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死了梁子若很伤心。她想把兔子埋葬了,给它造个坟,再立一块木碑。
张承宇再三劝说道,干粮已吃尽,还是把兔子放火上烤了,拿来充饥吧。梁子若虽知张承宇所说在理,可要吃自己喜爱的兔子,还是于心不忍。
她虽然肚子里饿得咕咕直叫,却不愿意把那兔子收拾了,而是独自蹲在地上难过。
那边张承宇早已饿得等不及了,他架了一堆篝火,把兔子剥了皮,去了内脏,用匕首割成几大块儿,穿在两根树枝上,放在火上烤了起来。
在篝火的烘烤下,兔子身上的肥油落在火堆之中,发出“嗤嗤”之声,香气一阵阵地冒出,四处飘散着。
梁子若虽然还觉得伤心,可闻到阵阵香气扑鼻而来,加之肚子里“咕咕”叫个不停,她忍不住回过头来,鼻子里“嘶嘶“地吸了几下。
张承宇见状,忍不住低头偷偷地笑了起来。
片刻后,他强忍住笑容,一脸严肃地对她道:“子若不必伤心,此不过为‘失一命,救二命’矣。佛祖有灵,亦不会怪罪我等也。”
梁子若慢慢挪了过来,两眼紧紧地盯着被考得“嗤嗤”作响的兔肉,不时地吸两下鼻子,咽一下口水。
张承宇见状,忍不住差点儿要笑出声来。
他忙用手捂住嘴,不让她看见,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莫急莫急,很快就好,再有一炷香功夫矣。”
不料他话刚出口,只见梁子若出手如电闪一般,“嗖”地一下,从一根树枝上早扯下一只兔腿来,上去就是一口,却被炽热的兔肉烫得不停地“呼呼,呼呼”地吹气。
张承宇最后还是没能忍住,“嘻嘻”地笑出声来。
他走过来,劝阻道:“莫急,莫急,烤熟再吃。”
梁子若哪里听得进去,竟不顾兔肉的炽烫,三下五除二,竟将那只半生不熟的兔腿吃了个干干净净!
吃完,她将骨头往地上一扔,拍了拍肚皮,抹了抹嘴。
可能是吃得太急,没想到突然“嘎 ——”地一声,竟打了一个饱嗝。
张承宇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道:“噫嘻!此焉如梁家大小姐乎? 此种模样,何人敢娶耶?”
梁子若亦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哥哥不敢,自有人敢。”可话一出口,却随即羞得满脸通红。她立刻低下头,不作声了。
张承宇见她一脸娇羞,风情万种之态,心中一阵巨痒难熬。他忍不住一把抱住她,在她脸颊上,猛亲了一口。
梁子若一怔,不知哪来的一股劲儿,猛地一把将张承宇推开,嗔道:“不得无礼!”
张承宇没料到她竟有这么大的劲力,知她似真的生气了,内心不禁暗感歉疚。
他刚要道歉,忽然闻到一股焦糊的味道,转身看时,不禁“哎哟”一声,原来二人只顾说话,忘记翻转架在火上的兔肉,以致底面都烤焦了。
梁子若责怪道:“皆因哥哥无礼,未能用心烤肉。瞧,兔肉烤成焦肉矣。”
张承宇却不在意,道:“无妨,无妨,照吃不误。”
说着,伸手取下那两根树枝,撕下一块兔肉,大吃起来。他边吃边赞不绝口道:“甚香,甚香!此肉苦中有甜,苦尽甘来也。”
梁子若一听,顿感好奇,也伸手撕了一块儿放入口中。可刚咀嚼了两口,便叫道:“何处有甜,分明是满口焦苦!噗 —— 噗 ——”边说边将口中的焦兔肉吐了出来。
张承宇拍着大腿大笑道:“不食也罢,留至明日,自会变得香甜。那时,不怕妹妹不食。”
两人把剩下的兔肉收好,又去四周拾了些枯树干枝,张承宇还搬了两段粗木,将一端置于火中,使其慢慢燃烧。
两人躺在略微倾斜的草地上,看着夜空。听着四野的蝉鸣之声,远处山溪之中又传来阵阵蛙鸣,二人听着好不惬意。
梁子若在那里数星星,张承宇则头枕着手臂,深深吸了两口气,道:“噫,深山之气竟是这般清新,真不愿走矣,就于此住下如何?”
“哥哥不欲报仇乎?” 梁子若不禁好奇道。
“自然须先报仇,然后来此。于那远处小溪边,盖几间草屋,饲养些鸡鸭之类,再种上几亩田,岂非神仙般日子耶?” 张承宇道。
梁子若一听,来了精神,拍手道:“妙极,妙极!如此亦无需被人追着去学堂,亦免得每日尽是‘之乎者也’矣。”
张承宇自幼饱读经书,亦习得诸多诗篇,便道:“古人所著,自不止那‘四书五经’,亦有各种诗篇,脍炙人口。譬如这《归园田居》,便妙不可言。”
梁子若急不可待想听,便道:“可速咏来一闻。”
张承宇清了一下嗓子,咏颂起来。诗云: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暖暖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久在樊笼里,复得归自然。
梁子若听罢忍不住问道:“噫,此诗乃何人所为?”
“此诗乃东晋人士—— 陶潜,陶渊明所作。” 张承宇道。
“东晋却是何时?” 梁子若问道。
“距今约两百年有余。” 张承宇道。
“两百余年前,竟有人与哥哥想得如此相似,不可思议。” 梁子若道。
“不足为奇。今人自以为现今所有,均胜于古人,其实未必。古人之思想,多质朴深邃。现如今,却难有匹敌者。” 张承宇道。
梁子若不以为然,道:“吾等所用之物,所居之所,必优于古人。”
“此乃造作技巧,古往今来,必有发展。” 张承宇道。
“然为何思想却不发展?” 梁子若反问道。
“发展虽有,然不及古人。究其究竟,概古有诸子百家,犹如百花,竞相斗艳。若只有一种花卉,不免枯燥乏味。” 张承宇解释道。
“思想之事,甚是高深。还是归园田居,简单易行。”梁子若道。
张承宇感叹道:“田园生活,虽是自然美妙,然一人独居,未免孤寂。”
梁子若一听他话中有话,脸一红,轻轻说道:“又非哥哥一人,还有妹妹相随也。”
张承宇笑道:“虽有二人,每日互视,日久必也乏味。”
梁子若不禁有些疑惑,道:“难不成搬至村落中去?”
张承宇悠悠地道:“倒也未必。只需有子承欢膝下,那方可称圆满。”
梁子若听他有调笑之意,立刻满脸晕红,抬手在他身上打了一巴掌,道:“哥哥胡说八道,何出此鄙言?”
张承宇笑道:“届时,水到渠成,自然之事也。”
梁子若羞得无地自容,满脸通红道:“哥哥再胡言乱语,妹妹便走矣。”说罢,要起身,做出要走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