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齐天弈突然打断她所发出的询问,念君只是顿了顿便开口答道:“入葬花狱之人多数来自江湖,对于他们先前的身世,即便是我们也很难完全得知,不过依公子之意,小女倒是能告诉公子另一个答案,今日参加百鬼宴且习剑者,应有一百六十四人,包括与公子同行的那位同伴。”
“多谢。第一回来不知规矩,还请念君小姐明说。”
念君抿嘴而笑道:“公子都已经收下鬼王印,能为公子效劳还是奴家的福气,又怎能向公子索取钱财呢?”
“既然如此,还望念君小姐别嫌少。”齐天弈递过了一个不大的布袋,等到对方接过后便向着他的雅间走回。
对于澹台砚初所说,其实齐天弈也有所猜测。毕竟迎风宴之上东南西北四方之位,南方之位中的人虽并未露面,但显然是为了孔老的那两具傀儡而来。但北向之位中。那个神秘之人却从始至终都未曾做过任何事情。
或是说,没有做过任何暴露自身身份与位置的事。
他能猜到以百里无月为目的的人来自何方,但他却不知这些人究竟源自于哪一层,又对于百里无月有着何种目的。
沉思之际,不知不觉中便又回到了雅间的那扇门前。齐天弈推门而入,并于一瞬间便收回了脸上那些担忧的表情,并同时停止了脑中的那些胡思乱想。
百里无月侧身问道:“是有什么节外生枝之事吗?”
齐天弈耸了耸肩,摇了摇头坦言道:“不,葬花狱中为数不多的熟人而已,你们也见过,过去打了个招呼罢了,这种时候你们也别多想,多想反而坏事。”
“齐兄,这百鬼宴上的拍卖会,似乎比地上的迎风宴来的还要长啊,眼下已经竞拍了如此多的东西,但似乎还不知何时是个头。”沈景冰见齐天弈回来,不免将心中的担忧给说了出来。
齐天弈在欧阳曦身边坐了下来,平静道:“殉月楼的底蕴比起醉花阴恐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况且殉月楼可不只是这一处地,百鬼宴也不只有拍卖会,当然,其他东西可能就不适合你们……”
“你怎么知道不适合我们?你刚刚难不成自己偷偷溜出去看了?”欧阳曦白了齐天弈一眼,虽然知道他在眼下这种情况根本干不出这种事,但还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对于欧阳曦所说,齐天弈自然也知只是些气话,而其他人知晓两人有些不一般的关系后更是完全没放心上。
“这里好像还有九黎族的存在……”众人结束对话还未过多久,一直没有发话的羌白羽突然冷不防地蹦出了一句话。
此话一出,除去齐天弈外的其余几人都不约而同地蹙起了眉头,顺着羌白羽手指的方向看去。
他们所在的雅间基本能看到整个拍卖场的全貌,但因为光线极暗,只能隐约分辨出下方之人的轮廓,而羌白羽所指的则是五名披着黑衣的人,这样的打扮在殉月楼中并不少见,但其中两人的身材确实是比那些粗犷的江湖人还要大上一圈,但并没有到达九黎族那般异于常人的体格。
“会不会只是块头大了点?”百里无月也不敢确定,蹙眉询问道。
羌白羽摇了摇头,十分确定地说道:“九黎族分九部,九部族人的血脉各有区别,而拥有九黎血脉之人天生便能通过特有的血脉气息区分五部之人。”
“即便是那两个块头大一些的,应该都是有几分皇族的血脉,不过能远行千里来到这里,倒确实是让人生疑。羌兄,可知他们是九部中的哪一部?”
“并非同一部,那两个大块头是最常见的广部,剩下三人中两人是正统的贪部,一人则是弼部……”
九黎九部之中,贪为最为纯正的皇族,呈魔神血脉,次之便是巨、禄二部,而紧接的文、广、武、破四部则占到了九黎族总数的八成以上。至于剩下的,便是辅与弼二部,其中辅部族人的数量在九黎全族中百难寻一,世代听命于皇族贪部,而如今为首之人正是第十三供奉钟离逖。但比起最后的弼部,辅部之人却反而说不上少。
在整个九黎族内,如今尚存的弼部恐怕是还不足千人,并且人数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来愈少。而对于他们,九黎族内还流传着一个极为特殊的称呼——重瞳裔。属这一部之人,无一例外都拥有着极为特殊的命灵。
齐天弈眼中已然多了几分警惕,甚至还有几分藏不住的寒意渗透而出:“眼下九黎可是对北境虎视眈眈……他们一行敢如此铤而走险不远千里来这百鬼宴,其目的怕是不一般。”
就当齐天弈还想接着观察那五人之时,一件让他没想到的事突然发生,他们居高而下并且借着如此昏暗的环境观察那五人,其中最中央的一人却是在齐天弈眼神变换的刹那间将头扭了过来,正好迎上了那股来不及收回的冷意。
齐天弈没有看到对方的眼睛,但他却下意识地向后退瘫倒在了椅子上,额头渗出了密密的一层薄汗。
“怎么了?”对于齐天弈如此强烈的反应,一旁的欧阳曦也是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转头向着方才齐天弈所向的地方看去。
“别探头!”齐天弈连忙一把拉住了欧阳曦,同时也向其他几人喊道。
“这么远的距离,还是在这种混乱的地方,既然还能如此快发现我们的位置,那究竟是什么人?”沈景冰也不觉感到一阵后怕,向靠墙的位置退了几步后说道。
“他们不是我们暗中监视的存在,”齐天弈喘了一口粗气,勉强恢复镇定道,“至少当下是已经必然不行。”
“可现在,他们似乎也知道了我们的存在吧?”百里无月伸手撩开了一小处帷帐,再次小心地向着那无名九黎族所在的方向偷瞄而去,但仅仅只是这几息的功夫,她便已没法再找到那五人。
“身在千里之外的异国,即便他们知道我们猜到了几分他们的九黎身份,也不可能会想着来找我们灭口,至少在这里必然不可能。比起杀掉所有知晓他们身份的人,我想他们更愿意在达成目的后早一步离城回到北境之外。”
“方才没注意到他们,会不会已经买下什么了?”
“不会,”羌白羽立刻否定了沈景冰的猜测,“他们的气息刚刚才出现,必然不可能早就来到了此处,九黎族的血脉气息是没法被掩盖的——现在他们虽然换了位置但我依然可以找到。”
“不管他们要买下什么,眼下也都不可能是我们所能阻止的了……惜君。”
“公子有何事?”齐天弈刚刚唤出名字,雅间外之人便已经推门而入,恭敬一礼后问道。
“可否能打探百鬼宴中其他宴客的底细?”
惜君摇了摇头,面带歉意道:“入百鬼宴之人,我们葬花狱会替他们暂时保守身份,除非说公子能明确道出对方的姓名,不然我们不可言与对方相关之事。”
“即便他们并非四国之人,甚至于连血脉都有所不同?”齐天弈微微挑眉,质问道。
“百鬼宴上不论身份贵贱,血承何族,只凭各自本事,而百鬼宴之外,便并非我们殉月楼所能顾了。”
齐天弈深吸了一口气,抿了抿嘴开口道:“你先下去吧……”
惜君再次行礼:“小女告退,另外,拍卖会已将入尾声,公子与几位贵客若是在殉月楼中有其他打算可提前告知小女,小女可为各位安排。”
惜君退出后,齐天弈将目光转向了还在沉思的百里无月:“虽说对方是百里聆风,但此事到底还是事关九黎。”
百里无月挑眉,但并没有立刻说些什么,反而是在沉吟许久后反问了齐天弈一个问题:“你觉得像百里聆风这样的人,可否知道葬花狱与百鬼宴的存在?”
齐天弈微愣,转而立刻便明白了百里无月的意思。
“是我一时慌了神,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