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哥爪刃脊拍在匪徒后颈的动作轻得像拂去花瓣,转眼间已放倒五人。
"碎邪金!"水出玉的呼唤带着颤音。她绯色裙裾被荆棘勾破,发间珠钗不知何时遗落,却仍固执地扶着山石想要站起。
粉衣客闻声回首的刹那,独眼匪首的袖箭正破空而至。
"小心!"水出玉的惊叫卡在喉头。但见青光乍现,小夭哥旋身挥出半轮锋华,三寸铁矢竟被生生劈成两段。他顺势挑起地上一柄长枪掷出,枪杆穿透匪首右肩,将人钉在虬结的老槐树上,震得满树白花簌簌如雨。
残余山匪的哀嚎渐渐微弱,官差们开始用牛筋绳捆缚俘虏。小夭哥已收敛锋利,衣袂不染半点血污,只洇染片片桃花瓣。他快速走向水出玉时,踩过满地零落的桃花,月光突然刺破云层,将他侧脸镀上一层银边。
"神女!"小夭哥的声音被夜风撕碎。
绯红丝带在墨色中翻卷如蝶,水出玉立在三丈高的青岩顶端,全然不知,隐藏在角落里的死神正从身后迫近。那个满脸烟灰的山匪喽啰突然折返,獠牙般的枯枝在他脸上投下斑驳阴影。
粗粝的木棍撕裂空气的瞬间,水出玉听见自己喉咙里溢出呜咽,后颈细绒般的汗毛突然竖起,她只能仓皇转身。
松油火把正照见喽啰嘴角凝结的血痂——那是方才混战中某个衙役袭击的伤痕。
"咔嚓!"
榆木棍结结实实夯在肩胛骨上,碎裂声清晰得令人齿冷。
水出玉踉跄后退时,绣鞋边缘的珍珠滚落深渊,在岩壁上弹跳着奏出死亡般的清音。她仰面坠落的身影像极了那年元宵放飞的孔明灯,小夭哥暴起的青筋在额角突突跳动。
此刻她月白外衣上晕开的血迹,竟与之前襦裙沾染的朱砂如此相似。
"噗!"
肉体砸在腐叶堆里的闷响惊醒众人。
小夭哥的锋刃比嘶吼更早抵达,喽啰举起的第二棍尚在半空,整个人已被小夭哥五爪纵向剖开。温热血雨泼洒间,小夭哥跪倒在地的膝盖碾碎了三朵重瓣桃花,他颤抖的指尖悬在水出玉颈侧,直到触及微弱的脉动才重新学会呼吸。
"取金疮药!把参片含着!"随军大夫的麂皮药箱撞开满地残刃。当浸透陈年艾草的绷带缠上水出玉肩头时,昏迷中的少女忽然抽搐,被血染红的唇间溢出零碎词句:"...青樽...石室里的青樽..."
更漏声突兀地在耳畔炸响。
叮。叮。叮。
水出玉猛然睁眼,后脖颈还残留着坠崖般的钝痛。荧光灯管在铝扣板天花上投下惨白的光晕,她眯着眼打量眼前人。
男人胸牌蓝绳边缘已经起毛,藏青条纹制服左襟沾着星点油墨,袖口磨损处露出化纤布料特有的灰白丝缕。最刺眼的是他别在腰间的对讲机,黑色橡胶天线弯成诡异的弧度,叫人抽象的想起古墓壁画中勾连阴阳的夔龙纹。
她觉得熟悉的不得了,毕竟很多人都体验过牛马这样的上班“装束”。
男子双手收回,环抱在胸前,他胸前的工牌随着他的动作被挡住,他也不在意,居高临下的看着。
她张了张嘴,想要问对方是谁。
"麻烦让让。"男人抬腕看表时,表盘反光晃过钟晓玉的眼睛,侧身瞬间,被手臂压住的胸牌终于显露半貌:囿园人。就是看管这座公园的工作人员。
原来自己又回到钟晓玉的的现实世界。
他用着不算不尊敬,但也没多有感情的语气说道:“美女,不好意思,我要下班了,你能不能早点离开呢?”
钟晓玉太阳穴突地刺痛。这名字在舌根滚过时,竟带起铁锈味的幻痛。她下意识摸向颈后,指尖触到皮肤下绿豆大小的硬结,那是今早照镜子时发现的新增疤痕。
窗外惊雷炸响,之前的雨帘还留下在玻璃幕墙上冲刷出蜿蜒血痕似的纹路。
钟晓玉在浅浅的迷茫中揉了揉眼睛,随即拿出手机查看时间。
“十二点半了?”她惊讶地说道,“你们几点下班啊?怎么不早点叫醒我呢?”
男人掏出的折叠伞"咔嗒"一声弹开,伞面是藏青色,却在接缝处洇着暗红。雨水顺着伞骨滴落在他肩头,在制服面料上晕开深色痕迹,恍惚看去竟如古装剧里浸透鲜血的箭伤。
囿园人欲哭无泪,他也想,可他也得做得到啊!
他皱了皱眉:“你以为我不想早点叫醒你吗?可是这雨下得太突然了,快一个小时了还没停,我的小电驴又被同事借走了,伞还在里面呢,谁知道这大晴天的会突然下雨呢。”
"要热敷。"他突然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手指在自己后颈比划,"你落枕的方向,和上个月3号来我家的亲戚一模一样。"
钟晓玉听了,心中虽然有些不悦,但也能理解他的处境,起码心里多少好受一些。她不冷不热地说了句:“不好意思,害你加班了,我先走了。”
走出门,她站着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去附近的餐馆填饱肚子。
由于打盹时姿势不对,她的脖子有些疼,她再动了动身体,幸好除了脖颈后隐隐作痛之外,没有其他的异样,就是走路的时候只能小心翼翼地歪着脑袋,再一点一点按摩舒缓。
后来,钟晓玉在店里没逛多久,就果断地选中了心仪的座椅和床。
店里的老板见状,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当场就联系了师傅安排送货并安装。
待家具摆放得整整齐齐,她又马不停蹄地前往之前打听好的地方,精心挑选了一些家居用品回家布置。
等忙完这一切,时钟的指针已经悄然指向了夜晚十二点。
钟晓玉疲惫地坐在新床上,不知不觉间就陷入了沉睡。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听到了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声音越来越清晰,仿佛就在耳边。
钟晓玉努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陌生的景象。
檀木拔步床的雕花隙间漏进碎玉般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