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和爷爷生活在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那里是一片极其茂密的大森林,里面长着千奇百怪的树,活跃着数不清的可爱的小鸟小兽,潺潺的溪水从草丛中流过,若隐若现。森林深处有一间漂亮的小木屋,那就是我和爷爷的家。
爷爷在这里生活了多久我不知道,但我在这里,生活了已经快十二年了。十二年来,我看惯了这里春的勃发,夏的热烈,秋的成熟,冬的沉寂。我喜欢这里,因为这里给了我无限的快乐。不过,我也有一个小小的遗憾——一直没有到过小清河那边。我很想去那里,但爷爷说什么也不肯让我过去。他说:“石头蛋儿,在你十二岁生日之前,你是属于我的,你跟着我哪里都能去,就是不能去小清河那边;十二岁生日之后,你就属于自己,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了。”“爷爷,为什么?”我不解地问。“不为什么,反正就是这样。”
爷爷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我的问题,他的含糊其辞反而引发了我更强烈的好奇心。有时候我就想,什么时候能躲过他老人家的看管,独自一人去小清河那边看看,没准那里会给我带来意想不到的快乐呢!爷爷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说:“石头蛋儿,别跟我耍花样儿,你心里想啥,我心里一清二楚。”我便打趣地跟爷爷说:“可你总有粗心的时候,我那时就可以趁机溜之大吉。”爷爷说:“再过几天就是你十二岁生日了,熬过这几天你就自由了。你这个调皮蛋,可别做出什么让爷爷担心的事哟。”说完,他就爽朗地笑了,说,“我知道你这个小家伙在跟我开玩笑,是吧?”我于是安慰他说:“我怎么会让爷爷替我担心呢。”爷爷听我这么说,心下便很释然,拍拍我的肩头,很高兴的样子,说:“我就知道石头蛋儿对我最贴心。”
爷爷是个森林通。在这里,没有他不认识不知道的东西。正因为我有这么一个森林通的爷爷,我也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小森林通”。我从爷爷那里掌握了很多很多知识。我熟悉这里的每一棵树,每一株草,每一只小鸟小兽。我对它们的生活习性和活动规律了如指掌,以至于爷爷常常夸我,说我在这方面比他还强呢。
我喜欢给身边的小鸟兽们取绰号,只要我这么一叫它,它就会会意地过来跟我玩。比如我用哨声喊“小树叶”,那只可爱的绿鹦鹉就会落在我的肩头跟我逗乐;若我再喊一声“天鱼”,那只洁白的小斑鸠就会跟我打招呼;还有,只要我喊一声“红箭”,那只火红色的云雀就会立刻蹿入天空,像特技飞行员一样做出一个又一个高难度的空翻……它们很机灵,会以别人搞不懂的方式跟我交流,我们之间的默契到了只能意会,不能言传,微妙得有点玄乎的地步。
这些年,我跟着爷爷品尝过森林里数不清的浆果,磕食过不计其数的坚果,咀嚼过连自己也说不清的甘甜的根茎。现在,即使我闭上眼睛,你只要让我在一米之外的地方嗅一下任何一种果子的味道,我就会分毫不差地道出它的名称。
别看我对这里的一切说起来头头是道,可是,你要是让我用文字把它写下来,那就把我难倒了。爷爷和我都是名副其实的文盲。这倒不是因为我不想读书,不想上学,实在是因为这里既没有学校,又没有老师,我全没有上学的一顶点儿条件。你听爷爷给我起的名字有多随意——石头蛋儿——就知道他的文化水平有多高了。
虽说爷爷不识字儿,但他却有一肚子的故事。天知道这些故事是他从哪里趸来的。无论我走到哪里,只要看到一棵奇异的树,怪怪的石头或其它什么的,我都会问爷爷,它为什么是这样的。爷爷便会滔滔不绝地给我讲一个精彩的故事。他讲故事时声情并茂,绘声绘色,津津有味的样子令我着迷。好多时候,我就沉浸在故事当中不能自拔,以为那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