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腾宇有没有把霜颖哄好。澹台绮鸿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看到精巧的唐菓子,想起霜颖喜欢这些甜糯点心,便买了两盒。
“王姬!不好了!”
焦急的喊声将澹台绮鸿从自己的世界里推出来,见着大口喘气的腾宇停在自己眼前,还未问明情况。
腾宇焦急道:“霜颖不见了!”
澹台绮鸿惊道:“什么?”
“她生气后,我就一直找不到她。她喜欢去的地方我都去了,都不见她。我们该怎么办?”
“你别急。”说让腾宇不急,澹台绮鸿已经急得不知如何妥当地安排,她努力让自己冷静,吩咐道:“腾宇,你去魔族看她可回去了,我留人间再找找。”
撂下话就跑开,一个又一个点心摊在眼前晃过,一个又一个首饰铺在眼后飘过,都不见那瘦小的身影。
胸口袭来一阵阵酸痛,喉口也有点腥,她从小体质不佳,为少跑几步路,她学的第一门法术便是腾翔之术。
她跑到身体实在招架不住,便停下缓气。
忽的身边刮过一阵风,散乱的发丝也跟着飘起来,接下来就是一声,“抓贼啊!”
澹台绮鸿看着周边,拿碗祈求吃食的乞丐,饿得瘦削的孩子,看来人间不太平。
卖炸糕的老翁不安地看着被抢钱的华衣男子,“公子,这钱……”
男子局促道:“我的钱被抢了,能不能赊……”
澹台绮鸿看着穿着破旧的老翁,不禁心酸。老人半截身子快入土的年纪,还要在外奔波卖糕,想必身后是等着几口人吃饭。
想着,她拿出两袋金条,递给老翁,“我要十个炸糕,一会儿来取。”
“这……”老翁拿着沉甸甸的袋子,又看到袋子里满满的金条珍珠,惊喜之余又觉得烫手。这可是他卖一辈子的炸糕也赚不到的钱!
“这也太多了!姑娘,老朽不能收你……”
澹台绮鸿温和打断,“我方才看到您接济那些吃不饱的孩子。这份善意值千金万金,以后也要多行善事。”
老翁瞬间泪眼朦胧,果然善有善报,他今日见到活菩萨了!
澹台绮鸿微笑着转身离开,本欲继续找霜颖,又想起什么。
她怎么糊涂了,她可以用八凌镜啊!
她连忙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召出八凌镜,焦急寻找澹台霜颖的踪迹。
“姑娘让在下好找!”
澹台绮鸿听到陌生的声音,来不及收回八凌镜,只能硬着头皮转头回答,“有事?”
“方才之事,多谢姑娘替在下摆平。”
澹台绮鸿不解,她只是怜悯老人,怎么就成替这个男人摆平了?
再看他穿得人模狗样,身上随便一件饰品都能抵一块炸糕的钱,方才还要赊账,真抠!
想到此处,她看向男子的目光愈发鄙夷。
这时,八凌镜中闪现澹台霜颖受伤的模样,澹台绮鸿急得已经顾不得被凡人看到使用法力,直接走进八凌镜,让八凌镜转送自己到霜颖身边。
“哎!姑娘等等啊!”
男子想追上澹台绮鸿,却一头撞在镜子上。
看着镜子飞走,男人跑着追上去,谁料镜子飞得太急,很快便没了影。
澹台绮鸿降到村落,看到一些状实的男人在田里耕地。
本想上前询问他们,但即将靠近之时,她眸中掠过异样神色,前面步子还未迈出去,便腾空而起。
果不其然,原本厚实的土地突兀塌陷,映入眼帘的是事先挖好的八尺深的坑。
“姑娘!姑娘您等等我!我终于找到您了!”气喘吁吁赶来的男子却没有好运气,脚下踩空便跌进坑里。
那些男人的眼中掠过几分失望,不过比起失望,他们更多的是恐惧与惊讶。
“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在天上飞!”澹台绮鸿还未得意,那些男人竟上前跳着要抓她的脚,她一道魔力将他们轰开。
其中一个男人狼狈地爬起来,道:“姑娘,我们只是为了救人性命,您这是何必呢!”
“救人性命与抓我有什么关系!”澹台绮鸿瞪了他一眼,救人性命干她何事!难道抓了她就能救人性命!笑话!
不对!
澹台绮鸿暗道不好,便落了地问道:“你们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倒可以考虑帮你们救人。”
男人看着她,胆战心惊,道:“你……你问!”
“你们可曾看到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姑娘,穿着粉色的衣裳。”
“看到了,看到了!我们还知道她在哪儿,不如姑娘移驾尊步随我们去看看。”
若是再次中了他们的圈套,澹台绮鸿可以躲进八凌镜里。她这才想起这个对她紧追不放的男子,便提醒道:“你最好回去,若是他们耍了什么阴谋诡计,我顾不上你。”
男子语气极其轻松,道:“无妨,若是在下出了事,姑娘定不会袖手旁观。”
“不一定。”澹台绮鸿她说的是实话,如果真出了岔子,她就直接躲八凌镜里了,袖手旁观是一定的。
男子没想到方才热心同老翁说话的姑娘却对自己冷若冰霜,他心里很不是滋味,直接道:“姑娘对在下好生冷漠。”
澹台绮鸿懒得搭理。
村落里的村民住的几乎都是掉土的房子,周边的树更是疯乱着长。
环视一圈,澹台绮鸿将目光定在一棵树上。
澹台霜颖被五花大绑,一向带笑的小脸儿此刻却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霜颖!醒醒!”澹台绮鸿拍拍她苍白的小脸。
澹台霜颖勉强睁开双眼,见着姑姑来了,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姑姑,我……”
“怎么了?哪里疼?哪里伤着了?”澹台绮鸿连忙问。
“我……好饿……”澹台霜颖勉强说出几个字,再次晕过去。
饿晕的?澹台绮鸿检查她的身体,指尖泛出的魔力逐渐愈合她的伤口,好在伤得不重,静养几日应该就能继续活蹦乱跳了。
四周迷雾渐渐靠近,澹台绮鸿抬手一道魔障弹了出去。迷雾被魔障弹开,零零散散退去。
“抓住她们!”
大批人群狂奔过来,靠近之时又被魔障弹开。
澹台绮鸿召出八凌镜。男子拦住她,环顾四周,皆是老幼妇孺,劝道:“先停手,你先问清楚再说,别冲动!”
一个妇人吼道:“姑娘,你别怪我们,如果你们不死,死的就是我们的孩子啊!”
澹台绮鸿听得稀里糊涂,“什么?”
一个年轻妇人发话,“我们村儿前些日子来了个吃人的妖怪,从她来到现在就吃了村里十个人,为了保命,我们也是无能为力啊!”
无能为力,一句无能为力就要牺牲别人!他们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这时,拿着锄头的健壮男人发话:“这位姑娘法力无边。我们都见识过了,姑娘心善,若是您帮帮我们这些可怜人,一切都好说。”
澹台绮鸿看着怀里的霜颖,道:“帮你们不是不可以,但你们要说清楚……”
她手中扫出一道魔力,震碎远方巨石,一字一顿冷冷道:“是谁?把我的侄女伤成这样?”
四周因恐惧而寂静,还是那位被霜颖救了一命的老婆婆说:“今日村里来了两个生人,其中一个是翩翩公子模样,同这位小姑娘打了起来。小姑娘打不过,便成了这副模样。不过那位公子似乎也受了伤,驾着云离开了。”
还有谁能驾云?除了那些神仙还能有谁?
霜颖虽年幼,但天资聪颖,灵力充沛,又炼的一身毒,谁能把她伤成这样?
莫不是……莫不是遇上了少熙!
男子拉了拉失神的澹台绮鸿,好言相劝,“绮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就帮帮他们吧。”
即便他不提醒,澹台绮鸿也会救,只是被人吩咐着做,和自己主动做,是两种感受。
被逼着救人,澹台绮鸿反而不想救了。
还没等澹台绮鸿反驳,人群中再次出现一个声音,“太好了,我们这里有救了!”他们见识过澹台绮鸿的本领,自然相信她能将那吃人的妖孽一网打尽。
澹台绮鸿白他一眼,不想多管闲事,将霜颖背在背上,腾空跃起。
她将霜颖交给了半路遇上的腾宇。腾宇接过就匆匆带回妖族养伤。
她与澹台文矱汇合,连忙告出少熙重伤霜颖的事。澹台文矱没了在人间游玩的兴致,扬言要去神族讨个说法。
见澹台绮鸿也要去,澹台文矱却不敢让她去,怕自己这妹妹见着少熙就大开杀戒,想了想,吩咐一句,“你留下,我一人去即可。”
只剩澹台绮鸿一人走在路上。
霜颖无碍,澹台绮鸿的气消了大半,突兀想起那些可怜的村民,心肠一软,便飞回去。
“我就知道你会来。”男子激动道。
澹台绮鸿无视他,对着村民和善道:“放心吧,我帮你们解决那个妖怪。”
“太好了!谢谢姑娘!谢谢您……”
一个妇人忍不住问道:“还没问姑娘芳名,我们也好记着您的大恩。”
澹台绮鸿笑道:“绮鸿。”
“绮鸿……”一个女孩歪着脑袋,似乎在想这两个字是哪两个字。
澹台绮鸿觉得可爱,忍不住弯腰揉她的脑袋,应道:“珠翠罗绮的绮,飞鸿踏雪的鸿。”
男子也介绍自己,“在下姓楚,单名一个粟字。”
但无人理会他。
男子又笑着调侃澹台绮鸿,“绮鸿姑娘,你这样冷漠是嫁不出去的。”
澹台绮鸿敷衍说了个“随便”,就在村民的簇拥下离开。
一个妇人好心提醒楚粟,“公子,这姑娘对您没意思。您再惹着姑娘,她再反悔不帮我们可怎么办!”
楚粟不以为然,“你们懂什么,女人最是口是心非,说不喜欢就是喜欢。”
果然是男人,竟然自恋到以为自己比女人懂女人!妇人冷笑,跟着队伍离开。
夜晚,澹台绮鸿想起村民说妖怪常在子时出没,掐着妖怪迟来浪费的时间以及与妖怪打斗的时间,推算出她要彻夜无眠了。
看到紧跟自己的楚粟,澹台绮鸿打心里烦闷,“公子请回,这里危险。”
“楚某自小不曾见过妖怪,今日也想来看看妖怪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你不怕?”
楚粟悠闲地靠上树,“不是有你吗?你杀了它,我再去看。”
漆黑的夜,弯月给澹台绮鸿度上一层寒光。
她漠然道:“我不会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