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的结果,一时半会没有结果。
也不能说失败,也不算成功。
就像在屋里头丢了一串钥匙,你知道它在,但就是不知道它在哪。
不过好在他们也不算一无所获,至少知道它的存在。
“不要放弃,要乐观,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开心。”
不能出门的日子,阿苦没事就整理自己的家。
修补房屋,制造一些简单的工具,甚至还尝试着烧了一些锅碗瓢盆。
蛟龙和麒麟跟着女魃,而他们父女俩和他们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既有隐私,也能在遇到危险时候施以援手。
小花将那包花种买进盆里,虽然知道能发出芽的概率几乎微乎其微,但打发时间也好,找点寄托也好,该浇水浇水,该转移转移,伺候的十分周到。
当然,宅家做的最多的事情还是睡觉,父女俩一人一张床,没事就躺着不想动,梦里头什么都有,有时候会梦见好吃好喝好玩的,但更多时候还是会梦见那些故人。
陈沪、菘蓝、王老太爷……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阿苦惊恐地发现他们的样子越来越模糊,梦见他们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更多时候,睡醒了什么都不记得。
自己是要遗忘了吗?
阿苦觉得既悲哀又可怜,长生不老的副作用再一次击垮了他好不容易攒起来的信心。
看着突然变成话唠的爸爸,小花大概明白他的焦躁,因为自己和他一样,梦里头的朋友也是越来越少,越来越模糊。
“爸爸,别担心,我们总会出去的。”
这话说的毫无底气,她们现在就是锁在玻璃瓶里头的无头苍蝇,似乎哪哪都看不到出口。
正说着,忽然外头雷声大作,很快就暴雨倾盆,噼里啪啦,扰了本就焦躁的心更加难受。
“这是这个月第几次大雨了?”
原本干旱少雨的城池因为寒泉的引入,开始出现各种天气,水份蒸发形成云,攒到一定量的水汽凝结成雨重新落下形成雨。
这个循环是初中的知识,小花已经解释过几回,阿苦却是第一次认真思考,落下来的雨和流入河道的寒泉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吗?
阿苦其实想知道的是,都是天地造化出来的,会不会通过循环,可以净化掉寒泉里头的一些不好的东西。
比如死气?
比如寒冷?
不知不觉,阿苦起身走到门外,伸出双手,将落下的雨水接到手掌。
似乎没有河道里的水那样冰。
阿苦垂下眼皮,不顾小花的制止,将水灌入嘴里,细细品味。
久违的感觉顿时涌上整个口腔,带来喝水特有的快感。
似乎……也没有河道里头的水那样苦涩。
阿苦犹豫了一下,选择将水咽进肚子,尽管这样做的后果可能会让他腹痛腹泻并且病上一场,但他还是这样做了。
“爸爸!”
小花脱口而出的称呼带着埋怨与担忧,这不是她们第一次尝试,但每一次都以重病一场作为结局。
这里没有药,生病只能靠自己硬扛,
但偏偏爸爸总是不信邪,一旦下雨总会尝试一次。
“真的,我感觉这次的水又有变化了。”
阿苦固执已见,干脆迈开腿,整个人冲进大雨之中。
漫天大雨泼湿了他的全身,但阿苦并不觉得狼狈,反而更加兴奋地往地上一趟,舒展四肢,感受湿漉土地带给自己的变化。
是有变化,虽然微不可觉。
阿苦笃定,他感受到了。
阿苦掬起一把水,想看得更仔细些,一抬头,却发现头顶有道强光袭来,巨大的雷鸣在耳边炸起,水气之中,模模糊糊只看到尖叫飞奔过来的熟悉身影。
然后就是眼前一黑!
等阿苦醒来的时候,女魃正掰着他的嘴巴往里头滴血,淡淡的血腥味道冲进鼻腔,阿苦下意识就像闭嘴,但女魃力气十分打,手指像个铁钳一样,根本不给他将嘴闭上的机会。
女魃似乎发现什么,也顾不上手腕上的伤口,食指和拇指勾着伸进了他的口中。
也幸亏阿苦不是樱桃小口,女魃动作利索,很快就捉住了一团黑糊糊的东西,兴奋地将那团东西按进了装了泥土的陶盆里头。
那盆阿苦看着眼熟,似乎是小花埋着花种的盆。
然后,没有人在意还躺在床上的阿苦,就连麒麟和蛟龙也各自霸占一扇窗子,露出一只眼珠往里头瞅。
瞅啥?
瞅啥呢?
阿苦眯着眼,也跟着转头。
很快他就顾不上别的了。
因为那个陶盆里头冒绿光了。
阿苦不自信地眨眨眼,年纪大了有点老花。
但很快,他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因为盆里发芽了,绿绿的不止一颗。
小花种的时候他也在场,两人数过,一共八颗种子,现在看冒出头的牙尖,不多不少正好八颗。
这……
女魃已经狂笑出声,随手抓起一把土捏了一个人出来,那人不过拇指大小,一落地就如雨后春笋,一眨眼的功夫,就长到正常人大小。
只不过看起来呆呆笨笨,没有自主意思。
“可惜了……”
蛟龙叹息一声,不过相比较女魃的兴奋,虽然不完美,但已经是个难得的转变了。
“你细细说,在你昏倒之前都发生了什么,一个细节都不要漏。”
面对女魃的问题,阿苦自然知道意义重大,立刻搜肠瓜肚地回忆了几回。
无非就是喝了水,淋了雨,在地上打滚,然后被雷劈了。
女魃抱着手,神色晦暗。
以她的经验来看,这东西和之前井口看到的并不是同一团。
它们是一种气的形态存在,也许是近日水汽变化,让它们也活跃起来,开始繁衍生息。
照这样的速度下去,或许自己的造人计划真的指日可待。
但关键是什么?
女魃斜眼看了阿苦一眼,又看了一眼那个呆呆的泥人。
那是个男人,自己捏的时候没有注意细节,是男是女全靠那个生灵自己的变化。
难不成,还是和阿苦有关?
女魃心里有了个猜想,只可惜她现在没有法力,不能验证这泥人的属性。
之前阿苦靠吞噬弱小的妖来提升自己的力量,它们虽然被容纳,被消化,归入阿苦的身体,但妖,哪有这么容易被彻底炼化。
那是一种极为坚韧且睚眦必报的生灵,哪怕只留下一点点可能,它们也要举起屠刀进行报复。
但如果自己猜的没错,倒是可以利用这些残存下来的妖怪元神制造教化出一批另自己满意的“人”出来。
但只有男人是不够的,阴阳调和,它们才能繁衍生息,代代不息。
唯一的办法……女魃转头看向小花,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