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盟主府，施成风没有直接回驿站，而是兜了个圈子，来到了城南一处僻静的花圃。
这里是华勉在杭城的一处落脚点。说是花圃，其实更像个小巧精致的园林，四季花开不断，暗香浮动。
施成风熟门熟路地推开虚掩的竹门，走了进去。
华勉正坐在一株盛开的白玉兰下，手里捧着一束带着露珠的铃兰，微微侧着头，像是在倾听花开的声音。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在他素净的白衣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你来了。”华勉没有回头，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
“鼻子还是那么灵。”施成风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下，顺手摘了片玉兰花瓣，放在鼻尖轻嗅，“你这里的花，总是比别处香些。”
“心静，自然能闻到更多。”华勉将铃兰轻轻放下，“盟主府一行，可有收获？”
施成风将拜访伍近神的情况，以及“图雄蛊毒”的祸害村民的情况和伍近神的反应，都说了一遍。
“铜钱为媒，蛊惑人心……”华勉沉吟道，“此术阴毒诡异，不是中原所有。伍盟主对铜器的过度警惕，也确实有些耐人寻味。”
“他似乎急于将此事定性为‘针对武林的巨大阴谋’，并希望我尽快找出‘真凶’。”施成风摸了摸胡子。
“权力中心，本就迷雾重重。”华勉淡淡道，“伍近神能坐上盟主之位，自然非等闲之辈。他或许知道些什么，或许……他本身也身在局中。”
施成风叹了口气：“我现在更好奇的是那个萧一石。疑点太多，但他藏得很好，像条滑不溜秋的泥鳅。”
“有时候，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相。”华勉转过头，目光落在了施成风身上，“用心去听，去闻，去感受。一个人的气息，他走路的节奏，他说话的语气，甚至他回避某种东西时的心跳……这些，都比眼睛更难撒谎。”
施成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对了，”华勉像是想起了什么，“你离开后不久，有位不速之客来过。”
“哦？”施成风来了兴趣，“男的女的？”
“一位女子。”华勉道，“她没有进来，只是在门外留下了一样东西。”
他伸手指了指石桌上的一个小巧的竹筒。
施成风拿起竹筒，打开盖子，一股奇特的异香扑面而来。那香味初闻有些刺鼻，带着点草木的生涩，细嗅之下，却又有一丝丝缕缕的甜腻，仿佛某种毒花的蜜蕊。
竹筒里，装着几枚深褐色的、形状不规则的……种子？或者说是干瘪的虫卵？
“这是什么？”施成风皱眉。
“我不知其名，”华勉道，“但这东西的气息，与你之前让我闻过的那几枚特殊铜钱上残留的异香，有七分相似，只是……更浓烈，也更……活一些。”
“活的？”施成风心中一动。
“嗯，”华勉肯定地点头，“我能感觉到，它们内部似乎有极其微弱的生命脉动。而且，留下这东西的女子，身上也带着同样复杂而危险的气息，像是常年与毒物为伴。”
施成风将竹筒盖好，收进怀里。“看来，这位神秘女子，对图雄蛊毒相当了解。她留下这个，是想告诉我什么？还是……另有目的？”
“她只留下了一句话。”华勉道。
“什么话？”
“她说：‘铜钱有价，人心无价。莫要为了追逐铜臭，染了一身洗不清的毒。’”
施成风眼神微凝。这话听起来像句劝告，但结合对方神秘的身份和留下的这筒诡异的东西，更像是一种警告，或者……试探。
“看来，这趟浑水里，不止一条鱼啊。”施成风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我得回驿站去，好好‘照顾’一下那位萧兄弟了。”
华勉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重新拿起那束铃兰，指尖温柔地拂过洁白的花瓣。
阳光正好，花香袭人。
但施成风的心头，却笼罩上了一层更深的疑云。毒娘子……这个名字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那个留下竹筒的神秘女子，会是她吗？她，和伍近神，甚至和那个疑点重重的萧一石又有着怎样的纠葛？
这盘棋，越来越复杂，也越来越有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