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黄凤袍刚刚上身,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紫苏慌张地跑进来,脸色煞白:"娘娘,不好了!冷宫走水,废后谢氏...不知所踪!"
林池月的手指在凤袍金线上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转瞬又化作震惊:"什么?何时的事?"
"就在半个时辰前。侍卫说火势起得蹊跷,等扑灭后发现...发现谢氏的衣物首饰都在,人却不见了。"紫苏声音发颤,"皇上已经下令封锁宫门,全宫搜查。"
林池月缓缓坐回妆台前,看着铜镜中自己一身明黄的倒影。谢云瑶果然没让她失望——那把钥匙,那条密道,她故意留下的线索,对方全都用上了。
"替本宫更衣,换那件藕荷色的常服。"她平静地说,"这凤袍...暂且收起来吧。"
紫苏愕然:"娘娘不去见皇上吗?"
"现在去,反倒显得本宫心急。"林池月取下金凤步摇,"废后失踪,第一个被怀疑的会是谁?"
紫苏恍然大悟,连忙帮主子换上素雅衣裳。刚梳妆完毕,殿外就传来太监尖利的通传:"皇上驾到!"
李霄面色阴沉地大步走入,身后跟着一队御林军。林池月注意到,皇帝看她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
"臣妾参见皇上。"她盈盈下拜,姿态恭谨。
"爱妃请起。"李霄虚扶一下,目光在殿内扫视,"朕来是告知一声,谢氏逃了。"
林池月恰到好处地露出惊讶之色:"这...怎么可能?冷宫守卫森严..."
"正因如此,才更显蹊跷。"李霄盯着她的眼睛,"爱妃今日可曾去过冷宫?"
"去过。"林池月坦然承认,"臣妾念及旧情,去给谢氏送了素斋。"她适时红了眼眶,"没想到...竟成永别。"
李霄神色稍霁:"爱妃心善,朕早该料到。"他叹了口气,"只是谢氏逃脱,恐怕会生事端。你近日出入要当心。"
"臣妾谨记。"林池月低头,忽然轻咳两声。
"爱妃身子不适?"
"只是昨夜受了些风寒。"林池月虚弱地笑了笑,"不碍事。"
李霄皱眉:"传太医来看看。"他转向紫苏,"去把朕库房里那株百年人参取来,给贵妃补身子。"
待皇帝走后,林池月立刻恢复了清明神色。她走到窗前,望着被晚霞染红的宫墙。谢云瑶的出逃,打乱了她原本的计划,却也带来了新的机会——一个彻底铲除谢家势力的机会。
"紫苏,去请周院判来。"
周寻是太医院中少数不受谢家影响的太医,也是林池月暗中拉拢的心腹。他很快到来,为贵妃诊脉后低声道:"娘娘凤体安康,这'病'...要如何写脉案?"
林池月递过一张字条:"就按这个写。"
周寻展开一看,面色微变,随即会意:"微臣明白。娘娘这是忧思过度,需静养半月。"
当夜,贵妃抱恙的消息传遍后宫。李霄连派三拨太医诊治,得到的都是同样的结论:贵妃因废后出逃一事忧心过度,需安心静养。
次日清晨,一个更惊人的消息炸响朝堂——有人在京郊发现了谢云瑶的尸体,身旁还有一封血书,指控林贵妃才是毒害先帝的真凶!
"荒谬!"李霄在早朝上勃然大怒,"林贵妃昨日一直病着,如何能去京郊杀人?这分明是有人栽赃!"
兵部侍郎王焕——王尚书的侄子趁机出列:"皇上,臣听闻谢家旧部近日活动频繁,恐有异动。为安全计,不如暂缓立后之事..."
"王卿此言差矣。"林池月的父亲林大人立刻反驳,"谢氏畏罪自尽,却还要污蔑贵妃,其心可诛!立后乃国之大事,岂能因这等宵小之言延误?"
朝堂上顿时分成两派,争论不休。李霄被吵得头疼,索性宣布退朝。
消息传到昭阳宫,林池月正在喝药。听闻谢云瑶"死讯",她药碗都没晃一下:"果然是个狠角色,连假死都用上了。"
紫苏不解:"娘娘是说...那尸体不是废后?"
"自然不是。"林池月轻笑,"谢云瑶何等惜命,怎会轻易赴死?这不过是她金蝉脱壳之计,顺便反咬我一口。"
"那...那血书..."
"假的。"林池月放下药碗,"但她既然出招了,本宫也不能闲着。去请我父亲来一趟。"
林大人很快秘密入宫。父女二人在密室长谈一个时辰,随后林大人匆匆离去,当夜就派心腹前往江南。
三日后,一份尘封多年的密档被呈到御前——二十年前,谢老将军与北疆叛军首领的往来书信。笔迹鉴定确系真迹,证明谢家早有叛逆之心!
"好个谢家!"李霄震怒,"传旨:谢氏一族满门抄斩!谢云瑶虽死,仍鞭尸三百,曝尸三日!"
这道圣旨一下,朝中谢家党羽纷纷倒戈。而林池月则"病愈"出面,为几个无关紧要的谢家远亲求情,赢得宽厚仁德的美名。
册封大典定在十日后的黄道吉日。昭阳宫内,林池月开始准备封后大典的礼服。就在此时,一个小宫女悄悄塞给紫苏一张字条。
"娘娘,是从冷宫那边传来的..."
林池月展开字条,上面只有寥寥数字:"玉镯有密,速查。"
她心头一跳,立刻取出那对白玉镯。在烛光下细细检查,终于在内侧"柳"字下方发现一个几乎不可见的凹点。用金钗轻轻一按,镯子竟然从中间分开,露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绢纸!
绢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记载着一个惊天秘密——当年毒杀先帝的真凶并非郁怀安,而是谢老将军!郁家只是替罪羊,真正的毒药就藏在谢家祖传的茶道中,日积月累,杀人于无形!
"原来如此..."林池月恍然大悟。谢云瑶处心积虑要除掉她,不仅因为她是柳如是之女,更因为她可能知道这个秘密!
"娘娘,要禀告皇上吗?"紫苏小声问。
"不急。"林池月将绢纸藏好,"等本宫正式登上后位,再慢慢清算不迟。"
册封前夜,李霄在养心殿设宴为林池月庆贺。酒过三巡,皇帝突然握住她的手:"爱妃,朕有件事一直想问你。"
"皇上请讲。"
"那龙血竭...究竟是怎么回事?"
殿内瞬间安静。林池月心头剧跳,面上却一片茫然:"龙血竭?臣妾不知皇上何意。"
李霄深深看着她:"朕近日总觉得记忆混乱,有些事明明记得,却又像是没发生过。太医说,这症状像是中了某种西域奇毒..."
林池月立刻跪地:"皇上明鉴!臣妾对天发誓,绝未对皇上用过任何药物!若有一句虚言,天打雷劈!"
她声泪俱下,情真意切。李霄犹豫了,亲自扶她起来:"爱妃不必如此,朕只是...随口一问。"
宴席散后,林池月回到昭阳宫,立刻命人取来一盆烈酒,将腕上的白玉镯浸泡其中。这是她从冷宫老嬷嬷那里学来的法子——龙血竭遇酒精则失效。
"紫苏,去告诉周院判,皇上近日龙体欠安,需要换一副安神汤。"
明日就是册封大典,她绝不允许任何意外发生。无论谢云瑶是死是活,无论李霄是否起疑,那个凤座,她坐定了!
夜深人静,林池月独自站在镜前,将明日要穿的凤冠霞帔一件件试过。镜中的女子眉目如画,眼中却藏着深不见底的算计。
突然,一阵冷风吹熄了烛火。黑暗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以为...你赢了吗?"
林池月浑身一僵:"谢云瑶?"
没有回应。当她重新点燃蜡烛时,殿内空无一人,只有妆台上多了一枚带血的玉簪——那是谢云瑶平日最爱的发簪。
"娘娘?"守夜的紫苏闻声进来。
林池月迅速收起玉簪:"没事,只是风大。"她平静地说,"去把窗户都关严实了。"
紫苏退下后,林池月看着手中的玉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谢云瑶这是在警告她,还是在求救?无论如何,这场戏,越来越有趣了。
明日的大典,注定不会太平。但她林池月,早已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冷宫弃妃。无论来的是阴谋还是刀剑,她都准备好了。
窗外,一轮血月高悬,将昭阳宫的窗棂映得如同染血。在这深宫之中,最后的较量,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