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棠梨宫,林池月正在梳妆台前细细描眉。青柳匆匆从殿外进来,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
"小主,内务府刚送来的新首饰,说是皇上特意吩咐的。"
林池月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翡翠耳坠,碧绿通透,一看就是上等货色。她唇角微扬,取出一只对着铜镜比了比:"皇上前日才赏了绸缎,今日又送首饰,倒是殷勤。"
"小主如今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内务府那帮奴才自然赶着巴结。"青柳笑着替她簪上一支金步摇,"不过奴婢听说,昭阳宫那边今早摔了一套茶具。"
林池月闻言轻笑,正要说话,忽听殿外太监尖声通传:"皇后娘娘驾到!"
她连忙起身相迎。谢云瑶一袭淡金色凤纹常服,发间只簪一支凤钗,端庄中透着几分随意。林池月刚要行礼,就被谢云瑶亲手扶起。
"妹妹不必多礼。"谢云瑶的声音如春风般温和,"本宫今日得闲,特来看看你住得可习惯。"
林池月注意到皇后眼下有淡淡的青影,显然昨夜未曾安睡。她恭敬地将谢云瑶迎入内殿,命人奉上最好的云雾茶。
"棠梨宫景致甚好,离御花园也近,妹妹真是好福气。"谢云瑶环顾四周,目光在那对翡翠耳坠上停留了一瞬,"皇上对妹妹很是上心呢。"
林池月低头抿茶:"妾身惶恐,不过是皇上念旧罢了。"
谢云瑶忽然压低声音:"本宫今日来,是有要事相告。"她使了个眼色,身旁的宫女立刻退到殿外守候。
林池月会意,也让青柳退下。待殿内只剩二人,谢云瑶从袖中取出一封信笺:"今早有人向皇上递了密折,说你生母身份低微,不配居贵人位分。"
林池月指尖一颤,茶水险些洒出。她早料到会有这一出,只是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
"娘娘,妾身..."
谢云瑶抬手制止她:"本宫自然不信这些无稽之谈。但后宫之中,人言可畏。"她意味深长地看着林池月,"特别是郁贵妃那边,似乎已经掌握了什么证据。"
林池月放下茶盏,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多谢娘娘提醒。妾身生母虽出身不高,但也是正经纳进府的良家女子,绝非传言中的歌姬。"
谢云瑶点点头,忽然话锋一转:"妹妹可还记得这支镯子?"她指了指林池月腕上的白玉镯。
林池月一怔:"这不是娘娘前日所赐吗?"
"这镯子原本是一对。"谢云瑶轻声道,"另一支在本宫这里。"她挽起衣袖,露出手腕上一模一样的白玉镯,"这是当年我母亲与你母亲的约定。"
林池月心头一震,不明所以地望着谢云瑶。
"此事说来话长。"谢云瑶叹了口气,"简而言之,我们谢家与你们林家,早在二十年前就有过命之交。你母亲...并非你想象中那么简单。"
林池月正欲追问,忽听殿外传来青柳急促的声音:"小主!徐贵嫔带着人往棠梨宫来了,说是奉了皇上口谕!"
谢云瑶脸色微变,迅速起身:"来得真快。妹妹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承认你母亲是歌姬。这镯子..."她指了指林池月腕上的白玉镯,"关键时刻,可以救你。"
话音刚落,殿外已传来嘈杂声。徐贵嫔带着几个嬷嬷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看到谢云瑶也在,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行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奉皇上口谕,请林贵人即刻前往养心殿问话。"
谢云瑶面不改色:"所为何事?"
徐贵嫔得意地瞥了林池月一眼:"有人举报林贵人隐瞒出身,其生母乃青楼歌姬,按宫规当降位分。"
林池月强自镇定:"徐贵嫔慎言,妾身生母乃林家明媒正娶的侧室,何来歌姬一说?"
"是与不是,皇上自有公断。"徐贵嫔冷笑,"林贵人,请吧?"
谢云瑶上前一步:"本宫正好也要去见皇上,一同前往吧。"
一行人沉默地走向养心殿。林池月表面平静,心中却思绪万千。谢云瑶方才那番话是什么意思?她母亲与谢家有什么关联?那对白玉镯又藏着什么秘密?
养心殿内,李霄端坐在龙案后,面色阴沉。郁贵妃已经在一旁的绣墩上就坐,见她们进来,眼中闪过一丝得色。
"臣妾参见皇上。"林池月恭敬行礼。
李霄没有立刻叫她起身,而是将一份奏折扔在案上:"林氏,你可认得这个?"
林池月抬眼看去,奏折上赫然写着《弹劾林贵人隐瞒出身疏》。她挺直腰背:"回皇上,妾身不知此为何物。"
"有人举报你生母乃烟花女子,你却隐瞒不报,欺君罔上。"李霄声音冷峻,"你可有话说?"
殿内气氛骤然紧张。林池月感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如芒在背。她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谢云瑶忽然出声:
"皇上,此事恐怕有误会。林家乃书香门第,林大人更是朝廷四品大员,怎会纳烟花女子为妾?"
郁贵妃轻笑一声:"皇后娘娘有所不知。这林贵人的生母确实是林大人在江南任职时从青楼赎出的歌姬,名为柳如是。此事江南官场人尽皆知,只是碍于林大人颜面,无人提及罢了。"
林池月心头一震——柳如是,这确实是她生母的名字。但她记忆中,母亲明明是良家女子,因病早逝,怎么成了青楼歌姬?
"林氏,你可认罪?"李霄沉声问道。
林池月抬头直视皇帝:"皇上明鉴,妾身生母确是柳氏,但绝非青楼女子。家父在江南任职时与母亲相识,明媒正娶纳入府中。若皇上不信,可派人去江南查证。"
"查证?"郁贵妃冷笑,"江南离此千里之遥,等查证回来,怕是什么证据都已经被林家销毁了吧?"
徐贵嫔趁机添油加醋:"皇上,林贵人欺君罔上,按宫规当废为庶人,逐出宫去!"
李霄眉头紧锁,目光在林池月脸上逡巡,似在判断她话中真假。林池月跪得笔直,不卑不亢,唯有腕上的白玉镯在袖口若隐若现。
就在这时,谢云瑶忽然开口:"皇上,臣妾有一物可证林贵人所言非虚。"
她从袖中取出一封泛黄的信笺,呈给李霄:"这是先父与林大人当年的通信,提及林大人纳妾之事,明确写到柳氏乃良家女子,因家道中落才寄居亲戚家中。后来林大人见她知书达理,才纳入府中。"
李霄接过信笺细看,眉头渐渐舒展。郁贵妃脸色一变,显然没料到皇后会有此一手。
"这信..."她还想质疑,李霄却抬手制止。
"字迹确是谢老将军的。"李霄将信放下,看向林池月的眼神柔和了许多,"看来是有人故意诬陷林贵人。"
徐贵嫔脸色煞白:"皇上,这信未必..."
"够了!"李霄厉声打断,"朕最恨后宫搬弄是非。徐氏降为常在,闭门思过一月。郁贵妃..."他冷冷扫了一眼,"管教不严,罚俸三月。"
郁贵妃咬牙领罚,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徐贵嫔更是面如死灰,瘫软在地。
"林贵人受委屈了。"李霄亲自扶起林池月,"朕今晚去棠梨宫用膳,算是赔罪。"
林池月盈盈下拜:"谢皇上恩典。"
走出养心殿,林池月终于松了一口气。谢云瑶走在她身侧,轻声道:"妹妹今日表现很好。"
"多亏娘娘相助。"林池月感激地看着谢云瑶,"只是那封信..."
谢云瑶微微一笑:"回宫再说。"
回到棠梨宫,谢云瑶确认四下无人,才低声道:"那信是假的。"
林池月愕然:"什么?"
"先父确实与林大人有书信往来,但从未提及你母亲。"谢云瑶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不过皇上不会去查证,这事就算过去了。"
林池月心中五味杂陈:"娘娘为何要冒险帮我?"
谢云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着她腕上的镯子:"这镯子内侧刻有一个'柳'字,你可曾注意?"
林池月一惊,连忙取下镯子细看,果然在内侧发现一个极小的"柳"字,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是..."
"你母亲留给你的信物。"谢云瑶轻叹,"当年她救过我母亲一命,这对镯子就是见证。我母亲临终前嘱咐我,若有机会,一定要照拂柳氏后人。"
林池月如遭雷击,她从未听父亲提起过这些往事。
谢云瑶起身准备离开:"今日之事虽已平息,但郁贵妃不会善罢甘休。妹妹务必小心。"她走到门口,又回头补充道,"对了,今晚皇上驾临,是个好机会。你腰间那个香囊...可以再用一次。"
林池月目送谢云瑶离去,心中翻江倒海。她摩挲着腕上的白玉镯,忽然觉得这深宫之中,自己似乎并非全然孤独。
窗外,夕阳西下,将棠梨宫的花树染成血色。林池月站在铜镜前,开始为今晚的御驾光临做准备。她取出那个特制的香囊,轻轻嗅了嗅——龙血竭的气息越发浓郁了。
"青柳,准备热水,我要沐浴更衣。"她轻声吩咐,"另外,去库房取那套水蓝色的衣裙来。"
今晚,她要让李霄彻底沦陷。至于郁贵妃和徐常在的报复...林池月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既然已经开战,那就看谁能笑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