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个时辰以前。
幻烈从宫里请安出来以后,在值班房打晕了一个太监,换上了太监的衣服,神不知鬼不觉就进了惜梅殿。
午后,离若身子乏了,欲回房间小憩。她吩咐青鸟飞鱼退下,青鸟飞鱼带上门出去了,离若走到床边,正准备躺下休息。突然,从屏风后面冒出来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谁?”离若被这个人吓了一跳。
来人摘下了面罩,露出那张温润如玉的脸。
竟然是幻烈!
“幻烈,你从边塞回来了?”
幻烈微微颔首,“离若,本王回来了。一别数月,近来可好?”
“尚可,烈王长途跋涉,想必甚是辛劳吧!”
“为王兄办事,辛劳自是应该的。不过,本王此次冒险前来相会,并非为了叙旧,而是有一事相问!离若,你想见到你的心上人独孤霆吗?”幻烈问道。
离若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遵从了她的内心,她点了点头。“想!可是想又能怎样呢,反正也见不到他。”
“本王自有办法,你可愿意尝试一下吗?”
“什么办法?”
“本王偷偷送你出宫见他一面,见了面以后本王再送你回来,你只管放心,王兄是不会发现的。”
该相信幻烈吗?上次轻信沐妃差点害死霆,可幻烈堂堂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应该不会骗她!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离若,你这次不抓住这个机会,以后就没有这个机会了,你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你的心上人了。”
幻烈是一个出色的说客,这番话击溃了她心底最后一根防线。与霆分开以来,她只能在回忆里缅怀心尖上的人,缅怀那段遗失的美好,这种相思的痛楚她尝过无数遍。她想,去见他的霆最后一面也好,是时候做一个彻底的了断了。
“可是,王宫戒备森严,我要怎么做才出得去呢?”
“这个你不用担心,本王自会安排!傍晚时,会有一辆运货物的车驶出王宫,到时候你女扮男装,混在仆从当中,就可以出去了。”
“好,”离若点了点头道,“烈王,我一切都听你的安排。”
傍晚时,在烈王的安排下,离若果然通过女扮男装有惊无险地混出了宫门,幻烈的马车就在宫门外接应她,马车把离若拉到了城外一座偏僻的宅邸。
离若满心欢喜地从马车上下来,以为她即将见到她的霆,可是现实并非如此。
管家领着离若进了宅邸,吩咐下人给离若安排了客房。“离若姑娘,您先住下吧,您等的人在路上出了点意外,可能要推迟两天才能来。”
“出了什么意外?”
“也……也没什么意外!”
“我要见烈王!”
“烈王目前不在宅邸,离若姑娘,您就先安心在这里住着吧!”
离若要求见幻烈,可管家一直以各种理由推脱不让她见幻烈,离若心里感觉隐隐不安。她想回宫,可还没走出房门就被门外的守卫拦住了。
“你们这是要软禁我吗?”离若大怒道,“我是宫里的若妃娘娘,你谁敢软禁我!”
其中一个守卫处变不惊道,“这里没有什么若妃娘娘!”
“你!”离若瞪了他一眼。
“幻烈在何处,我要见他!”
幻烈说好带她出宫见霆,结果把她送到这鬼地方禁足,幻烈意欲何为啊?
无人回应她。
“幻烈,你不是说要带我去见霆么?”
万一幻焰发现她不在宫中,误以为她逃之夭夭了,迁怒于她的母后王兄,她该如何是好?
离若突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情绪变得激动起来,大喊大叫道,“我要见幻烈!我要见幻烈……”
喊了大半个时辰,无人理会他。
“幻烈,你再不出现,我今天就一头撞死在柱子上!”她作势要去撞石柱,守卫急忙拉住了她,管家连忙去禀告了幻烈。
幻烈终于出面了。
“幻烈,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你根本不知道霆在哪里?你诓我出宫只是想让我跟你远走高飞对不对?”
“离若,你冷静一点。本王若真想跟你远走高飞,直接把你绑走岂不是更好,为什么要把你带到这里呢?”
离若沉默了片刻,她现在摸不透幻烈想干什么。
“本王会让你见到独孤霆的,我保证,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幻烈,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呀!你说偷偷送我出宫见霆一面,见了面以后你再送我回来!”
“计划赶不上变化嘛,独孤霆在路上耽搁了两天,比原定计划要晚两天到。离若,你再耐心等待一下!本王保证会让你见到独孤霆的!”
“不,我等不了了,被幽禁在这里我快要发疯了!”
“离若,你相信本王,本王绝对不会骗你的,你只需要耐心等候!”
“我真的等不了了,我不想见霆了!今日你便送我回宫去,幻焰要是见不到我,他一定会对我母后王兄下手的!我要回宫……”
“离若,你放心好了,王兄绝对不会动你的家人!”
“你怎么知道?”
“本王自然知道!你的家人对王兄来说,还有利用价值,他不会因为你失踪几天就动你的家人!王兄此刻估计正忙着四处找你呢,根本没时间想到你的家人!你可以安心等待了!”
“我怎么安心得起来?幻烈,你已经磨光了我所有的耐心,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现在就让我见到霆,要么你现在就把我送回宫去!”
“离若,独孤霆还要过两天才会到,你就再耐心等待一下!到时候你跟你的霆见个面,好好告别,我再送你回宫!”
“我不想听!我不要听!”离若捂住自己的耳朵,“我要回宫……”
幻烈见她情绪非常激动,不管怎么劝说都无济于事,他用力在她的后脑勺上劈了一下,她便晕厥了过去。
王宫内。
幻焰手别在身后,在御书房内踱来踱去。他已经下令全城搜寻离若,驻城军、御林军以及暗卫全部出动了。
为什么独孤霆和离若都会凭空消失呢?莫非独孤霆杀了个回马枪把离若救走了?倘若真的是独孤霆做的,离若不可能不救出她的母后王兄,她不可能撇下她的母后王兄的,所以可以排除这个可能性。背后一定有一股强大的势力在操纵,他怀疑与他的王弟幻烈有关!离若失踪前,幻烈进宫请过安,想以弹劾镇边大将军为由执掌边塞兵权,他的亲王弟素来存有叛逆之心,他看破却不说破,莫非这一次幻烈真的打算出手了,他不敢再想下去……
霎时,一支利箭射了过来,射在御书房外面的柱子上,侍卫们顿时蜂拥而上,将那个刺客团团围住。
“他想服毒自尽,快阻止他!”上官夜急忙道。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刺客倒地身亡,黑色的血液从嘴角溢出。
上官夜取下箭矢上的纸条,交给了幻焰,毕恭毕敬道:“大王请看!”
幻焰摊开纸条,整个人突然往后踉跄了一步。纸条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两行小字:明日午时断魂崖一见,只身前来,不得携带兵器,如不赴约,离若命陨。
“大王,何事如此惊慌?”
“若妃娘娘落在他们手里了。此行恐怕凶多吉少!”果真是幻烈抓了离若!
上官夜接过纸条一看,道:“大王,你绝不能去赴约。”
“孤王心意已决,毋须再劝,就算上刀锅下火海,孤王也要去救若妃娘娘!幻烈意图谋反,挟持若妃娘娘,奉孤王旨意查封烈王府,并全国通缉幻烈。”
离若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吊在半空中,身下是数丈悬崖。眼睛不敢往下望。
幻烈站在一旁,身后站着数名死士。
幻焰这么快就发现是他做的,竟敢全国通缉他,逼他不得不提前出手了!
离若瞪着幻烈,想要说话,可是嘴被捂得死死的。
“把她嘴上的布拿掉!”幻烈命令道。
“幻烈,你想对我做什么?”什么叫人心隔肚皮,什么叫知人知面不知心,现在她全明白了。她那么相信幻烈,结果他却欺骗了她,她实在是太傻太天真了!
“离若,本王保证不会伤你分毫,不过得先委屈你充当一下诱饵。”
“诱饵?什么诱饵?诱谁的饵?”离若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除了幻焰还能有谁?”
幻焰?为什么是他?不是独孤霆么?
“幻焰是你的手足兄弟,你为什么想置他于死地。如果要杀他,我想我应该比你有更充足的理由。”
“离若,你也想杀幻焰?很好,既然如此,那我今天也是替你手刃幻焰,一箭双雕,那你更应当好好配合本王了。”
“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想杀幻焰?”虽然幻焰害死了他的父王,灭了她的离国,但幻焰罪不至死,她也不希望看到幻焰命丧于此!
“幻焰不死,本王又如何能坐上那个万人之上的宝座呢?本王不甘心一辈子碌碌无为,一辈子仰仗幻焰的鼻息苟活,本王要做就做那天下至尊。从小父王母后就偏宠他幻焰一人,对本王却不理不睬,父王终死前把王位传给幻焰,本王也是他们的儿子呀,父王凭什么这么偏心?本王不甘心!凭什么嫡长子就可以占据一切,凭什么庶出就该失去一切呢?本王恨幻焰!还有你离若,本王心爱的女人也被他日日享用,凭什么天下的好处全让他幻焰占尽了?凭什么!”幻烈几近癫狂。
嫉妒和仇恨确实会让一个人发疯,嫉妒和仇恨的种子早已在他心中生根发芽,如今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
“幻烈,你的阴谋不会得逞的!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你的王兄,他是一个冷酷无情阴晴不定的人,他是不会来的!他怎么可能会为了我区区一个亡国囚犯葬送他的半壁江山呢!你未免也太高估我在幻焰心中的分量了吧!”
“离若,你还是不了解幻焰,幻焰会来的!为了你,幻焰可以将这万里江山拱手相让!跟本王一起拭目以待吧!”
“你为什么如此坚信?”
“幻焰爱……”幻烈话还没说完,就被不远处传来的马蹄声给打断了。“幻焰来了!”幻烈邪魅一笑,命人把离若的嘴堵上。
“晤……”
烈马由远及近,马背上的男子正是年轻的君王。离若怔怔地望着幻焰的身影,这一刻,她觉得幻焰特别陌生,好像她从未真正地认识过幻焰一样。
他真的来了!他真的只身前来送死!这是为何?他为何会来救她?他不是恨毒了她么?他明明可以不管她的死活的!
她的心情就像打碎的调味品,五味杂陈。
幻焰拉住缰绳,烈马嘶鸣,高高地抬起前脚,马背上的男人霸气侧漏,浑身散发出强大的气场。幻焰一个翻身潇洒下马,朝离若这边走过来。
“幻焰,放下你手里的剑!”幻烈吼道。
“幻焰,不要……”离若使劲摇头。
幻焰照做了。
一个彪悍的死士一拳挥了过去,幻焰一个踉跄倒在地上,幻焰立刻爬了起来。另一个死士一脚将幻焰踢倒在地,一脚再踩在幻焰的手背上,在地面上来回旋转。
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幻焰受到这般虐待,离若已经看不下去了,将目光别开。
虐待仍然在继续。
“不要啊!不要……”离若想大声呼喊,可是她的嘴被手绢堵得死死的,只能发出“晤晤”的声音。
幻焰爬了起来,刚站稳,又挨了死士一拳,幻焰倒在地上,鲜血从嘴角流了出来。
这还是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王么?昔日战神,此刻就像是一只任人践踏的蝼蚁。
离若流下了眼泪,第一次为幻焰流泪,为这个折磨她的恶魔般的男人流泪。只是她没有意识到自己流下了眼泪。
再这么下去,恐怕幻焰会被活活打死!
这世上,她最不想欠的就是幻焰的人情,倘若今日她欠下幻焰一条命,教她如何还得起呢?
幻焰在一次次倒下之后又一次次勇敢地站了起来,就像一只打不死的蟑螂。
幻烈似乎没有耐心再看幻焰上演倒下爬起的蹩脚戏码,用眼神示意手下了结幻焰。手下提着刀步步逼近幻焰。
千钧一发之际,幻烈的一个手下突然反戈,紧接着从悬崖下面跃上来几个黑衣人,手里持着攀岩的绳索,为首的是上官夜。原来幻焰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以赢得援兵的到来。
幻烈见状,拔出利剑,向幻焰刺去,被上官夜挡了回来,幻烈与上官夜拼杀起来,几个回合下来,上官夜剑架在了幻烈的脖子上。
黑衣人救下了离若,离若担心幻焰的安危,想去过去察看幻焰的伤势,幻烈的一个手下冲过去,一剑向离若刺去,快刺到她的时候,幻焰挡了上去,刺客一剑刺进了他的胸部。紧接着,黑衣人一剑刺穿了刺客的胸膛。
离若呆住了。幻焰居然不顾自身安危为她挡下了那一剑!
离若紧紧抱着幻焰,问道:“幻焰,你为何要来救我?你为何要替我挡下这一剑?”
“孤王……孤王说过要把你永远囚禁在孤王身边,慢慢折磨,让你生不如死……就算要死,也只有孤王可以让你死,除了孤王,别人都没有这个权力……”说罢,幻焰昏死了过去。
“幻焰!”离若大声呼喊。
“若妃娘娘,事不宜迟,由属下快马加鞭送大王回宫救治,再晚恐怕就来不及了。”
目送着幻焰远去,离若神色忧虑,在这一刻,她在心里为幻焰默默祈祷。幻焰,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虽然她自知祈祷并没有什么用,但她还是为他祈祷,若幻焰为救她而牺牲,她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幻烈,你的阴谋是不可能得逞的!”
“现在就妄下断言还为时过早”!本王的人刺中了幻焰的要害,就看幻焰还有命活过来不!”
“幻烈,亏我那么相信你,没想到你竟是如此卑鄙无耻之徒,如果幻焰出了事,我一定会杀了你,让你替幻焰陪葬!”
为了幻焰她居然要杀他?第一次看到离若眼中的决绝,那般决绝。离若,你的心早已被幻焰占据了吧!
幻烈被打入了天牢,他在狱中期盼着幻焰驾崩的消息,然而却迟迟等不到想要的消息。他在牢房之中,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后来,他听送饭的狱卒说幻焰没死,他拿打碎的碎碗片割腕自尽了。临死前,他仰天长啸道,“老天爷,你太不公平了!为什么你要跟父王母后一样偏袒幻焰?”
幻焰只剩下半条命,伤势非常严重,经过了七天七夜才醒过来,幸好那一剑没有刺中他的要害。这七天七夜,离若一直陪侍在幻焰身侧。幻焰醒来的那一刻,看到离若正睡在他的身边,心情非常复杂。
利剑刺入身体的那一刻,幻焰以为自己要永远失去离若了。那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两人初次见面的情景,她穿着一袭银白色的长裙,在台中央飞舞,脸上始终洋溢着甜美的笑容,教人移不开目光。
在鬼门关走了一圈,他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内心,他爱离若,从在离国第一眼见到她时便不可自拔地爱上了她,但离若不爱他,既然她爱独孤霆,那他就成全她吧!
他决定放离若回去,让她去追寻自己的幸福。爱一个人不一定要占有,有一种深爱叫放手,真正爱一个人不是要把她捆在身边,而是希望她能幸福,只要她幸福,自己也是幸福的吧!
朝堂之上,群臣谏阻幻焰,他们显然不同意大王将前离国王室放回离国。
“大王,您这是放虎归山啊,放虎归山必定后患无穷啊!”
“好了,众卿不必再说了!”幻焰勃然大怒,在朝堂上摔了奏折,“孤王心意已决!退朝!”
惜梅殿内。
“圣旨到!若妃娘娘接旨!奉天承运,大王昭曰,孤王身体抱恙多时,承蒙若妃悉心照料得以安康,孤深感其德,特赦其母,择日一同归彧都,钦此。”
沈暗香和老嬷嬷在御花园散步。老嬷嬷开门见山道:“太后娘娘,您听说大王要放若妃娘娘回离国的事了吗?”
沈暗香道:“听说了。自古以来,这温柔乡就是英雄冢啊,哀家看得出来焰儿钟情于离国公主,可是他却能做到不占有不沉迷,焰儿能克制自己内心的欲望,能克制自己内心的欲 望的君王才是世间真正的王者,知道哀家为什么从不操心焰儿的政绩吗?因为哀家坚信他一定会是一代明君,可是哀家有时候忍不住心疼焰儿啊,心里的痛苦和委屈,他总是独自承受。哀家一方面希望他全心全意心处理国事,另一方面也希望他能得到这世间最难得的爱情。但选择权在焰儿手中,无论他做什么决定,哀家都会全力支持他!”
老嬷嬷支吾了片刻,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疑虑,“可是,大王要把离后一同放回去,离后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只怕到时候……”
“这何尝不是哀家之担忧?”沈暗香深深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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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晖洒在天际,霞光满天。马车载着离若和雁凝脂缓缓行驶在前往离国的一条宽阔大道上,两旁的树木郁郁葱葱,营造出一种冷清的气氛。这一路上,离若一直沉默不语,只是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记忆始终停在那日,就像瘟疫一样缠绕着她,挥之不去。
“请若妃娘娘接旨!”路公公沉声宣告。
“我要见大王!”离若腾地站了起来。
“大王不愿再见娘娘!大王托奴才嘱咐娘娘一路保重!”
幻焰立在那里,双手别在身后,他不能见离若,他怕一见面,他又忍不住把她留下。他好不容易才做了这个决定,这个正确的决定,他绝对不允许自己功亏一篑。
她的内心在波涛汹涌,暗流涌动。当一个男人为一个女人奋不顾身的时候,不管之前她有多恨他,都会冰释前嫌。
“大王还说希望娘娘与心上之人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心上之人?百年好合白头偕老?她的心上之人是谁?乱花渐欲迷人眼,现在她早已看不清她的心意是怎样了……
世事难料啊,才一年光景,她原以为她将老死在这深宫之中,如今却又安然返回故土,来的时候极不情愿,走的时候竟生出了不舍之情。
“若儿,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雁凝脂打量着女儿道,“若儿,你不会是对幻焰动心了吧!”
“怎么可能!”她连忙矢口否认。
“没有就好,独孤公子会在离国等你!”
“嗯,我终于又能再见到霆了!”离若看着母后,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她真的对幻焰动心了吗?为什么她会那么难受,明明可以再见到她心爱的霆了啊?
“若儿,母后一直没有告诉你一件事。”
“何事?”离若将目光停留在母后略微憔悴的面容上,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端倪来。
“四年前,幻焰出使离国时,曾向你父王求亲,想娶你为王妃,你父王不愿意你嫁到异国他乡,希望你留在身边,于是拒绝了幻焰的求亲。”
什么?四年前幻焰曾向父王求过亲?
“若儿,倘若你现在不想走了,现在掉头回去还来得及!”
“不必了!”声音异常平静,却掩饰不了内心的纠结不安。
马车行驶在一个幽静的山谷中,突然一支箭射了过来,恰好射中了雁凝脂的胸口。她本能地发出一声哀嚎。箭矢穿透了雁凝脂的身躯,鲜血沾湿了她的襦裙。这样严重的伤势,即使是全天下最厉害的神医也回天乏术。
“母后!”看着母后痛苦的表情,离若歇斯底里地呼喊,心中痛苦不堪,仿佛又回到父王惨死在她面前的可怖惨景中。
雁凝脂抬起右手,用仅剩的力气抚摸着女儿的脸颊,“若儿,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遵从你自己的内心,不要让上一代的恩怨以及两国之间的仇恨影响你的决定,母后只希望你可以幸福。不管怎样,答应母后你一定要幸福!”
“母后,您放心,若儿一定会幸福的!”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滴滴答答地落下来。
雁凝脂含笑断了气。
“母后!”离若哭得撕心裂肺,哭喊声在山谷里回荡,“母后,您不能丢下若儿!母后……”车夫扭头问道,“公主,你没事吧?”
突然,几匹高头大马迎面疾驰而来,车夫只得把车停在路边。为首的男子下了马,朝着马车飞奔而来,他一把推开车夫,掀开了车帘,把车内的人笼罩在阴影里。
“若。”来人在看清马车内的一切后,声音有些颤抖。
“霆。”抱着离后尸首、眼角挂着泪痕的离若在逆光中看清了来人的俊秀面容后,晦暗的眼眸重新亮了起来,就像无家可归之人在黑夜中捕捉到一缕亮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