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没见过潮水和礁石,但猫太爷的意思我完全听懂了。此刻的我真庆幸自己不会做梦,否则下回睡觉我肯定要做噩梦了。万一我吓死在噩梦里,斗鸡眼的仇谁来报?
“然后呢?猫太爷你接着说啊!”斗鸡眼很没耐心地乱嚷嚷,被我一个巴掌拍安静。
猫太爷双目已微闭,呼吸也减缓,身体快要慢慢塌下去。金渐层生怕猫太爷关键时候又睡着,急得趴在猫太爷耳边嗷嗷叫。猫太爷被吓得一激灵,并说那个回来报信的目击猫当时差不多就像金渐层这样嗷嗷叫,听得它和埋埋咬牙切齿想报仇。
“然后呢?”我寻思着总不能光咬牙切齿就完了吧,总该有点动作吧?
“然后……”猫太爷忆起当年勇,眼睛忽然亮了一下。
面对强大的流浪狗群,反击肯定不能硬碰硬。好在埋埋想了个出奇制胜的巧办法——它利用狗子晚上睡觉的习惯,亲自带领跑得快的猫小弟趁夜叼走所有小狗崽,并把狗崽们藏到流浪狗难以接近的地方。等流浪狗们发狂似的找了整整一夜后,埋埋叼着其中一只最小的狗崽子,和猫太爷一同去找狗老大谈判。谈判的条件也不复杂,只要求流浪狗们以小溪为边界,从此与小溪对岸的流浪猫互相不侵扰,否则就把所有狗崽子当着狗群的面都摔死。
起初狗老大不答应,甚至还叫嚣说如果埋埋敢杀哪怕一只狗崽子,流浪狗就把附近所有流浪猫杀干净。对于狗老大撂下的狠话,埋埋其实早已预料到。于是它让猫太爷施展绝世身法跨越周围的狗群,再挑几只强壮点的狗崽子上小树,当着流浪狗群的面一只一只往柔软的草地上扔。虽然猫太爷已经尽量选了很矮的树,并把小狗扔进最厚实的草丛里,但小狗还是被摔得哇哇叫,惊得狗群一轮狂吠,恨不能把埋埋和猫太爷生吞活剥了。
“这只是一个警告。”埋埋不慌不忙地踩住它叼来的小狗崽,有恃无恐地威胁狗老大。并表示狗群可以先把小树下那几只小狗崽带回去,算是猫们谈判的诚意。至于其余的狗崽子,只要狗老大答应埋埋的条件,埋埋会立刻将它们释放。
其实早在埋埋说话前,母狗们已经把那几个被摔惨的崽子叼跑了。但狗老大仍然不同意,并说明明是流浪猫先动的手,狗只是很正常地报了仇,凭什么轮到猫来定规矩。
埋埋当然知道是猫先动的手,但它更知道猫是不敢主动招惹狗的,所以昨天那只出现在猫窝里的狗崽子一定不是母猫抓去的。然而母猫已经被吃掉,事情的原委不可能搞清楚。为了保证以后猫狗之间的和平,埋埋只能恐吓狗老大,说既然我们流浪猫昨晚可以抓走所有的狗崽子,那明晚、后晚,以及未来每一个夜晚都同样可以抓走那些狗崽子。而且狗群也不要以为可以消灭所有流浪猫——我们猫是匿踪捕猎者,总有可以躲藏的地方。但凡有一只猫活下来,那么所有的狗崽子都要死。
狗老大虽然恨得牙痒痒,却也相信埋埋不是吹牛皮。可这件事如果就这么结束,只怕狗子们的愤怒无法平息啊。
埋埋听出狗老大有让步的意思,便不慌不忙地提醒狗老大,有什么条件赶紧讲,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狗老大的眼神再次变凶恶,提出了阴险的条件——它要求猫狗两边的老大光明正大打一架,如果狗老大输了,狗群自然会认栽;如果狗老大赢了,也算对狗群有交代。
但凡有点脑子的猫都猜得到,狗老大这是铁了心要杀埋埋。而面对体型数倍于自己的狗老大,埋埋竟然丝毫不犹豫,一口答应了下来!
“不可以!”猫太爷飞身赶回狗群中,勇猛地挡在埋埋和狗老大之间,不让埋埋接下这场极不公平的决斗。
“你俩一起上吧!别说我以大欺小!”咆哮间,狗老大已然俯身探头,做好了战斗准备。
埋埋不想让更多的猫牺牲,果断拒绝猫太爷的帮助。可是猫太爷坚决不离开,并说如果埋埋一定要应战,那它必须和埋埋肩并肩。
埋埋还是想拒绝,但猫太爷已经先它一步扑向了狗老大。作为一只骄傲的智慧猫,作为几十只流浪猫的猫老大,埋埋不可能缩在小弟身后看热闹。于是埋埋跃过猫太爷,后发先至踹在狗脸上!两猫一狗当即战在一处,直打得尘土飞扬、血花四溅,猫毛和狗毛混着鲜血飘散空中,惊得一众围观狗子尖叫不止。
“谁赢了?”我、斗鸡眼还有金渐层异口同声地问道。
“平手……”猫太爷说,那场决斗整整打了半日,打到双方都没力气,累得站都站不起来,只能以平局收场。
我问:“平局岂不是不分胜负?那咋办?”
“你傻呀!”斗鸡眼说,“签协议了呗!”
“平局凭啥签协议?赌约又没提平局!”
“是……没提。”猫太爷冲我点点头,表示赌约确实没说平局怎么办。但它和埋埋这一战真真正正打出了流浪猫猫的威风,连好多狗都佩服它们俩!再加上埋埋主动释放了所有抓来的狗崽子,让狗群感受到莫大的诚意,心甘情愿接受了埋埋的条件。如今好多个春夏秋冬过去了,埋埋早就离开了。但对面的狗老大仍然把埋埋定的协议一代一代传到现在,小溪两岸的猫狗一直很和平。
“厉害呀!”我不仅赞叹埋埋的智慧和手段,也赞叹年轻的猫太爷竟然有那样牛逼的实力!如果有机会,我真希望猫太爷能展示一下它超绝的身法!
猫太爷谦虚地眯着眼,说论身法还得是埋埋更厉害,而且猫太爷已经很老了,连个老鼠都抓不到了……如今想起以前那些事,总觉得好似在眼前……
“抓不到老鼠?那您吃什么啊?”斗鸡眼傻乎乎地问。
“吃虫子啊!”说罢,猫太爷使劲抖动一身毛,居然掉下来好多小虫子。它伸出舌头舔一舔,吧唧吧唧吃得特别香。
猫吃虫子本来很正常,但吃到像猫太爷这般陶醉的程度,我实在有点难理解——那玩意儿它不好吃啊!岂料猫太爷一眼看穿了我的小心思,对我说难理解的事情有很多,活久了、见多了,慢慢都会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