟与军机处地库里那幅被篡改的《钦天监星图》完全重合。傅恒感到自己的骨骼开始错位——  


  左臂肱骨对应天权星,正被无形的力量扯向养心殿方向;  


  右腿胫骨对应玉衡星,却朝着景仁宫焦尸的位置移动;  


  而最可怕的是他的脊椎,正一节节对应着开阳星的辅星,缓缓脱离肉身......  


  "看啊,这才是真正的浑天仪。"  


  和珅的声音从星图深处传来。傅恒残缺的视野里,看到自己的骨骼在三个时空之间架起了虹桥:  


  养心殿的乾隆突然撕开龙袍,露出由星轨组成的胸腔;  


  景仁宫焦尸的喉骨间绽放出三槐堂的血印;  


  而军机处的地面下,水晶棺的盖子正在缓缓开启......  


  阿桂的惨叫突然刺破时空。傅恒最后看见的是——这位"已死"多年的军机大臣,正被北斗星力撕成三份,分别投向三个不同的乾隆三十八年十月初七。


  北斗七星完全重合的瞬间,傅恒的脊椎骨突然发出琴弦崩断的锐响。七节椎骨对应着开阳星与辅星,此刻正如算珠般在时空虹桥上滑动,每一节都带出粘稠的金蛛丝。  


  "嗬......"  


  傅恒的咽喉被蛛丝缠住,窒息中却闻到景仁宫大火那夜的焦臭味——不是幻象,真实的烟雾正从自己七窍中倒涌而出。更可怕的是,这些烟雾里浮动着无数细小的八卦铜钱,每一枚都刻着"丙辰年三槐堂"的暗纹。  


  阿桂被撕裂的三具残躯突然同时抬头:"您终于成为载体了。"  


  毒雾在傅恒肺里凝结成冰。他看见自己的左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指尖涌出的不再是血,而是养心殿地宫特制的防腐水银。那些银液在空中勾勒出《洗冤录》里记载的验尸符咒,最后一笔正落在自己眉心。  


  "这是......"  


  剧痛中,傅恒突然明白了什么。他的右眼空洞里浮现出三个重叠的场景:  


  - 年轻的自己正在景仁宫用龙须绳勒死御前侍卫统领;  


  - 中年的自己在军机处地库焚烧记载三槐堂的密档;  


  - 而此刻垂死的自己......  


  正在用脊椎骨为引,将三个时空的毒雾汇聚成贯通乾隆三十八年的时光通道。  


  和珅的断指突然从摇光星位射出,精准地刺入傅恒眉心。在触碰的刹那,所有毒雾倒流回他的五脏六腑——  


  养心殿的乾隆突然咳出带着金蛛卵的黑血;  


  景仁宫焦尸的指骨间渗出新鲜的水银;  


  而军机处的水晶棺里,传出指甲刮擦琉璃的刺耳声响......


  毒雾倒灌入体的刹那,阿桂三具残躯同时燃起幽蓝火焰。那不是寻常的烈火,而是从骨髓里渗出的水银在燃烧——每一簇火苗里都裹挟着细小的八卦铜钱,铜钱方孔中金蛛卵爆裂的声响,竟与军机处更漏的滴答声完全同步。  


  "终于......等到这一刻......"  


  三具残躯的声带早已碳化,声音却从傅恒断裂的脊椎骨里传出。傅恒看见自己的骨骼正在虹桥上生长出螭吻纹,而那些纹路与阿桂燃烧的骨骼完美衔接——仿佛他们本就是同一具身体的组成部分。  


  (原来我才是......)  


  思绪未竟,阿桂的头颅突然在火焰中转向他。焦黑的嘴唇开合间,吐出的不是话语,而是三枚带着血丝的翡翠碎片。碎片划破毒雾,分别嵌入:  


  傅恒空洞的右眼眶;  


  乾隆御案上的密折朱批;  


  景仁宫焦尸紧握的玉扣缺口——  


  时空虹桥突然剧烈震颤。傅恒感到有无数双手正在撕扯自己的内脏,每一只手上都戴着和珅的翡翠扳指。最可怕的是,这些手掌中有几只......分明长着与自己完全相同的指纹。  


  "看清楚。"阿桂燃烧的头颅突然炸裂,火星在空中组成浑天仪图案,"这才是真正的'三堂归一'。"  


  火焰中的铜钱同时立起,每一枚都映出令傅恒毛骨悚然的画面:  


  养心殿的乾隆正在剥下自己的脸皮,露出底下阿桂年轻时的面容;  


  景仁宫的焦尸缓缓站起,撕裂的官服下是傅恒自己的躯体;  


  而军机处的水晶棺中......  


  和珅正用断指处新生的金蛛丝,缝补着一具由三人特征拼凑而成的身体。


  金蛛丝缝合的最后一针穿过胸膛时,养心殿的乾隆猛然从龙榻上惊醒。  


  "皇上又梦魇了?"  


  贴身太监的声音在帐外响起,却带着水银流动的黏腻感。乾隆抬手抹去额间冷汗,指尖触到的不是皮肤,而是细密的螭吻鳞片——那些本该只存在于玉佩上的纹路,此刻正在他的面庞上蔓延。  


  (三更天了......)  


  更漏声突然停滞。乾隆望向案头,那枚常年佩戴的玉佩正在幽暗中渗出银光,裂纹处生出金蛛丝,与养心殿地砖的螭纹相连。最骇人的是,玉佩缺失的月牙形碎片,此刻竟悬浮在《军机处河道星图》上方,将通州码头的位置照得惨白。  


  "傅恒......"  


  这个名字脱口而出的刹那,殿外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乾隆赤足踏下龙榻,看见值夜宫女打翻的茶盏里,褐色的茶汤正汇聚成北斗七星的形状。而摇光星的位置,赫然漂着一截断指——翡翠扳指的残片还粘在指甲盖上。  


  "来人!"  


  喝令声在空荡的殿内回响,却无人应答。乾隆转身时,铜镜映出的不是自己的脸,而是景仁宫那具焦尸被龙须绳勒断的脖颈。更可怕的是,镜中"尸体"突然睁开双眼,瞳孔里闪烁着三槐堂的血印。  


  "陛下终于醒了。"  


  和珅的声音从镜中传来。乾隆的龙袍突然收紧,无数金蛛丝从衣襟内里钻出,在胸前织就"丙辰年"三个篆字。他踉跄后退撞翻案几,朱砂御笔滚落在地,蘸着的却不是墨,而是傅恒在军机处吐出的那滩水银......  


  殿外传来三声乌鸦啼叫。乾隆望向窗棂时,看见自己的影子正被星图钉在墙上,而真正的身体——  


  已经站在通州漕船甲板,手中握着染血的螭吻骨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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