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棠梨宫掌起了灯。林池月换上了那袭水蓝色留仙裙,腰间系着特制的香囊,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兰钗,素雅中透着几分清艳。
"小主,皇上驾到!"青柳匆匆进来通报。
林池月深吸一口气,指尖轻抚过腕上的白玉镯,起身相迎。李霄一身靛青色常服,比白日里少了几分帝王威严,倒显出几分儒雅气质。
"臣妾参见皇上。"林池月盈盈下拜,恰到好处地露出一段雪白的颈项。
李霄亲手扶她起来:"爱妃不必多礼。"他的目光落在林池月脸上,忽然怔了怔,"你今日的装扮...朕似乎在哪里见过。"
林池月心头一跳,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三年前她第一次承宠时,穿的就是这身衣裳。
"皇上说笑了,不过是寻常衣裙罢了。"她低眉浅笑,引着李霄入席。
晚膳早已备好,都是江南风味的精致小菜。林池月亲自为李霄布菜斟酒,举止优雅得体。随着她的动作,腰间香囊散发出一缕缕幽香,渐渐弥漫在殿内。
"这香气..."李霄放下酒杯,深深吸了一口气,"很特别。"
林池月故作惊讶:"不过是寻常的薰衣草罢了。皇上若不喜欢,臣妾这就取下。"
"不,很好闻。"李霄的眼神有些迷离,"让朕想起了一些...很久以前的事。"
殿内烛光摇曳,映得李霄的轮廓格外深邃。林池月注意到他的目光越来越炽热,知道是香囊中的龙血竭开始起作用了。
"皇上可是累了?"她轻声问道,"要不要臣妾为您揉揉太阳穴?"
李霄没有拒绝。林池月绕到他身后,纤纤玉指轻轻按上他的太阳穴。她的指尖微凉,带着淡淡的香气,李霄不由得闭上眼睛。
"你的手法...很熟练。"他喃喃道。
林池月没有回答,只是专注地按摩着。随着她的动作,袖口微微下滑,露出腕上的白玉镯。李霄忽然睁开眼睛,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这镯子..."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朕好像在哪里见过。"
林池月心头一颤,想起谢云瑶说过这镯子是一对:"这是臣妾的家传之物。"
李霄摩挲着镯子上的纹路,眉头紧锁:"不对...朕一定在哪里见过。"他忽然抬头,直直盯着林池月的眼睛,"三年前,你被打入冷宫那晚...是不是戴着这个镯子?"
林池月呼吸一窒。那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徐贵嫔的陷害,皇帝的震怒,她被拖出寝殿时手腕上的镯子磕在门框上,留下一道细痕...
"皇上好记性。"她勉强笑道,"确实是同一个镯子。"
李霄的目光越发深邃:"那晚的事...朕后来总觉得有些蹊跷。"他松开林池月的手,揉了揉眉心,"徐氏说你下药害她滑胎,可太医后来查验,她根本没有身孕。"
林池月强忍心中波澜,平静道:"过去的事,臣妾已经不愿再提。"
李霄却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奇怪的是,那晚之后的记忆朕都很模糊...就像..."他忽然打了个哈欠,"就像被雾遮住了一样..."
林池月知道是龙血竭开始发挥更强烈的作用了。她柔声道:"皇上累了,不如早些歇息?"
李霄点点头,眼神已经有些涣散。林池月扶他起身,向内殿走去。就在此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贵妃娘娘,您不能进去!皇上正在..."太监的声音戛然而止。
郁思琅带着几个宫女闯了进来,看到李霄半靠在林池月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嫉恨:"皇上,臣妾有要事禀报!"
李霄勉强睁开眼:"何事如此着急?"
郁思琅瞥了林池月一眼,冷笑道:"臣妾刚收到江南来的密报,证实林贵人的生母确实是歌姬柳如是!皇后娘娘那封信是伪造的!"
林池月心头一震,下意识地看向李霄。皇帝的眼神渐渐清明起来,眉头紧锁:"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郁思琅从袖中取出一份文书,"这是江南知府亲笔所写,盖有官印。柳如是当年确实是'醉仙楼'的头牌歌姬,后来被林大人重金赎身。"
李霄接过文书细看,脸色越来越沉。林池月知道情况不妙,急中生智,忽然身子一软,向地上倒去。
"爱妃!"李霄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她。
林池月闭着眼睛,长睫轻颤,声音虚弱:"皇上...臣妾突然头晕..."
李霄摸了摸她的额头:"怎么这么烫?"他转头对郁思琅道,"此事明日再议,林贵人病了,朕要照顾她。"
郁思琅不敢置信:"皇上!这贱人分明是在装..."
"退下!"李霄厉声喝道,"朕不想说第二遍。"
郁思琅咬牙退下,临走时狠狠瞪了林池月一眼。殿门关闭后,林池月才"悠悠转醒"。
"皇上...臣妾失礼了..."
李霄将她抱到榻上,眼中满是担忧:"别说话,朕传太医来。"
"不必了。"林池月拉住他的衣袖,"臣妾只是近日劳神过度,休息一下就好。"她故意咳嗽两声,"方才贵妃娘娘说的事..."
李霄叹了口气:"你好好养病,这些事以后再说。"
林池月眼中泛起泪光:"皇上,臣妾生母确实是良家女子。若皇上不信,臣妾愿意即刻出宫,绝不让皇上为难。"
她这一招以退为进果然奏效。李霄握住她的手:"朕不是那个意思。"他犹豫了一下,"只是这证据确凿..."
"证据可以伪造。"林池月轻声道,"就像三年前徐氏陷害臣妾一样。"她抬起泪眼,"皇上可还记得,那晚臣妾曾说过什么?"
李霄皱眉思索,忽然按住太阳穴:"奇怪...朕明明应该记得的..."
林池月知道是龙血竭在影响他的记忆。她趁机加了一把火:"那晚臣妾说,徐氏根本没有怀孕,她是嫉妒皇上连续七日召臣妾侍寝..."
李霄的眼神突然变得恍惚:"连续七日...是了,朕记得那时确实很宠爱你..."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林池月腕上的玉镯,"这镯子...那晚磕了一下,留下了一道痕..."
林池月心中暗喜,看来香囊的效果比预想的还要好。她轻轻依偎进李霄怀中:"皇上能记起这些,臣妾死而无憾了。"
李霄搂住她,声音温柔下来:"是朕委屈你了。"他吻了吻她的发顶,"今晚朕留下来陪你。"
夜深人静,李霄已经睡熟。林池月悄悄起身,从香囊中取出一个小纸包,将剩余的龙血竭倒入香炉。随着青烟袅袅升起,殿内的香气更加浓郁了。
她回到榻边,看着熟睡中的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这个男人掌握着生杀大权,却也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权力,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就在此时,李霄突然眉头紧锁,开始不安地翻动,口中喃喃自语:"不...不要...池月...快跑..."
林池月心头一震,俯身想听清他在说什么。李霄却突然惊醒,满头大汗,眼神惊恐地看着她。
"皇上?"林池月故作关切,"可是做噩梦了?"
李霄的胸膛剧烈起伏,死死盯着林池月的脸:"朕梦见...梦见你在一间暗室里...有人要杀你..."
林池月后背一凉,强笑道:"梦境而已,皇上不必在意。"
李霄却一把抓住她的肩膀:"不对,这太真实了...就像...就像记忆一样..."他的眼神越来越清明,"池月,三年前那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池月心跳如鼓,正不知如何回答,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皇上!边关急报!北疆叛乱,请皇上速去养心殿议事!"
李霄瞬间恢复了帝王威严,迅速起身更衣。临走前,他深深看了林池月一眼:"等朕回来,咱们好好谈谈那个梦。"
目送李霄离去,林池月终于松了一口气。她走到铜镜前,看着镜中那张美丽却陌生的脸——为了复仇,她已经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小主..."青柳悄悄进来,"贵妃娘娘那边..."
"不必理会。"林池月冷冷道,"皇上已经起了疑心,这才是最重要的。"她取下腕上的玉镯,对着烛光细看内侧的"柳"字,"青柳,你去打听一下,二十年前谢家与林家到底有什么渊源。"
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林池月决绝的面容。暴风雨要来了,而她,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切挑战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