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贯难以相处的梓岚，却在此时伸出援手，实在显得可疑。
不过，梓馨眼下也没有太多选择，工厂挂牌无人问津，拿去银行抵押贷款，也被拒绝的理所当然。
巨额罚单和工人的治疗费用已是迫在眉睫，实在没法拖下去了。
回到厂房，林雨墨还在空空荡荡的会议室等待，两位女孩将会面的经过娓娓相告。
听罢，林雨墨额首思忖，“只要梓馨放弃追诉，千梓集团就会给3500万现金...是这样吗？”
徐曼妮蹙眉，“想来，那些工厂高管肯定还涉及到其他方面的问题，而且，还是梓岚必须要掩盖的问题。”
林雨墨应声，“即是说，这趟浑水比想象中还要深。”
此刻，梓馨忍不住长长叹息。
那些涉事高管都曾与她父亲一同创业，年幼时的梓馨，也曾对着那些高大的身影心生敬仰...而在那一张张成熟老练的面容里，究竟藏着怎样的不堪呢？
梓馨唯一知晓的，就是父亲未曾对她言明任何事情。
“要和梓岚达成协议吗。”林雨墨看向梓馨的时候，才注意到那女孩的失落。
“在做决定之前...”梓馨内心纠结许久，“能不能...再做一些调查...”
徐曼妮小心确认着梓馨的心意，“你的意思，是要查那些高管吗？”
“...这次的事态真的很严重...”梓馨的金色发丝被白炽灯照得发冷，“还有，我想搞清楚父亲到底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光靠我们自身，调查的难度很大...”林雨墨思忖再三，他仔细核对前管理层的名单之后，将其发送给林长卿，说道，“先找我叔叔打听吧。”
许久，没有回信。
或许，没有回复本身就是一种答案了。
长时间的等待之后，林雨墨无奈摇了摇头。
徐曼妮稍显惊讶，“真少见，你叔叔平时都是神通广大的样子，居然也有难以触及的事务...”
“可见，这里面的事情不简单...”林雨墨转身看向梓馨，那女孩的双眸被前额的金色刘海深深覆盖，刻意收拢的双肩让她看起来更加脆弱。
于此，沉重的压抑感终结了话题，徐曼妮只能轻抚梓馨的后背，“时间不早了，先休息吧，明天还得早起去学校。”
周一，教学楼。
走廊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徐曼妮低头盯着自己的帆布鞋尖。距离高考还剩27天的倒计时牌挂在黑板右侧，红色数字刺得她眼睛发酸。重返学校生活，疏离感挥之不去，毕竟，只考虑学业和功课的岁月，仿佛一下子离得好远。
午休，图书馆的玻璃幕墙被阳光穿透出耀目的金色长纹，前来自习的学生已经挤满座位。徐曼妮翻开英语词典，林雨墨正在整理数学试卷，笔尖在纸张摩擦出沙沙声，唯独梓馨不在...
“如果不解决服装厂的事情...我感觉没法好好应付高考。”徐曼妮首先表达了自己的忧虑。
身旁的林雨墨合上笔记本，"尽力而为吧。"
无言以对的徐曼妮继续将目光投向英语习题，几秒之后，手机屏幕亮起，消息提示框弹出一个让她意外的名字，是日新董事林长卿发来的信息：今晚单独见面，9层会议室，保密。
徐曼妮的手指短暂悬停在信息栏上方，而后，她迅速掩盖了面容上的惊讶表情，虽然有些疑惑，不过，直到目前而言，林长卿显然是站在友方的立场，所以，为了找到些许突破口，她愿意一试。
放学之后的黄昏，徐曼妮避开了林雨墨和梓馨，她单独来到市中心的日新大厦。抬头，日新传媒的LOGO商标，在夕阳的霞光下显得非常靓丽。
此时间段，正是传媒公司发布稿件的高峰。
办公室里一派忙碌景象，此起彼伏的电话铃音和交头接耳的话语正持续回荡，徐曼妮小心翼翼地穿过办公区的走廊，仿若是在穿越某种战场的一线，不知怎的，对于这样的场景，她并不排斥，甚至还有些微着迷。
9楼的会客室在走廊尽头，林长卿早已久候，他仍坐在落地窗前的红木书桌后：“抱歉，又让你跑一趟。”
“没什么，林董，最近，多亏您帮忙。”徐曼妮坐下时，注意到桌上有一份名单，她手心微微出汗。
“我看了雨墨发来的资料。”林长卿直入主题，目光温和，“关于服装厂前管理层的事，你们还想继续追查？”
“是的。”徐曼妮攥紧了裙角，“但林董今天找我来……是不是有什么新的想法？”
“实话说，名单上的人物，别说你们，连我都是碰不得的，明白？”林长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千梓集团体量太大，如果继续对抗，日新传媒会很被动。眼下舆论对我们不利，赢面很低。”
徐曼妮抿了抿嘴唇，目光闪烁：“那您找我来……是想让我们放弃？”
“雨墨和你，高考在即。”林长卿放下茶杯，声音温和得像在劝解朋友，“我建议你们专注于学业。你们有实力考入北京的传媒学院，毕业后来日新总部工作，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徐曼妮的喉头动了动，声音有些哽咽：“可是……梓馨怎么办？她现在需要我们。”
林长卿沉默片刻，轻声说：“眼下最好的选择是让她止损。作为朋友，不该让她继续冒险。”
徐曼妮盯着地毯上的花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梓馨在工厂顶楼流泪的样子还历历在目，“您是想让我们……彻底放弃追查，对吗？”她终于抬头，声音微颤。
林长卿没有否认，反而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我看得出来，你和雨墨关系不一般。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提供助学资金，保证你俩顺利完成学业。”
徐曼妮的脸微微发红，心跳突然加快，此刻的提议像一束温暖的光，却要她放弃最重要的原则。
“学费、生活费全包。”林长卿起身走到她身边，“你们可以一起读大学，一起工作，这不是更好的未来吗？”
徐曼妮站起来，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摆。她知道，接受这个提议意味着背叛对真相的追寻，但又无法拒绝眼前的诱惑。那一夜，她在林雨墨怀中所感受到的温度还未消退，那些与他相关的话语在耳边回响，这一切都像一堵无形的墙，将她与挣扎的现实隔开。
“我会……试试说服雨墨。”她低声道，声音几乎听不见。
“好孩子。”林长卿露出满意笑容，“记住，你们的未来比这件事更重要。”
徐曼妮机械地点点头，转身走向门口时，听见身后传来茶杯轻放的声音。她咬住下唇，却强迫自己迈着平稳的步子离开。电梯门关闭的瞬间，她知道，自己正在背叛某个重要的东西，但是...又无法回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