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团米黄色,上下浮动,越来越近,米黄色中还带有一根根深色条纹。
约莫过了一分钟,怔怔看着这团异物的安进才反应过来,那是一只猫。
就见这长得像只小老虎的帅气家伙溜溜达达拐了个弯,正从马路对面经过,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它依然是这世界的主人。
“猫?!”念头闪现的同时,安进体内人的属性瞬间被重新激活。
他一下站了起来,“嘿!”,向那条除了自己以外唯一的生灵大喊。
小黄猫一下站住了,但和之前一样,并没有看向安进。
它一直都没有发现安进,就好像他根本不存在。
没有人声的世界里,安进这一喊,几如雷震。
可那小黄猫站定后,眼睛却直直盯住了它不远前方的某处,那儿与安进完全不在一个方向。
它这种反应让安进觉得十分奇怪,顺着猫的视线,安进也不由循而望去,却没看到任何反常的东西。
“是不是距离有点远的关系?”想到这儿,心下莫名悸悸的安进还是往小黄猫走去。
忽然,那猫的神情变了,一种不可名状的骇怖突然充满了瞳孔,随即扩散到脸部、整个身躯。
这突如其来的异变让安进也一下愣住了脚步。
可就在此时,那猫居然慢慢像人一样站了起来。
这诡异的动作霎时烧穿了安进心里某种无形防线,他瞬间也被那骇怖传染。
最可怕的还不是那猫像人一样站起,而是它站起时的那种缓慢...
安进的目光仍在找寻着,想要知道猫究竟看到了什么,却仍一无所获。
而这时,小黄猫的视线慢慢上移,它浑身的毛也随着视线上移全都竖了起来,与此同时,用两条后腿站立的它还在一步步往后退去。
看着小黄猫这样子,安进也莫名不敢再往前走哪怕半步。
站在原地也向小黄猫所视的上方看去,细细分辨下依然没发现任何异常...
慢着,天怎么还是亮的?刚才下班前天色就已经擦黑了,这会儿起码已经过了七点,可却比那时还亮得多。
安进这才注意到天上的异样,一眼之间,他发现天空不但是亮的,而且那种蓝色他从未见过,它太过透明,透明得有些不对劲,连一丝云霾都没有,甚至城市上空再晴朗的天气里都有的那层灰蒙也全然不见,透明得就像没有了灵魂。
突然,从心底某个幽冥深处闪回出一道依稀记忆:自己好像在哪儿见过这种天色,可再细究,又实在想不起何时何地。
天,怎么还在变亮?而且,亮起的速度越来越快。
在那无边无涯、不可抵挡的蓝光下,安进只觉整个世界都在消融、退潮。
而在世界之下,某种一直以来被重重包裹,从未显现过的“灵”,仿佛就要被剥显出来。
只是这“灵”是非生命的,乃至任何有生息的造物都无法在它面前存在哪怕片刻...
看着天上的异象,连心魂好像都在不可逆地消解。
安进下意识回看那只小黄猫,想要寻找某种支点,却发现它已经不见了。
还没来得及想,安进这时无意间注意到,在这样的天光下,地面上却连一点影子也没有。
这下,真的没法再想下去了,脑海中的念头忽然就只剩下空转,意识底部某种从来不曾断开的连接,已然断开,安进只是如同无意识地回望向天空,去求证那个已经意识到,却被潜意识拒绝的事实:和影子一起消失的,还有太阳...
“必须离开这儿。”
即便已经无处可逃,可一个声音还是浮上心头,但线依然是断的。
于是安进的状态变得有点奇怪:明明心念要自己逃跑,可这要逃跑的人又似乎与自己无关。
此时,在漫天蓝光的照耀下,周边的一切已亮得让人目炫神迷,那光亮强烈到仿佛产生了有形压力,光压之下,连迈开脚步都成了一件异常艰难的事。
尽管逃离指令在不断催逼,但安进只能一步步挪动双腿,不住往后倒退,动作几乎就和刚才那只猫一模一样。
“又能往哪儿逃?地下吗?旁边就是地铁站啊。”脱了线的心念体还在自行飞转,安进觉得自己几乎就快看见它的实体,可他已经不在意这些了,或者说,那断了的线,就是“在意”本身。
忽然,那被隔空了的心神中跳闪出某种从未有过的感知,是关于自己,又好像不是。
因为此时感知到的那种“自己”,似乎已全然没有了界限,这“界限”也正因为消失了,才第一次被察觉到。而在它消失的同时,安进觉得自己好像正和某种不可名状之物建立起连接...
那是什么?
说不清楚。安进尽力稳住心神,去感受那知觉,隐隐间,那感知在跳闪中似乎还在不断扩散...
正当安进觉得有什么东西就要从中呼之欲出时,他眼角余光无意间看到,此刻,就在满目耀光下,万物出现了影子。
而所有影子正在以可见的速度慢慢拉长。
脚下,自己的影子也在向远处延伸。
安进正要转过身看看背后是什么照出了万物的影子,可就在将转未转间,他忽然发现就在自己的影子旁,还有一个人影也在和它一起慢慢拉长。
几乎已不是在意识的控制下,安进缓缓转向那个身影,随着视野离答案越近,心跳消失得越来越快。
白晃晃,一个裸体男子出现在眼前。
光线太强,一时难以看清他的面目,但仅凭轮廓,好像似曾相识。
而此时一个更强烈的光源已然出现在裸体男子身后的天空中。
强光照射下安进不由眯起眼睛,就在视野合小的瞬间,那张面庞变得清晰起来——他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
喉咙立时不受控地发出一声闷响,安进急急倒退间脚下一个不稳,仰面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