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夹杂着些许寒意,肆掠地吹着。浩浩荡荡的队伍驶出离国边境,驶在满是白雪覆盖的崎岖山路。马车里坐着一位倾国倾城的少女,她便是离国的公主离若。她平静地看着帷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似乎马车剧烈的颠簸也不能让她的心有所起伏。
记忆一直停在那日,就像瘟疫一样,挥之不去。
那一日,在离国王宫的梅树下,他对她说,若,跟我走吧,我会一辈子保护你!
他是她的心上人,亦是离国丞相之子独孤霆。
不,我是不会跟你走的,我要同父王母后一起保卫离国!至今,她还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坚决到不容置疑的声音,她终究辜负了他……
那一日,她站在城墙上,看到到处都是幻国的军队,到处都是杀戮,到处都是尸体。那一日,幻国军队势如破竹,轻而易举便攻入了离国的都城彧(yù)都,知道离国大势已去,身披盔甲的父王在绝望中拔剑自刎,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看着父王倒下的那一刻,她发疯似的冲到父王身前,紧紧地抱住他,仿佛这样父王就永远屹立不倒。临终前,气息奄奄的父王安详地看着她,用颤抖的声音说,若儿,父王再也保护不了你了!
那一刻,她抱着父王的脖子放声痛哭。她想,这便是人间炼狱吧——冰冷,无情,冷血,残忍。
倏地,前方响起阵阵烈马的嘶鸣声,打破了这岑寂的氛围。整个漫长的队伍就像僵住一样,瞬间停止了前进的步伐。马车外,传来兵器交锋和烈马嘶鸣的声音。
离若迅速掀起车帘,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曾经以为要相守一生的人。心脏顿时像灌了铅似的,沉重得仿佛要窒息一般。
他为什么这么傻,明明已经离开为什么还要回来送死?
幻焰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幻国君王,亦是驰骋沙场的不败战神,身着一件银白色盔甲,冷眼看着独孤霆与兵士拼杀。
独孤霆虽说武艺高强,但当面对幻焰麾下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得力大将时,也不免显得有些吃力。
眼见独孤霆逐渐处于劣势,离若深知他撑不了多久了,顾不了什么,果敢且迅速地跃下了马车。
这一生,她不会再幸福了,但是他可以。她已经辜负了他,不能再让他为她白白送死。
看到朝思暮想的爱人,独孤霆失神了片刻。跟她分别不到三日,却仿佛过了半个世纪一般,明明肩负着保护小太子逃亡的使命,为了她却不惜罔顾人臣道义。
就在这失神的瞬间,幻焰旗下一员虎将趁机划伤了他的手臂。“霆……”离若哭喊出声,此刻的她是多么无奈,多么无力,多么无助,拦住她的兵士就像拦在她和独孤霆之间的障碍,任凭她如何反抗挣扎也无法逾越。
幻焰坐在高大的战马上,愤怒地注视着她,手紧握缰绳,在不经意间,手间的力道逐渐加大。她终究还是跳下了马车,很好,他绝对要让她的心上人惨死在她面前,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她那伤心欲绝的神情。
“孤王已经等不及了,请众位将军速速斩了这乱臣贼子!”冷酷的声音从幻焰口中溢出,尽管带着几分淡定从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众将士不敢违抗君王命令,纷纷倾尽全力。形势变得愈来愈严峻,众将士手中的剑几乎招招指向独孤霆的心脏,欲杀之而后快。
“霆,走啊……”离若疯狂地哭喊着,带着哭腔的声音穿透凝重的空气,响彻在现场每一个人的耳际。
独孤霆身子往后微微一仰,躲过了致命的一剑。“不,若!跟我走,我会一辈子保护你!”雄浑的男声向四处扩散、蔓延,也蔓延进她的心底。
若,跟我走吧,我会一辈子保护你!还是这句话,换了场景,却怎么也换不了内容。
她的眼泪唰唰地往下 流,她慢慢地放弃了挣扎。她抬头望了望羁押在后面囚车里的母后和王兄们,她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孤王跟你做个交易,你心甘情愿做孤的女人,孤可以饶他们不死!耳边回荡着阴冷嗜血的声音。
她走不掉了,永远走不掉了!她只不过是一只身不由己的风筝,线永远掌握在别人手里。
幻焰铁青着一张脸,他再也受不了这对昔日情侣难舍难分的情景,正欲亲自动手。
与此同时,离若咬了咬嘴唇,果决地从发髻上取下一只玉簪,抵在喉间。拦她的兵卒惊出一身冷汗,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生怕她有个闪失。王上命他严加看守她,倘若她如花朵般凋零,自个儿岂不跟着一命呜呼了。
“霆,走!你不走,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离若举起簪子,作势就要刺下去。幻焰拉住缰绳的手不由得抓紧,怔怔地望向离若。
听到离若的喊声,独孤霆的心仿佛顷刻间被掏空一般。明明知道她不会跟自己走,可他就是不肯死心。
“好,我走!”这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仿佛倾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独孤霆从衣内掏出一包石灰,快速撒向围攻过来的将士们。只听见一声骏马的嘶鸣声,他的身影消失在一片白雾之中。他走了,她的心仿佛也跟着他走了。心,蓦地空空如也。
她手中的玉簪滑落到坚冰上,摔成了几段。她宛如一只冰封了千年的行尸走肉,在兵卒的搀扶下,死寂般地爬上那辆马车。
这辈子,她再也不会幸福了!
这辈子,她注定变成一只金丝雀,终身被圈禁在华丽的牢笼里,直到死去。
将士们来不及抖落身上的石灰,扑通一声跪倒在幻焰脚下,请罪道:“臣等无能,请大王责罚!”堂堂五万精兵强将,居然也能让单枪匹马的独孤霆安然无恙地逃脱!以大王一贯以来雷厉风行的个性,恐怕不会轻易饶恕他们!
幻焰却是一个优雅姿势跃下马,非但没有加以责罚,反而亲自去扶起为首的几名将领,“这独孤霆向来奸诈狡猾,众位将军也毋须过度自责!”
“多谢大王宽恕!”众将士默默松了一口气,但脸上仍不动声色。
“启程!”在幻焰一声令下,浩浩荡荡的队伍继续前进。
幻焰把银白色头盔和宝马丢给仆从,掀开离若所坐马车的帘子,纵身钻进马车。
离若坐在窗边,一脸冷漠地盯着车帘,眼珠子一动不动。
幻焰面带愤怒,一把扳过她的头。只见她瘦弱的身躯撞上他坚硬的铠甲,骨头与铠甲撞击的声音清晰可闻。
承受着如此剧烈的痛楚,她却没有半点反应。
揽着离若纤细的腰儿,幻焰顺势吻上她的红唇,带着惩罚意味地,越吻越深……
离若睁着眼睛,依旧不动不语,就像木偶一样任他不停地索取。
察觉到她的灵魂如出窍一般,蓦地,幻焰一把推开她,在强大力劲的冲击下,她瘦弱的身子撞在车栏上。
不知为什么,她没有痛的感觉,她想,是因为她的心已经跟着霆远走高飞了吧?
眸中迸出凶狠的寒光,他一把拽住她一撮秀发,再次将她纳入怀中。
附在她耳边,他阴冷如恶魔般邪笑着:“你一定很想跟他走吧?”他扳过她的头,让她直视他的幽深如潭的眼睛。
“孤不会拦你!你怎么不走?”他又一把甩开她,动作非常粗鲁。她重重地撞在车栏上,额角蹭破一层皮,渗出一点点血。
“你不是很想走吗,那么孤王偏不让你如意,孤要把你永远囚禁在孤的身边,慢慢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他的瞳孔微缩,眼睛里闪烁着嗜血般的光芒。他丢下这句狠话,纵身跳下马车,重新跨上那匹陪自己征战多年的战马,重新戴上那顶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银白色头盔。
生不如死?她苦笑着,不用等到以后,在幻国大军攻破彧都的时候,在父王惨死在她面前的时候,在母后和王兄被关进囚车的时候,在她只能屈辱地接受他的要求的时候,她就已经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么,只不过是再加大几分力度罢了。
黄昏时分,夕阳将天边的云彩染得通红,气势磅礴的队伍终于走过冰雪覆盖的山路,进入幻国边境。幻国的春天总是要比离国来得早一些,当离国的大地还覆盖着皑皑白雪的时候,幻国已经步入春天,到处都是一片生机勃勃万物复苏的景色。只是此时,离若也无心境来欣赏美景。往年春暖花开之际,她总会约王兄们一起去郊外踏青。眼下身处这种险境,以后怕是与美景无缘了。
还有一天,大军就可以抵达幻国都城封燊(shèn),幻焰下令大军在山坡上扎营休息。下了马车,离若被送到幻焰所在的帐篷。
进入帐篷的时候,她看见他已经卸下了沉重的铠甲,只穿一件红褐色金龙缎袍,端坐在铺好的羊毛皮上看奏折。在烛光的映衬下,他英俊的脸庞越发诱人,任谁都挪不开眼睛。
她小心地朝他走了过去,学着他的样子在羊毛皮上坐下。她偷偷瞥了他几眼,第一次看到他安静、专注的神态,与之前那个残忍嗜血的模样略微不同,她以为是她看错了。她在心底问自己,这样丰神俊朗的外表下,为何隐藏着一颗如此暴戾恣睢的心脏?
感受到对方投射在身上的视线,幻焰抬起头,目光凌厉地看着她,问道:“你在看什么?”
她慌忙低下了头。见她沉默不语,幻焰也没有再追问下去,继续埋头翻看奏折。
少顷,侍从呈上来一大盘烤鸡,幻焰闻着烤鸡的香味,不觉有些饿了,撕下一只鸡腿就吃了起来,吃了一阵,才发现她依旧木讷地坐在那里,似乎没有进食的打算。
“怎么!还想让孤王亲手喂你?”
果然,他话刚落,她顺手就取了一只鸡腿,小口地吃了起来。看着她优雅的吃相,他竟失神了片刻。
盘子被撤下去后,他继续翻看奏折,而她则百无聊赖地杵在那里。
膝盖跪得酸了,她轻轻地起身,想去帐外走走,身后陡然响起寒冷如冰的声音“别妄想你能从孤王身边逃走!”
“除非你不管你母后以及王兄们的死活了。”幻焰玩弄着指间的扳指,那张魅惑众生的俊脸上散发出阴冷至极的寒光。
她停住脚步,背对着他,她突然觉得他很可笑,她压根就没打算逃跑,她的母后和王兄还在他手里,她又怎么会逃,用不着他时时刻刻来提醒她。
她觉得心里很压抑,快步走出了帐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帐篷外灯火辉煌,无数火光将黑夜照得宛如白昼,严于律己训练有素的士兵手持兵器在帐篷之间巡逻,每隔一个时辰换一次班。
看到幻国军队如此军纪严明,离若陷入了沉思,幻焰座下的军队骁勇善战攻无不克,远非离国云国所能媲美,只是天下黎民百姓在这个暴君的统治下能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么?离国还有复国的希望么?
明日便到封燊了,等待她的结局又将是什么?她的生不如死究竟会痛到何种地步?她甩了甩头,不让自己去想这些问题,因为她害怕一旦认清事实,就没有了坚持下去的勇气。
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了出来,浮躁不安的心稍微平静了些。
转过身,她小心地走进这个令自己压抑的帐篷,继续去面对这个宛如恶魔般的男人。
迎面扑来幻焰冰冷的声音,“怎么出去了这般久!都做了些什么?”
离若不语。她做了什么?一切不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吗,又何必来问她呢!
“说!”幻焰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扯,她跌入他的胸膛,“女人,不要挑战孤王的极限!”他的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离若本不想回答,但慑于他的凶残,只得勉强开口:“离若做了什么,王上应该比任何人都清……”
话还没说完,她的唇就被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死死封住。他霸道地吻着她,不给她任何喘气的机会。
半晌,她才回过神来,她拼命地挣扎,不断地抡打他的后背,岂料他更加粗暴地吻着,右手牢牢地钳住她的双手,她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他索取……
幻焰的吻越来越狂野,两人的唇舌纠缠间,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道,原来幻焰咬破了她的唇,她吃痛地蹙起了眉头。
他伸手去扯离若的衣服,离若双臂紧抱住胸前,使尽全力地挣扎着。幻焰却不依不饶,一路侵略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