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钟与石磬的优美声音让进城后的瀛诸王子短暂驻足,马背上的他抬首望向山顶的王宫方位,英俊的脸庞流露出少年柔情。
看到瀛诸停下,来自巴国的说客维齐随同瀛诸勒马闹市。
“很美的声音。”维齐道。
“是的。”瀛诸微笑点头。
维齐不知道,年轻的王子在思念恋人。
一位会敲编钟的美人。
这时,从南城楼下来的守城总兵屁颠屁颠地跑到了王子瀛诸的跟前,他身后跟随着几名低级小官,总兵道:
“下官拜见瀛诸殿下!”
“免礼,继续守好南城南门。”王子瀛诸说。
“遵命!”
瀛诸一行潇洒远去。
……
暮色将整个白色方城山染作青黛色,青铜铸造的饕餮纹宫灯次第点亮,这是一个比巴国强大的帝国,一个已经掌握青铜铸造技术的民族。沿着九曲回廊蜿蜒而上的青铜灯火,将依山而筑的千室宫阙勾勒成悬浮半空之光带。山腰处的铸铜作坊仍蒸腾着赤色烟霞,热腾腾的青铜液浇注声穿透暮色,庸国工匠们正为来年春天的祭祀火神锻造一批青铜器,飞溅的火星与天际初现的星子交相辉映。
火神,祝融,乃庸人之祖先。
当瀛诸一行进入到帝都中心地带时,一名受庸王派遣专门迎接王子瀛诸的高级将领,终于出现在说客维齐的面前。
“下官参见瀛诸王子。”
从山顶赶来的高级将领朝着瀛诸下马行礼,表现得十分虔诚与敬畏,这并不是因为瀛诸的军功有多显赫,也不是因为瀛诸的身份在一众王子中最高贵,只因,瀛诸长得很像很像很像一个人:
大庸国未来的王、远在庸国南方新领土巫咸国故地之王储阑疾。
战功赫赫的阑疾在国内被誉为战神,而瀛诸与阑疾为同父同母亲兄弟。
酷似阑疾的瀛诸在马背上拱手说道:“澿翯将军免礼。”
威风凛凛、高壮如牛的澿翯将军道:“大王已得知殿下平安回都,特遣末将下山迎候殿下。”
“明白,请将军与诸将士引路。”
“是!”
……
一更天,瀛诸到达山顶,山顶乃广阔平地与密集建筑群落。从山顶俯视山下,山脚市廛的陶豆油灯已汇成流动星河,美丽且壮观,而山顶区域则为贵族与富商的聚集区:
东海龟甲、西羌玉璋在摇曳光影中流转,令归来游子们沉醉不知路。身着茜草染就深衣的奴隶主在酒肆中举爵,腰间玉璜与怀中贝币相击成韵。酒肆中飘出醴酪芬芳,击缶而歌的贵族美妇足尖踏碎满地月光。山顶传出浑厚的象尊鸣响,七十二面鼍皮鼓应声雷动——这是大祭司点燃了宗庙前的松明火塔,致礼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火神。一时间,赤焰腾空浓烟飞旋,仿佛火神显灵俯瞰着这座不夜山城。 宫墙外的冶铸区仍在夜幕下飞溅着青铜星火,半成品的被锻打青铜剑在夜光中赤红赤红的,制陶轮盘在月光下旋转如银蟾,织坊内骨梭穿梭之韵律与奴隶主驯养的夜鹰啼鸣交织。整座方城山宛如浮在光海中的巨龟甲片,每一道纹路都流淌着酒浆般的浓稠生机。当北斗柄指寅位,山顶的夜市迎来了新的鼎沸,来自荆楚的犀角与巴蜀的丹砂在火光中流转。这座依山而兴的南国之都,在星月见证下书写着晚商时代之璀璨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