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我们小屋的四周长满了高大的树木,很茂盛。在炎热的夏天,它们给我和爷爷带来了一片阴凉。夏日的小屋很溽热,到处给人湿漉漉的感觉。那种闷热令我和爷爷常常挥汗如雨。爷爷于是把小屋外的一个大树墩做成了小餐桌,又做了两个小板凳放在两边。我们既可以在这里吃饭,又可以在这里歇凉。要是瞌睡了,我们还可以在爷爷搭的简易软床上躺着。爷爷的小板凳虽说是用来坐的,但是很精致,简直就是一件巧夺天工的工艺品。
爷爷的手真是太巧了。他随手摘一片树叶或草叶,左捏捏右搓搓,衔在口里咂一咂,一个小巧的哨子就做好了。他很会吹这种哨子。他用这种哨子模仿各种小鸟的叫声,惟妙惟肖,很逼真。他也会用手边任意一种小草编制他所见过的东西,什么小松鼠、百灵鸟、白莲鱼……一个个栩栩如生,仿佛女娲仙子吹了仙气注入生命一般,都要活起来了。而他最拿手的绝活,是雕刻。无论一块多么普通的石头,一截多么不起眼的树枝树根,到了他手里,三雕两刻下来,那个东西便有血有肉,活脱脱真的一样出现在你的眼前。
我有一个专门的小柜子,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很多这样的小玩艺儿,要是哪天你到我家做客,我一定会送你一件上好的小礼品来做留念。在这些宝贝当中,我最喜欢的是十一只小兔根雕。那是爷爷精心制作的。爷爷说我属兔,所以,每年过生日,他总会作一个小兔根雕送给我。那十一个根雕小兔风格不一,各具情态,颇有趣味。它们当中,有的在大口地啃萝卜,两颗门牙大得出奇,脸部表情极其丰富,努力的样子十分形象;有的正在奔跑,只见它前腿长伸,后腿腾空,脑袋极力向前探着,那样子似乎让人听见了呼呼的风声;有的则打着竖儿,前腿收到胸前,后腿平在地面上,眼睛瞪得溜圆,耳朵立得老高,好像凝神静听,又好像极目远眺……
爷爷总是在我生日前一天晚上,把那份珍贵的礼物轻轻地放在我的枕边,让我第二天早晨拥有一份惊喜。他说世界上最动人的声音就是我看到小兔根雕时发出的尖叫声,我于是故意在那会儿大呼小叫一番。看着爷爷高兴,我的心里也异常高兴。
再过几天就是我十二岁生日了,到时候,爷爷又会送我什么样的小兔根雕呢?我热切地期盼着,有时候甚至迫不及待地蹲在日晷前,心想,也许再过一小会儿就是我的生日了吧。哦,差点忘了告诉你,我从爷爷那里学来一种看时间的方法。在一块平整的、能见到阳光的地方画一个圆圈儿,平均分成十二份,然后在圆圈中间立一截木棍,只要看它的影子指到第几格,就可以知道那会儿是几点了。这种简易的钟表叫日晷。
时间是个小怪物,你越是想让它快点,它越是慢吞吞得要命;你越是要它慢点,它又快得仿佛射出的箭一样,瞬间不见了踪影。
前面的十一个生日,爷爷虽然竭尽全力来翻新花样,但我还是觉得没什么新鲜感。那么,我的十二岁的生日还是一成不变地度过吗?我有点厌倦了。我想,能不能以一种更新颖而独特的方式,来度过这个意味着我长大了的生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