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阿苦一直追问着女魃,询问如何让这里出现新的生命。
而女魃的回答是,除非能将周围的死气净化,先分出清浊,然后再学着盘古大神一样,将自己的身体化出山川地灵,再借着天时地利,或许就成了。
至于捏土造人的前提,还是得让她先恢复自己的神力,否则一切也只是枉然。
“一切的生命源于水,即便是以我们所有人的身体作为媒介,这样深重的死气,也绝非一朝一夕能净化。”
这句话被反复提起,阿苦父女早就听得耳朵生茧。
“她们似乎已经开始适应这里的生活,哪怕我们两个的胃口逐渐变大,她们割肉放血也不再为难。”
小花觉得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对方失去斗志,那就意味着只有自己和爸爸两个还继续打着早日出去的主意。
“爸,你说,我们还有机会出去吗?”
小花对阿苦的称呼也从一句句甜甜的爸爸简化成了面无表情的一个“爸”字,这样的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死又死不了,吃又吃不好,白天日晒雨淋,晚上睡又睡不着,另外三个的血肉实在太补,吃得少饿,吃饱了热血沸腾,根本睡不着。
阿苦也不想说话,今天下午麒麟给了他一碗血,喝下去浑身没劲,犹如被火烤着,头昏脑胀连说话都没有力气。
他又能说什么,阿苦看着黑色更重的沙地,两眼一翻,恨不得自己原地升天,魂魄飘哪算哪。
“听说女魃最近在练习捏泥人,说好久不练,手都生了,你说她是不是快要恢复神力了?”
小花继续碎碎念,现在父女俩轮流吃饭,阿苦隔三天吃一次,小花隔五天吃一次,所以小花恢复元气,看着比阿苦精神不少。
阿苦没有力气回答,他大概是病了,自从修行开始,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生过病了。
都快忘记了生病的感觉。
相比较那些痛苦,生病的滋味并不算特别难受,甚至阿苦打心眼里喜欢这种高热乏力咳嗽流涕的感觉,虽然狼狈于形象有损,但至少能让他感觉自己还活着。
大概是在风口处着了凉,感冒发烧了。
阿苦简单地给自己下了诊断,并不想惊动其他人,毕竟他是个男人,一点小病实在没有必要兴师动众,那是女人才会有的举动。
但事实证明,是阿苦自己对于自己的身体情况高估了,等到后半夜,他居然开始上吐下泻,等第二天小花发现他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晕了过去。
但这里也没有药,只能硬挺,女魃看了一眼脱形的阿苦,第一反应就是嫌弃他实在不像个男人,不过是一点点小病,就将他打倒。
但女魃的脑子转得很快,很快就发现了阿苦这场由病毒引起了感冒意味着什么。
蛟龙与麒麟被喊到他的跟前,三人对病得迷迷糊糊的男人一番研究,从上到下,每一个细节都不肯放过,最终得出与女魃一样的结论。
他的确是感染了病毒引起的感冒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至少驳斥了女魃之前的断定。
病毒也是生灵。
这简直就是奇迹!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阿苦拉着女魃一路向北,他记得清楚,自己就是从这里回去之后出现的异常。
女魃仔细检查了一下周围,终于在一口井中发现了生命的存在痕迹,虽然这小东西长得匪夷所思,形貌丑陋,但至少,它是活的。
女魃惊讶地看着藏在井下的生命,起了极大的兴趣,决定将整个井口挖开,往下深挖上一回。
无论如何,她都不呢不过被这个疑问困住心神。
有疑就去寻找答案,雷厉风行的女魃可不会坐着干等。
这明明就是死地,这些生命又从何而来?
她有这不凡的见识,漫长的生命积累下来的经验,几乎是笃定的答案,此刻却产生了动摇。
“这也说明了,你的预言不一定是金科玉律,凡事皆有可能,皆有变数,哪怕你再厉害,也不定能掌握全局。”
阿苦说这话的时候也丝毫没有觉得冒犯,只是单纯地要求加入女魃。
这个要求倒是正合女魃心意,麒麟和蛟龙都无法化形,稍微一用力,整个井都会变成一堆废墟,这种严酷的环境下,她们能作业的时间也只有不到三个小时左右,自己的确需要两个帮手。
挖井是件极为辛苦的事情,但令人意外的是,谁也没有喊过一声苦,哪怕是最娇弱的小花。
“你们,还真有毅力。”
女魃挥舞着简易的锄头,刨起一锄头沙土,稳稳落在框子里头,小花没有说话,咬着牙背起土框往外走。
阿苦利索地将铲子往下摁了摁,冲女魃点点头,告诉她可以继续往下挖。
三人配合默契,但成果实在少的可怜。
过了半个月,她们也才往下挖了六七米,水倒是多起来了,但那种奇怪的小家伙却一个也没见着。
“它们藏到哪里去了,我还指望着它们办事呢。”
女魃有些烦躁地将锄头往地上一扔,嘴里头嘟嘟囔囔,不禁有些沮丧。
但小花只是继续干活,头也不抬地说继续努力才会有好运。
行吧,自己还不如一个小丫头乐观。
女魃继续拿起锄头,有样学样地给自己喊口号打气。
于是等阿苦回来就看到一大一小互相喊口号,比比谁抡锄头的动作更快。
这两人相处得还挺和谐。
也不知道女魃和小花说了啥,逗的小花一边喘着气一边哈哈笑。
看起来倒像闺蜜。
女魃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想法并不一定正确,父女俩给自己惊喜实在太多,简直像在开盲盒
似乎养个小孩子也挺有意思。
她第一次明白了女娲为什么会甘愿为了那些泥点子付出这么多,哪怕放弃神的身份也在所不惜。
这些泥点子还挺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