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杨娇娇已经有四年了。
差不多江碧华一死,杨娇娇就不再抛头露面了。
后来她入驻红袖招,陈家庄人就很少见到她了,毕竟她这里的茶水钱,最便宜的也要一个大洋。
一个大洋可以买多少粮食啊!
对于穷乡僻壤的人来说,吃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
受了那位二八妙人的影响,杨娇娇这里的客人只有寥寥几人,但是杨娇娇的待客之道在业界向来有着极好的口碑。
不论富贵贫穷,在杨娇娇这里都能一视同仁受到应有的待遇。
所以贩夫走卒更爱追捧杨娇娇,据说她在那件事情上的专业和敬业堪称业界标杆。
一分钱一分货,她从不忽悠任何顾客。
即使你是一个乞丐,也会得到应有的对待。
交了茶水钱。
这钱是陈博从奶奶那里拿的,奶奶总是担心他没钱学坏,就总要把几个大洋放到他床头。
杨娇娇见了陈博,嫣然一笑,这笑容不模式化也不敷衍,笑容很是温暖触动人心。
此刻陈博的心就狠狠悸动了一下,江碧华脸上就总是有着这样的笑容,能够融化彼此的隔膜。
杨娇娇似乎在刻意模仿江碧华,并且已经颇有些火候。
陈博安静地坐下。
江碧华正在讲着一个荤段子。
和那位二八妙人精通琴棋书画不同,杨娇娇毕竟是土生土长,没学过什么才艺,不过凭借她八面玲珑巧舌如簧的本事,她硬是将讲这荤段子讲出了境界。
“从前有对很有钱的青年夫妇,家里请了不少家丁女仆。女主人总是怀疑自己的丈夫与那个年轻貌美的女仆有染,就想找机会把她给辞掉。”
“有一天,女主人趁自己丈夫出去了,把女仆叫到面前,说嫌她炒的菜不好吃,叫她卷铺盖走人!女仆争辩说,可是先生总是说我炒菜比你好多了!女主人顿时哑口无言,只好挥了挥手让女仆先下去。”
“女仆走到门口,又回转身冒了一句,而且我床上的工夫也比你强!女主人顿时妒火攻心,拍着桌子道,这也是先生说的吗?女仆回答道,这是家丁们说的。”
段子说完,客人们稍愣了一下后都捧腹大笑起来,有人连拍大腿直呼精彩。
“好了好了,各位贵客,今天就到这里了,欢迎各位后续再来给小妹捧场!”
杨娇娇站起送客,几位客人意犹未尽地转身离去,有人借机想要在杨娇娇身上揩油,过过手瘾,都被杨娇娇巧妙地闪躲开了。
付一块钱就给一块钱的服务,想要揩油,那就得加钱。
杨娇娇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大家也是知道她的规矩,嘻嘻哈哈地玩闹一下,各自离去。
陈博坐着没动,此番前来,他就是有些话想要问杨娇娇。
送罢客人,杨娇娇快步来到陈博的身前,一阵香风扑鼻。
“你这个没良心的,终于知道来看我了!”
她在陈博肩上轻捶了一下,这副娇嗔的模样,仿佛正值妙龄的少女。
如果不是知道杨娇娇真实年龄奔三十了,陈博真要被她这副样貌所迷惑,只见她脸上欺雪赛霜,眼眸清澈,琼鼻挺翘,小嘴粉嫩,修长的脖颈上系着一根珠链。
即使珍珠的光泽也不及她肌肤的细腻白净,她酥胸微露,一抹腻白很是抢眼,皓腕如玉,十指纤细如春葱。
这哪里是一个年近三十的风尘女子该有的皮囊,分明是九天仙子误落凡尘。
“走,去我房间,我让你看个够!”
杨娇娇掩嘴轻笑,前面引路。
陈博眉头微皱,但是转念一想,这里大庭广众,也确实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杨娇娇房间布置得很简洁,这是驿馆客房的布置,陈博刚刚将驿馆客房查探了一番,再熟悉不过了。
而且,更让陈博惊讶的是,这房间竟然是按照江碧华曾经住过的那个客房布置的,这个房间也有一个厚重的红木箱,窗台上也摆着一盆栀子花。
不为春 色斗艳丽,只为夏日争绚烂。
正是栀子花开时节,清香满屋。
“四年了,江姐离开我们四年了!”杨娇娇幽幽地道。
“你不是一直将江碧华当成仇人吗?就因为她的到来,抢尽了原本属于你的风头!”陈博讥讽道。
杨娇娇不以为意,缓缓道:“起先,我确实对她充满嫉妒,很是憎恨。可当我来到她的面前,真实感受她的风采,对她只有顶礼膜拜!她的学识谈吐无不令人叹为观止,她本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乱世之中!哎,造化弄人,天妒红颜!”
杨娇娇的忧伤不像是装出来的,她的这些话陈博感同身受。
江碧华确实出类拔萃,她是一个连对手都能折服的女人。
当真是红颜薄命,这样的女人,最终却落得那般下场。
“杨娇娇,你若对江碧华心生怜悯,请把她更多一些事情告诉我,我想要为她讨回公道,让那玷污她的人渣付出代价!”
“陈博,江碧华 果然没有看错人,整个陈家庄只有你得到她最高评价,金鳞 岂是 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杨娇娇,关于江碧华的事情,你到底愿不愿意说出来?你不说我可就走了!”
陈博作势欲走,杨娇娇慌忙将他拦住,嗔怪道:“急什么嘛!行规懂不懂?”
“什么行规?”
“知道这是什么地吗?这里是妓 院,我是妓女,你进我房间什么都不干,你还让我怎么有脸见人?我的生意还要不要做了?而且我杨娇娇是什么人,我那死鬼丈夫可是一夜十一次,如果不是累死在我肚皮上,他应该有个外号叫做‘肖十一郎’……”
杨娇娇掩嘴轻笑:“过来,知道你瞧不起我,但你配合我喘几口气总行吧。”
杨娇娇满脸幽怨地瞪了陈博一眼,然后就自顾自地双手在身上滑动游走,并且轻声呻吟起来。
这声音销魂蚀骨,若是换了别人在此,此刻怕是早已猴急地扒光衣服,爬上了杨娇娇的身子,做那男女之间没羞没臊的事情。
陈博有些冷冷地看着杨娇娇的表演,因为对这女人恶感在先,她的这般香艳画面,他完全无感。
杨娇娇自嗨了约摸半炷香时间,终于是停了下来,看待陈博的眼神更加幽怨了:“四年前江碧华就劝我不要打你的主意,说你还是个孩子!现在你都已经十七岁了,难道还是个孩子?”
“杨娇娇,昨晚我去过驿馆,发现江碧华的房间竟然有人住过,而且有人还看见了红衣女鬼,面容像极了江碧华!”
“哦,还有这等怪事?”
“信不信由你!我来找你,只问你可曾见过这样一幅图画?”
陈博探手入怀,掏出一张草纸,草纸有些泛黄,却保存得较好。
他一手托着草纸,一手将草纸展开,只见草纸上都是一些简单的线条,却勾勒出一幅生动的画面。
那画上是一只没有脚的黑色丑鸟,却立在一座光秃秃的石山上。
山腰海平面上,旭日东升,霞光万道,瑞彩千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