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 感恩三官建神庙 妙笔神手著传奇
新中国成立前,朔县的古建筑比比皆是,其中犹以庙宇为最。1919年“五·四”运动之前,这些建筑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占着重要的地位。这当然与中国长达两千多年的封建强权制度不无牵连,但是,从远古人类的思想来看,这也是人类神灵崇拜的结果。在远古时代,人类的科学认知水平低下,一些自然现象得不到科学的解释,神灵崇拜自然应运而生。而我国常有的信奉神灵大约有300多种,因为地域的不一,神灵崇拜也不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类祈求自己的祖先来保佑自己幸福平安,于是在崇拜自然神灵之外,又产生了祖先崇拜,即人类自身的祖先也归于神灵之内。宗庙的信奉祭拜开始盛传,这也成了封建统治者强化统治的一个重要手段。
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像这些遍布于朔县城内城外的古建筑,与浓烈的封建思想共存,随着封建时代的结束,其中的新鲜内涵也在与时俱进。在历史的进程中,不知不觉融入了新时代的中国特有文化,成了人们日常生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朔县的“三官庙”就是这样一个古建筑。
三官庙的由来据说与古典名著《西游记》相关。传说唐太宗时代,江南陈光蕊中了进士,(陈光蕊就是《西游记》中江流儿的父亲,江流儿就是后来的唐僧)由魏徵推荐为江州知州。陈光蕊娶了丞相殷开山的女儿殷温娇为妻,在携妻赴任的途中,被水寇刘洪所害。刘洪打死陈光蕊,将殷温娇霸占。龙王在水府救了陈光蕊,同时招为驸马,做水府之官。百姓对陈光蕊的遭遇极为同情,就连插秧时都哼唱,于是就有了一种剧目——秧歌。这种剧目后来传到了朔县,人们将其更名为“大秧歌”。再后来,人们就将陈光蕊敬奉为大秧歌的祖师爷,时常来这里祭拜。
陈光蕊在水府育有三子,分别是天官、地官、水官,为百姓做了许多好事,百姓们为了感恩他们,在朔县东关大路南侧建了“三官庙”。从史书上的记载来看,三官庙建于明代,约有500多年的历史。这就是有关三官庙的一些历史背景。王继声就常常徜徉在这座庙宇的四周。
当然,王继声是不止限于这些传说,他更需要的是数据,要的是文物的意义和历史价值,是民风民俗。他要搞的工作,是完成本县文物普查,因为1953年进行了全国第一次文物普查。为了配合上级部门做好这次文物普查工作,王继声常常光顾三官庙。
“这人好像中魔了。”只要王继声出现在三官庙,就会有人这样说。
“什么好像?他真是中魔了!”另一个人就会说,“这就是‘王魔’啊!”
“你看你看,对着锉人不说短话哩,你咋当着人家的面说人家的外号哩!”
王继声才不在乎别人称他“王魔”,他在乎的是百姓们什么时候能够多知道一些文物的知识啊!
“大爷,这三官庙怎么这么红火?”王继声跟身边的年长者礼貌地搭讪。
老年人比较和善,不像年轻人不明事理,自然要介绍一些与三官庙相关的信息,什么六月六大庙会,什么屠匠的祭拜,本地秧歌剧团在这里唱大戏……
“这三官庙有啥神奇的地方?”王继声手捏烟盒,随手做着记录。
“这可就神了。”人们听了王继声的话,争先恐后地插着嘴说,“你看那斗拱,好看吧。这些斗拱可有讲究,是鲁班爷当年一斧一凿做出来的,现在的人别说再模仿着做了,就是看都看不懂其中的奥妙呢!当年有个手艺不错的木匠不服气,在这里琢磨了好长时间,没看出个头尾,乏了,仰面朝天躺在地上休息,没想到就看懂了三官庙的建筑原理,高兴地一拍大腿,说是知道这个作法了。站起来又观察了一回,娘啊,刚才躺着还能看懂,一站起来又犯糊涂了……”
王继声不是木匠,但他还是颇感兴趣地躺在地上看了一阵子,又站起来看了一阵子。
“‘王魔’你想听不,我给你讲讲这三官庙的来历……”一旁一个年轻人早就忘了老者的忠告,说。
王继声哈哈大笑着,打断那人的话头,说:“你对这三官庙懂得个甚!别看我是保德人,对三官庙的了解比你强得多。这三官庙啊,可真是大有来头呢!”
众人就把王继声围住了。王继声拿出早年用铁皮喇叭筒在阁儿墩喊话的劲头,大声说:“乡亲们,这三官庙建造于明朝正德年间,到现在足够500多年的历史了。这位大爷说得对,那斗拱可真是神奇,这是咱们中国古建筑的特点,怪不得人们传说它是鲁班爷造得呢!鲁班爷是谁?他可是木匠的祖师爷啊!现在,三官庙还是个县级文物保护单位,大家好好保护,到时候省里文物专家要来考察,咱们让三官庙成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留下来,给咱们的后世子孙来看,让他们体会一下中国古建筑的魅力与伟大……”
世代居住于东关的朔县百姓,天天在这三官庙跟前转悠,只知道对三官庙的虔诚,从来没有想到过三官庙还有这么重要的意义。他们对这位来自于保德的“王魔”不禁肃然起敬,情不自禁地欢呼起来。
王继声把多日来所收集的资料进行了整理编纂,在他的专著里这样写道:“庙址,东关内。明正德年建。正殿面宽进深各三间,层檐九级殿,斗拱七踩三下昂,明间的柱头上,出有四五度的斜拱。人说,三官庙是鲁班爷盖的,道理就在此。殿内塑像衣冠,如活人般。顶上琉璃瓦兽,极引人注目。院内月台前的牌坊拆。钟鼓二楼残迹尚存。山门完整,石兽并峙。清碑七通。创造该庙时铸造的绿色琉璃幢已破,五三年保管崇福寺。‘三元殿’匾、‘天神祝福’匾,现尚挂着。清康熙某年新建乐楼,五九年十一月拆。唯因城内五三社,当库房用,殿内垛塑,殿后墙砖均破坏,不堪入目。再三通知,且当无事,原因不明。”
这是宝贵的历史遗产,这是文物世界里的精品。在王继声的眼里,一个区区的县级文物点,是对不住三官庙的,最起码,这也是一个省级的文物点儿嘛!
此间的“再三通知”,应当是王继声将三官庙的现状告知县里有关部门,希望引起他们的重视,加以保护,一定是县里有关部门装聋作哑不以理会罢了。从这些字句间,我们完全能够理会王继声因为文物遭到破坏而悲痛的心情。当年,王继声不惜倾其全部精力上报县里的17处文物点,如今惨遭破坏而无人问津,令人心寒。
好在这时有一个令王继声激动的消息从省里传来,崇福寺被省里批准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了。这是一个多么令人兴奋的消息啊!王继声的心情当时可以用杜甫的一句诗歌来描绘:“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这个振奋人心消息传到朔县的时间是1960年。
然而,山雨欲来风满楼。从中央到地方,一种令人不安的气氛在全国的空气中弥漫。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气氛,人们却又很难说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