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的手指抚过沙盘上高耸的城郭模型，青铜护甲刮擦檀木底座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三丈高的城墙用朱砂勾勒，箭楼飞檐以金箔贴就，城中央的府邸竟是用整块和田玉雕成。
"相国三思啊！"
司徒王允的笏板在颤抖，白玉般的须发随着急促呼吸起伏，"如今关中饥馑，若再征发十万民夫筑城，只怕......"
董卓突然抓起案上酒樽掷向沙盘，琥珀色的酒液在郿坞模型上蜿蜒成河。
他大笑着拔出佩剑，剑锋扫过王允头顶的进贤冠，一缕白发飘落在鎏金地砖上。
"司徒可还记得丁管？"董卓用剑尖挑起自己朝服下摆，暗褐色的血渍在玄色锦缎上绽开诡异的花纹，"那日在这大殿之上，他的肠子就是这样......"
剑锋猛然刺入沙盘中郿坞的城门，"挂在了尚方宝剑上。"
群臣的抽气声中，董卓转身望向殿外。秋阳将他的影子拉长成巨兽，吞噬了半个朝堂。他想起初入洛阳时，那些公卿望着西凉铁骑的鄙夷眼神，如今这些眼睛都在他的阴影下战栗。
"蔡中郎。"董卓忽然看向执笔记录朝议的蔡邕，"你说这郿坞该不该建？"
蔡邕的狼毫在竹简上洇开一团墨迹。他望着董卓腰间那柄斩过少帝的七星宝刀，想起前日从郿县传来的消息——为采筑城青石，整座岐山已被挖空，采石场里新添的骸骨足够铺满朱雀大街。
"昔周文王筑灵台......"蔡邕的声音像是从古墓中飘出，"民不知劳，盖因......"
"说人话！"董卓一脚踢翻青铜灯树，九枝烛火滚落在地，将蔡邕的深衣下摆燎出焦痕。
"当建！"蔡邕闭目长叹，"相国，臣……臣以为此城依山傍水，正是王气所钟啊。"
董卓闻言大笑一声，道：
“蔡中郎果然见识非凡啊，甚合孤意，还有人要上疏吗？”
“想过此举利国利民，实乃良策啊，臣等附议。”
董卓见无人再反对，于是下令让李儒、吕布监造郿坞，输送粮草珍宝于其内，以为万世之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