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小鹅出世
洁白的云彩静止了，它们似乎为自己看到这幕悲剧而痛心；深绿的树叶沉寂了，它们不想在母鸡们哀伤的时候表示自己的快乐；五颜六色的小花儿合上自己漂亮的容颜，为那些不幸而逝的生命默哀……
刹那间，小西施感觉时光仿佛凝固了，一切好像不复存在了。它的脑海就像被什么东西清理过一样，一片空白。它不知道大鹅的顶点儿消息，却接受了一个对它来说无比重要的任务。小西施勉强擦干泪水，抚上大鹅临死时未合上的眼睑。“安息吧，我的朋友，我不知道你遭遇了什么不幸，也不知道你心中的落脚点在哪儿。尽管你误杀了我们的丈夫，但我知道你是无意的。安息吧，我的朋友，我原谅你的过失，会尽力把你的孩子孵化出来的。”小西施悲伤地说着，又来到霹雳响的尸体旁，一把搂住倒在血泊中的丈夫，眼泪就像决堤的河水，“唰”地下来了，“我再也听不到你雄洪的打鸣声了，我的傻大个儿！我多想跟你在一块儿，领着咱们的小毛团儿一块找食物，一块儿作游戏。我无数次地幻想过，你把最精彩的打鸣的本领教给它们，可是——”
小西施不知哭了多长时间，直到哭晕过去。当它醒来时，大红袍它们已找了更舒软的毛草垫在小窝里，而且把鹅卵小心翼翼地挪到里面。窝边，堆满了它们从各处寻觅来的种子、碎石子儿。小西施感激地看看自己的姐妹们，粗粗地梳理了一下零乱的羽毛，颤巍巍地卧进窝里。
它的体力受到了极大的消耗，虽说卧下来了，但心脏跳动得很慌乱，气喘得很紧，不得已，它只好从窝里走出来，在云遮月的搀扶下，慢走了几个小圈儿，才觉得好了点。
“我不会辜负你们的。”小西施低声地说，“不过，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放心吧，小西施，我们不会离开你一步的。”患难出真情，母鸡们在经历了失夫失子之痛后，团结得就像一个坚固的堡垒。
时光荏苒中，崭新的希望渐渐淡化了曾经的哀伤。母鸡们全身心地投入到对鹅卵的孵化之中。在大家的精心照料下，小西施终于度过了三十多个难熬的日日夜夜。这三十多天里，小西施的主要任务是孵蛋，而大红袍它们白天负责打水，取食，扇凉，遮阳；晚上则守在它的身边，以期保护它的安全……大家各司其职，虽然辛苦，但内心充满了憧憬和欢乐。
当那轮朝阳又一次喷薄而出后，小西施兴奋地说：“姐妹们，今天，我要送给你们一件礼物。”
“礼物？”大家很惊讶——小西施会有什么礼物送给它们呢？
“你们看！”小西施从小窝里走出来，把那颗个头特大的鹅卵展现在它们眼前。
“这有什么？我们每天都看着它呀。”云遮月说。
“稍过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小西施自豪地说。
就在这时候，那颗鹅卵仿佛听懂了小西施的话一样，轻轻地动了一下。“它动了！”满天星屏气凝神，生怕再错过了什么。
母鸡们惊呆了，连气都不敢大出一口。
鹅卵又动了一下，大家这一下都看清了。“哇，它真的动了。可是，一只鹅卵怎么会动呢？”大红袍吃惊地说，“它没有腿脚呀。”
鹅卵摇动得越来越频繁了，后来又出奇地静了下来，而且静了好长时间。
“怎么了？”胖姐担心地问道，“它出什么事了吗？”
胖姐的话音刚落，从蛋壳里传出“嚓嚓”的声音。
“小西施，莫非是小鹅宝宝在里面啄壳了？”云遮月感觉这个世界真是太奇妙了，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耐心地看吧，待会儿你就会明白一切的。”小西施微笑着说，它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工程师，它现在完成了一件举世瞩目的伟大工程。
那闷里闷气的啄壳声越来越紧，中间停歇的时间越来越短。忽然，蛋壳破了一个小洞儿。母鸡们更觉得不可思议，小家伙究竟有多大的力气，在一个封闭的狭小空间里，竟能啄破在外人看来坚不可破的蛋壳。小口在逐渐变大，变阔，从里面探出一张嫩黄的扁平的小嘴巴。
“呵呵呵。”黑羽仙子控制不住自己，忍不住放肆地大笑起来，“这是一张多么丑陋的小嘴哟！”
其它母鸡听了，都情不自禁地掩面而笑。小西施很难为情，脸儿窘得通红，仿佛那张扁嘴是它加工高级工艺品时出了错儿似的。尽管它知道这个小家伙肯定是只小鹅，但在它的想像里，这只鹅该有一张小巧嫩黄的尖喙才对。
小鹅却不管这些，它努力地啄着蛋壳，好使自己尽快地从里面钻出来。它在母鸡们善意的笑声中，推开蛋壳一跃而出，然后好奇地瞧瞧这个，看看那个。
“咯咯咯！”它的动作神态引发了母鸡们更响的笑声，“这小家伙，真可爱。”
“可可可可。”小鹅看着身边这些庞然大物，模仿着它们的笑声，但它的声带和母鸡们不一样，所以发出了怪怪的声音。
大家被这个小家伙逗乐了，“咯咯咯咯”的笑声此起彼伏。
“我的孩子，妈妈爱你。”小西施轻抚着小鹅的嫩羽，“你的生母要是看着你健康地出生，该多么欣慰啊！”说着，它的眼泪哗地下来了。
胖姐一看这阵势，忙劝解道：“小西施，小鹅出生了，咱们应该好好地庆贺庆贺才对啊。”
母鸡们都说：“是啊是啊，该是咱们好好庆贺的时候了，你怎么能流泪呢？”
小鹅从小窝里地走出来，“可可可可”地学着母鸡们的声音，那摇头晃脑的滑稽样儿再一次把大家逗乐了。
“咱们叫它‘可可’吧。”满天星提议道，“你们瞧它‘可可可可’地叫得多欢啊。”
这个提议得到了母鸡们的一致认可，于是，小鹅从现在开始就被叫作“可可”了。胖姐很热心地把米粒啄过来给可可吃。小鹅可可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莫名其妙地看着米粒不下口。胖姐于是耐心地做示范给它看。
小鹅可可的模仿力很强，一下子明白过来，像胖姐一样啄起来。只是，它的嘴巴是扁的，怎么努力也啄不起来细碎的米粒。后来，它厌烦了，“可可”地叫着，雄纠纠气昂昂地冲出大家的包围圈。
“它要干什么？”胖姐不无担心地说，“它不吃米会挨饿的。”
“米粒太小了，咱们还是给它捉只虫子吃吧。”大红袍刚说完，云遮月就从近处的草丛里叼来一只胖胖的大青虫放在小鹅可可身边。
小鹅可可目空一切，根本没去看什么大青虫。它跨过虫子，绕过母鸡们，径直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快乐地“可可可可”地唱起来。母鸡们推推挤挤地跟在它身后，看这个小家伙到底想去哪里，到底想干什么。
小鹅可可的歌声很嘹亮，很有节奏。它就像一个小班长，领着一群母鸡向前走去。它走过草地，穿过灌木丛，越过小丘，一直来到水塘边。当看到哗哗的流水时，它激动地拍着翅膀，仿佛迷失方向的人找到回家的路一样，高兴地叫着，“扑嗵”一声跳进水里。母鸡们吓傻了，呆呆地站着不知该怎么办。
它们知道鹅会游泳，但它们不敢相信这么小的鹅也会游泳。在大家手足无措的时候，只见小西施大叫着：“可可，危险！”随之“扑嗵”一声也跳了下去。
小西施根本不会游泳，刚一落水就被狠狠地呛了一口。它自身难保，但还想努力地靠近小鹅可可。岸上的母鸡们都慌了神，大叫大喊，乱成了一锅粥。
游兴正浓的小鹅可可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哎呀不好，一只母鸡掉到水里了。它快速地拨动着双脚，奋力向小西施游去。
“可可可可！”小鹅可可大声地叫着，一个猛子扎下去，瞬间钻到小西施身下，将自己的身体像枕头一样垫在小西施的脑袋下面。小西施不敢乱动了，顺着水流漂了一段距离，终于来到一处水流较缓的地方。小西施的爪子隐隐约约可以踏到河底了，于是，它扑腾着翅膀，实实在在地远离了河道，脱离了危险。
小西施的毛羽零乱地贴在身上，一副狼狈的样子。因为体力消耗太大，加之心里太过害怕，她竟然昏了过去。
“小西施，你醒醒啊！醒醒啊！”黑羽仙子给它扇着风，焦急地大喊着。
“可可可可。”小鹅可可摇着小西施的头，想让它站起来。
小西施醒过来了，它看着大家，仿佛大梦初醒一般，甩甩身上的水，一把搂过小鹅，说：“阿弥陀佛！可可啊，你把妈妈吓死了。”
小鹅可可挺立着身子，侧着脑袋，紧盯着小西施，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声带，说：“可可，妈妈，吓死了。可可……”
云遮月高兴地说：“可可会叫妈妈了。小西施，你真幸福啊。”
小鹅可可扭过头来，看着云遮月说：“可可，妈妈。”
“云遮月，它也叫你妈妈了。”满天星带着羡慕的神情说。
不论谁说话，小鹅可可都会看着它，说一声“可可，妈妈”。就这样，大家都成了小鹅可可的妈妈。
一只小鹅有一群鸡妈妈，鸡妈妈的孩子是只可爱的小鹅，这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