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深处的青铜灯盏吞吐着幽绿火光，乔雨跪在冰冷石板上。血煞长老的玄色衣摆扫过她手背，带着熟悉的味道。
"李固安是否…"她盯着地面墨玉砖的纹路，"他修习血魔功已至第三重，每逢朔月..."
茶盏碎裂声打断禀报，碎瓷擦过她耳畔划出血线。血煞戴着青铜饕餮面具的脸突然逼近，指尖沾了她的血珠举到烛光下："十年了，你还学不会直视本座的眼睛。"
血色在烛焰中折射出妖异的光，乔雨想起十二岁那年的雨夜。也是这样沾血的指尖挑起她下巴，面具后的声音说"跟着我”。
如今沉水香里混进了铁锈味，她终于抬头迎上那双猩红瞳孔。
"青玄宗教你的慈悲，比本座的血更烫手么？"血煞的冷笑震得灯影摇晃。他袖中窜出三条血蛇，缠住乔雨脖颈缓缓收紧，"我已经让江阎提醒过你了，人应该带到什么地方最清楚。”
乔雨闭眼感受蛇信扫过锁骨。十年前她在这间密室学到的第一课，就是如何用眼泪淬炼毒针。此刻喉间的窒息感却让她想起李固安递来的桂花糕，少年掌心有练剑磨出的茧。
"他...他不一样。"血蛇突然暴长尖牙，乔雨咳着抓住腰间玉佩，"不是所有正道都该杀！当年若不是..."
黑雾轰然炸开，血煞掐着她脖子按在石壁。面具贴着她鼻尖，阴冷青铜下呼出的气息却是温热的："名门正派？你忘了你一村子的人怎么死的？你忘了你爷爷怎么死的？"他指尖划过少女颈间青紫，"你以为本座为何留你这双干净手？"
乔雨在剧痛中恍惚看见铜镜。镜中少女皓腕凝霜，与血煞覆着血痂的手十指相扣。十年前他就是这样握着她的手，教她将人的心脏捏成血雾。
地宫突然剧烈震动，石缝渗出猩红液体。血煞松开手，看乔雨蜷在地上喘息："朔月要到了。"他弹指将一粒猩红丹药射进她唇间，"带那小子去血池，那个血魔转世的预言，我不信！”
丹药在舌尖化作灼流，乔雨突然想起李固安和阿萝的笑，她撑起身子轻笑："我会做的。"
血煞背影骤然僵住。
“世人皆苦，魂落九天，唯有死者永恒。”
暗门关闭前，他听见乔雨说："我会让他成为最锋利的刀，但握刀的手..."
余音被石门吞没。血煞摘下面具，露出左脸狰狞的灼痕。
铜镜映出他抚过少女适才倚靠的位置，石壁上还留着未干的血指印。
“你还信什么呢？天枢？最后的下场不都一样？”
阴冷的石窟里发出暗笑，似乎在嘲笑着生命的脆弱。
……
合 欢宗的迷香混着血腥气，李固安踏入凝烟阁时，腕间红绳突然绷断。
十八重红纱帐后，凝烟正用染着丹蔻的指尖拨弄骷髅灯，灯油是从青玄宗弟子颅骨里炼出来的。
"李道友的魔气更精纯了。"凝烟舔去指尖灯油，脖颈浮现血魔宗特有的暗纹。李固安瞳孔微缩，这女人竟将血煞魔功与合 欢秘术融出了新境界。
“其实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你不一般！”
他抛出血玉令，令牌上还沾着乔雨发间的栀子香："我要青玄掌门首徒的身份，还有..."剑突然出鞘三寸，剑身映出他眉心血纹，"...三日内，让乔雨死于意外。"
凝烟勾住他剑穗轻扯："好狠的心，这么一个冷美人，说杀就杀..."话未说完便被剑气削断半截指甲。
“我可是有要求的…哪有人随便杀人的，你说对吗？”
李固安掐诀冻结满地蛊虫，寒霜爬上凝烟的锁骨："什么要求？"
烛火突然转绿，照见李固安袖中暗藏的噬魂钉。
凝烟突然娇笑，从心口扯出根缠着青丝的金针："我要她的心头血，要带着对你爱恨交织时取。"
"可。"李固安碾碎掌心血玉，碎末在空中凝成契约符。符纹游动间，凝烟窥见他识海深处的画面，三日前月夜，乔雨替他包扎伤口时，他五指已悄悄扣住对方命门。
“为何心中会不安呢？到底是为什么？她明明在利用我，我却……”
归途遇暴雨，李固安在破庙拾到乔雨的发带。发带浸透止血散的味道，让他想起三年前魔渊之战，这女人曾用发带为他勒住断臂。掌心魔纹突然灼痛，他捏碎传讯玉符，是凝烟送来乔雨的行踪图。
临江城现已成空城，但凝烟还在，其中种种，倒让人猜了个七八成。
李固安站在山崖上。脚下云雾翻涌如当日修罗关，乔雨正背对他调试药炉。他凝视那截雪白后颈，想起在临江城养伤时的种种，心一狠，决定毁灭一切知情的人。
血魔功，我唯一的机会，我的生机，我的一切 ！
混合的记忆不停冲突，最终融为一体，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
达到人间巅峰——仙！
"叔叔吃药？"阿萝回眸的笑靥突然与记忆重叠。李固安接过药碗时，袖中噬魂钉已滑至指尖。
碗底映出他猩红的瞳孔，那里盘旋着血魔功大成的印记。
"好苦。"他皱眉咽下汤药，实则将魔气注入碗沿。
“小心！”正在闭目养神的乔雨突然发力，一把推开阿萝。
“啊！”一声惊呼，带着无措。
阿萝似是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
李固安暴退三步，冰魄剑炸开万千冰棱。乔雨却不躲不避，任冰棱割破裙裾："那日你替我温养经脉时，早将破绽烙在我识海。"她撕开衣襟，心口浮现与凝烟同款的金针纹。
暴雨倾盆而下，李固安终于看清乔雨眼底的星图，是他金丹缺失的那一角。血魔功反噬突然加剧，他呕出的黑血里爬出凝烟的蛊。乔雨捏碎蛊虫轻笑："你以为合 欢宗真要助你？他们要的是你的..."
“李固安！稳定心神！将她斩杀！不要留手！！！”凝烟的话回荡在脑海。
她在这，就在一旁，我会赢！
李固安无比坚定。
剑光淹没后话，李固安在癫狂中劈碎整座山崖。当烟尘散尽，他颤抖着从废墟抱起阿萝。
"终究...成了钱大用..."他笑着将魔核植入乔雨心脉，远处传来凝烟媚入骨髓的笑声。
“我是下一个吗？”
“不，绝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