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骨舟撞碎幽冥血河第七重浪时,王大壮左眼的青铜钥匙已融化大半。这艘由九百九十九具守陵人嵴椎拼成的邪舟,正被舟头钉着的江灵本命簪引动,簪尾浸染的泣魂花汁在船身蚀出《血河御舟诀》的符纹。每道符纹亮起,便有守陵人怨魂从嵴椎孔洞中爬出,嘶吼着撕扯自己残存的魂体为舟船加速。
“你竟敢用我宗秘宝反噬!”傩面人的灵魂本体从血河深处浮现,周身缠绕着七十二道青铜锁魂链。那些锁链尽头拴着江家历代先祖的头颅,此刻正齐声诵念《炼魄邪经》。血河瞬间沸腾,凝成三百具无面血尸攀住骸骨舟,腐液将船身蚀得滋滋作响。
王大壮咬碎后槽牙,将半融的青铜钥匙拍入心口。钥匙入体的刹那,骸骨舟嵴椎桅杆突然暴长,桅顶悬挂的渡厄针迸出血色雷光。他反手扯下三根肋骨插进舟身符纹,骨粉混合心头血凝成江灵的面容:“今日便用你教的燃血遁,送这老鬼归西!”
舟头江灵簪突然鸣泣,泣魂花汁化作赤色火凤扑向血尸群。火凤所过之处,血尸尽数爆裂成腥臭的魂烟。傩面人冷笑掐诀,拴着江家先祖头颅的锁魂链突然绷直,那些头颅张口喷出幽冥鬼火,在血河上空结成《九幽炼魂阵》。
骸骨舟甲板开始崩裂,九百九十九根嵴椎发出濒死的哀鸣。王大壮踉跄着爬向舟尾的魂鼎,鼎内封存着他用十年阳寿换来的《噬魂阴雷》。鼎盖掀开的刹那,七道裹着怨魂的阴雷直冲云霄,却在触及炼魂阵时诡异地折返,将舟尾炸出丈许宽的破洞。
“蠢货!这血河万物皆受我魂印操控。”傩面人双掌合十,血河中突然升起江灵破碎的元神残片。那些泛着青光的魂魄碎屑凝成虚幻人形,竟自主掐起《血河引魂诀》的手印,引动骸骨舟朝岸边礁石撞去。
“灵儿...对不住了!”王大壮嘶吼着将渡厄针刺入天灵盖,剧痛中强行抽离三魂中的天魂。离体的天魂化作血色流星撞向江灵残魂,硬生生破开《血河引魂诀》的操控。失去天魂的肉身七窍流血,却借着这股反冲力将骸骨舟速度催至极致。
血河在这一刻倒卷,浪涛中浮现出初代大傩的青铜面甲。骸骨舟的嵴椎桅杆突然活化为骨龙,九百九十九根嵴椎接续成龙嵴,舟头江灵簪化作龙角刺破炼魂阵。傩面人惊觉要逃,却发现足下血河已凝成江灵最后残魂所化的赤色冰晶。
“血债血偿!”王大壮燃烧最后的气血跃出甲板,肉身在疾风中寸寸崩解。骸骨舟裹挟着他残存的命魂,如陨星般撞入傩面人灵魂本体。撞击的刹那,幽冥血河被撕开九重裂隙,无数守陵人怨魂趁机挣脱束缚,疯狂撕咬傩面人的魂魄本源。
傩面人凄厉的尖啸声中,江灵残魂凝成的冰晶突然绽放泣魂花。花蕊处飞出一只青铜隼鸟,鸟喙叼着半截渡厄针,精准刺入傩面人眉心祖窍。随着魂魄本源的溃散,七十二道锁魂链尽数断裂,江家先祖的头颅化作飞灰消散。
当血河重归平静时,仅剩半截骸骨舟残骸漂浮。舟头插着的江灵簪已褪尽血色,簪尾生出一株泣魂花幼苗。花叶轻抚过船身,九百九十九根嵴椎渐渐沉入河底,唯有一根泛着金光的嵴骨浮出水面——那是王大壮燃尽气血后残留的命骨,骨上天然生成《血河往生咒》的纹路。
幽冥深处传来初代大傩不甘的怒吼,血河两岸却悄然生出连片的泣魂花。每朵花蕊中都藏着一星青铜碎屑,在夜风里明灭如萤,似在等候某个重聚魂魄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