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机械地迈着步子,向着那未知的方向,一步步地挪动着。仿佛有一股神秘而强大的力量,从背后推着我,让我像行尸走肉一般,麻木地向前走去。我不知道这股力量是什么,也不知道它究竟要把我推向何方,但我却无法抗拒它的牵引,只能任由它摆布。
四周是一片无尽的白色,白得刺眼,白得令人窒息。暴风雪如同一头疯狂的野兽,肆无忌惮地咆哮着,呼啸着,卷起漫天的雪花,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混沌之中。它似乎有着无尽的怒火,要将一切吞噬殆尽,绝不放过任何一个生命。我仿佛能感受到它冰冷而邪恶的气息,正紧紧地缠绕着我,随时准备将我吞噬。
我知道,只有不停地往前走,才能有那么一丝活下去的希望。虽然人类已经征服南极一百多年了,南极的死亡率也直线降低,但那只是对于那些有组织、有准备的探险队而言。而现在的我,却如同一只迷失在暴风雪中的孤狼,随时都可能被这恶劣的环境所吞噬。我已经掉队三天了,这三天来,我一直在与死神赛跑,每一步都像是在鬼门关前徘徊。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到现在的,也许,这本身就是个奇迹吧。
暴风雪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极昼时的太阳高悬在天空,却如同一个毫无温度的装饰品,丝毫不能给我带来一丝温暖。寒冷如同一条毒蛇,从被积雪掩埋的大地深处,缓缓地向我深陷雪地的双腿袭来,无情地吞噬着我的体温和体力。我的补给早已告急,身上仅剩的那一点点食物,也在高强度、高寒的跋涉中消耗殆尽。我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每迈出一步,都像是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我知道,只要稍有停歇,我就会立刻陷入休克,然后,死亡就会如影随形地降临。
狂风在我的耳边呼啸着,那声音如同死亡的号角,凄厉而刺耳,仿佛在宣告着我的命运。它在我的耳边不停地回响,让我无法忽视,也无法逃避。我只能咬紧牙关,一步,两步,三步……艰难地向前挪动着。每一步都像是在与命运抗争,每一步都充满了痛苦和绝望。
终于,我停了下来。我的身体再也无法支撑我继续前行,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得无法抬起。我艰难地从背包中掏出摄像机,这是我的最后一点希望,也是我最后的任务。我颤抖着手,按下开机键,对着镜头说道:
“深渊28年,10月21日。我是祁宇,AIB第一考察队队长。现在,我要进行最后一项任务。希望我的尸体能够被后人找到,并能将这段视频带到联合国深渊处。”
我的声音在暴风雪中显得格外微弱,但我知道,这是我最后的机会,我必须把我知道的一切都记录下来。我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我接下来所说,皆关于深渊。二十八年前,深渊形成。各国组成的共2000人的探险队从乌尔怀斯出发,进入南极。他们是唯一一批从深渊出来的人。此后到今天,共3024835人进入深渊,无人生还。没有一分现场考察的资料可以借鉴。距离他们完全失联,已经过去了25年。在我的强烈要求下,中国重启了深渊第一考察队。”
说到这里,我的声音有些哽咽,但我还是努力地让自己保持镇定。我知道,我不能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这段记录。
“深渊是必须要被毁灭的。这是AIB的准则。前提是,了解深渊,铭记深渊,并让世人忘记深渊。”我停顿了一下,然后缓缓地关掉了摄像机。
关掉摄像机的那一刻,我仿佛感觉到了一丝解脱。我知道,我已经完成了我的使命,接下来,就只能听天由命了。我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从小到大,我曾无数次面临死神,也许,这一次,我还能挺过去。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走下来的,大概是一种生的希望,促使我登上了一个小坡。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滑了下去。那一刻,我感觉自己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甚至没有了站起来的欲望。我只是任由自己在雪地上滑行,滑行,一直滑行。我甚至有一刻,希望就这么一直滑下去,滑到深渊的底部,让我的尸体长眠在那个我用尽我短暂的一生去追寻的深渊。
突然,我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紧接着,我的身体飞了起来。在空中,时间仿佛停止了。我恍惚间看到,暴风雪如同一头愤怒的巨兽,不断地拍打着一面无形的墙,但却无法撼动它分毫。那面墙仿佛有着无尽的力量,将暴风雪拒之门外。
在我落地的瞬间,我仿佛穿过了那座墙。雪,似乎也随之停了下来。阳光突然变得格外刺眼,我一阵眩晕,意识逐渐模糊。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太阳的光影开始迷离,整个世界都变得无比绚烂,散发着七彩的光晕。我眼前一个人也没有,也许,从那天起,从深渊出现的那天起,我就注定要孤身一人在这世间徘徊吧。
就在我的意识彻底消失的瞬间,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我眼前,朦胧而模糊。我努力地想要看清他的面容,但却怎么也看不清楚。他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人,带着一种神秘而温暖的气息。我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也许,这就是这个世界送给我最后的礼物吧。
真的要说再见了,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