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难化佛去后,凝寒思念之情难以断绝,悲伤之感更是整日难掩,以致门内事务多无心料理。
此番情景,薛俊义只得将诸事揽了去,四仆有心开解,却也未见有几成效验,童宪更是关心过甚,整夜的陪着。
时过半月,凝寒好容易才现了一丝笑意,也算是稍微看开了些。
时四月初三日,上官绯来请见,薛俊义请其天曌殿相见。
二人见过礼,薛俊义请其坐了。
薛俊义道:“阁下大驾,未能远迎,失敬。”
上官绯道:“此行匆忙,未能提前相告,在下之过。不知冷门主可在。”
薛俊义道:“门主心思郁结,恐不便见客。”
上官绯道:“这便有些难办了。”
上官绯又道:“可否请冷门主一见?此事恐非冷门主不能。”
薛俊义道:“不知何样事,可能讲于在下一听。”
上官绯道:“不知堂主可能做得了主。”
薛俊义道:“容我知个大概,也好容我决断,是否可请得门主出来。”
上官绯道:“在下奉命,往花间幽谷一行。华章门乃东方诸门派之首,故想请冷门主同行,也好借一下冷门主的势,多一些方便。”
薛俊义道:“药王谷名声远超我华章门,如何借得了门主的势。”
上官绯道:“药王谷虽有虚名,毕竟山高路远,若要见花间幽谷谷主一面,恐是不能。故此,特请冷门主相助。”
薛俊义道:“此去可有风险。”
上官绯道:“此行若见不得花间幽谷谷主,就此回来便是,若是有幸得见,不过医家论道,却是没有动手的必要。”
薛俊义沉思片刻,吩咐道:“来人,去请门主,就道,药王谷来人相求,求其一见。”
约两刻钟,童宪陪凝寒同入殿上。
见过礼,上官绯道:“冷门主可是精神不大好。”
童宪道:“此前经了些事,故此没甚精神。”
上官绯赔礼道:“是在下冒失了。”
童宪道:“阁下此行,不知所求何事,可能细细讲来一听。”
上官绯道:“此去花间幽谷请见谷主,特请冷门主同行。”
薛俊义道:“华章门弟子修行尚浅,虽有心探知花间幽谷详细,终也未能有个结果。药王谷今欲入谷,想必已探得大概,可能听得详细。”
上官绯道:“药王谷毕竟是医家,花间幽谷同为医家,自多注意些。花间幽谷虽少与世间门派有所来往,也已探得几分。”
薛俊义道:“可听详细。”
上官绯道:“花间幽谷虽以毒入药,行的毕竟也是施药救人之事,也算得上令人敬佩。药王谷虽有派出弟子前往,毕竟此等弟子实力有限,虽得以入谷,却只能以客之身份于谷内呆上几日,求见谷主乃至长老却是无人搭理,虽能寻得些毒草,却难求一丸寻常丹药,最终也算是毫无结果。如今唯可知之细,倒源自昔日冷门主所托丹药。在下回去,遍寻药典,终于上古旧方之中寻得一丝踪迹。年代久远,晦涩难懂,故此,才要入花间幽谷,求问古方,复原古籍。”
薛俊义道:“这原是十余年前之事,拖这些年岁,多少欠些妥当。”
上官绯道:“此乃无奈之举。父亲任谷主之时,在下虽有此心,父亲却以浪费精神为由一再回绝。今父亲卸去谷主之位,传于兄长,这才有此机会。”
薛俊义道:“新谷主继任,怎无人得知。”
上官绯道:“此非大事,何必引得众人知道。”
薛俊义道:“若能重修古方,也算是利民大事,按理,并无回绝你的道理。可这医家之事,若寻人相助,寻一医家,倒是更加妥当。依我之见,曹毅与你同去,倒是使得。”
上官绯道:“曹堂主同为医家,又无修为在身,若请其同去,不过空添了一个人手,属实帮不上忙。”
薛俊义道:“医家帮不了医家,我倒是不懂了。”
上官绯道:“此去花间幽谷,路途艰难,恐他吃不消。”
薛俊义道:“这你倒是过虑了。”
上官绯道:“还有一因,恐非冷门主不能。”
薛俊义道:“愿闻详细。”
上官绯道:“花间幽谷所用既是古方,药方来历,毕竟是迷。若是谷主偶然得来,潜心钻研,习得此方,其医术必是精湛,在下虽是年轻,然医药之上自信可比得过他,单凭医药造化,请其一见也能觅得几分机会。若此方非谷主觅得,而是他人传授,便非在下之能了。古方撰于数千年之前,如今早已被各方弃置,可善用此方之人,究竟活了多少岁月,修为究竟高至何样境界,无人可猜得准确。在下修为尚低,恐怕入不得他的眼。冷门主如今修为甚高,又有此等名望在身,若得一见,或许可行。”
薛俊义道:“既如此,此行风险尚存。门主精神欠佳,去不得。”
上官绯起身施礼,道:“还请冷门主相助。”
薛俊义道:“药王谷与我华章门向来交好,若需我华章门之时,必不会推辞。然如今医家之事,实无我华章门掺和之理。如今回绝,也是无奈之举,还请见谅。”
上官绯道:“在下也属无奈,若不能得冷门主相助,此事终不能成,还请冷门主及诸位垂怜。”
薛俊义道:“请门主同行,却也无甚益处,你何必苦苦相求。”
上官绯道:“实不相瞒,起初我也未曾想请冷门主大驾。”
薛俊义道:“那因何改了主意。”
上官绯道:“实不相瞒,临行之前,红长兄曾与在下商谈,若能请得冷门主相助,定能大事得成。红长兄字字在理,此行若能成,必少了多少人力,也能早日复原古方。故此,在下才恳请冷门主相助。”
薛俊义道:“据我所知,上官红修行不弱,医术也是极通,劳他同行,岂不更好,何必多此一举。”
上官绯道:“红长兄毕竟无血缘之亲,虽如今同姓,刻意回避也是应当。二一个,红长兄正忙着修整地牢,实无暇分身,纵使这番话语,也是红长兄觅得一丝间隙,匆忙讲来。若非不得已,在下也不必苦苦相求。”
凝寒道:“红师兄?”
上官绯道:“地牢之事,全权由红长兄料理,虽非甚大事,如今药王谷之内,也就他有此高能,其余人帮不上一丝半点。若非红师兄提议,我断不敢劳烦冷门主。还请冷门主看在与红长兄和青殷长姐旧日交好的份上,陪小弟走此一遭。”
凝寒道:“走此一遭,兴许也使得。”
上官绯忙施礼道:“谢冷门主。”
薛俊义道:“不可。此行或有风险,去不得。”
上官绯道:“此间时候,凤尾林中景色不错,冷门主权可当做散散心。”
薛俊义道:“好不好的有甚紧要,门主安危才是重中之重。此程或有凶险,纵有绝世美景,也消受不得。”
童宪道:“若单纯出去散散心,倒也使得,总比整日闷在屋里强。薛堂主觉如何。”
薛俊义道:“散散心便是了,若觉累了,抓紧回来。”
童宪道:“我陪着一道去。门主这般样子,我不放心。”
薛俊义道:“你多注意些。”
童宪称是。
薛俊义对上官绯道:“门主与你同去,倒也使得。只有一事,若门主要回来,你不可阻拦。”
上官绯道:“这是自然。”
薛俊义道:“何日动身。”
上官绯道:“越快越好。”
薛俊义道:“阁下远道而来,自要歇息一夜,门主也要做些预备,若无差错,明日动身便可。”
上官绯谢过。
童宪送凝寒回房,薛俊义也一并跟了过来。
各人坐了,薛俊义道:“门主可是执意要去?还有一日工夫,再多思量一番才是。”
凝寒道:“此十数年,周遭各派凡有名姓的皆知详细,虽称得上面上交好,也多少信得过。唯此花间幽谷,派出多少人去,也未探得半分消息,我顺道前去,探查一番,探其一二分,也未尝不可。”
薛俊义道:“门主既定了主意,我便去做安排了。”
凝寒点了下头。
此间时候,曹毅寻了过来,见过礼,坐了。
曹毅道:“药王谷来人,又非送药材的时候,可是有事?”
童宪便将上官绯此行所往所求尽数讲了个明白。
曹毅道:“门主万万去不得。”
凝寒道:“这是为何。”
曹毅道:“我曾受药王谷之惠,单论其好,掰着指头也能讲个明白。若是红大哥亲见相请,同去倒也使得;若是旁人,保不齐藏了什么事,不必细问,一概回绝便是了。”
童宪道:“你是说……”
曹毅续道:“此行必生变故。花间幽谷所炼丹药,非寻常医家所能,绯公子既查得其为被弃之古方,花间幽谷又如何肯授方于人。秘方之于医家,好比性命之于常人,如何敢交于外人,岂不是将生路活活断送。绯公子痴于医道,必苦求古方,花间幽谷凭古方立世,定不会外传,如何不生出哪般事来。若是生事,岂是口舌之争那般简单,为得此方,上官绯拼死一搏也不无可能,门主既已掺和进来,又如何脱得了身。花间幽谷人数虽少,可那五人修为如何高深无一人得知,如何得保敌得过。”
此话一出,众人沉默。
童宪道:“若是逃,总能逃得出来吧。”
薛俊义道:“若单论一个逃字,恐怕无人敌得过你。”
童宪道:“此去全当散心,若真起了争执,哪怕是口舌之争,直接逃出来便是。门主不受牵连才是最为紧要,其余人,我管不得那么多。”
曹毅道:“恐怕这是仅有的法子了。”
薛俊义道:“门主若执意要去,那便早做预备吧。”
曹毅急道:“还有一事,门主谨记。药王谷之人,信不得,切记。”
凝寒虽是不解,仍是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