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九婴的八只蛇首咬住落落、姚应梅等人时,储环就已经在心里有了打算,见自己和身边朋友身上没有可作为兵器的东西,她便用眼光四处打量,细细搜寻,不偏不倚看到了骨女和小骨隐隐露出的白骨,白骨隐在衣衫里,倒有一丝诡谲,但人体的白骨若是能取下某个部分,是可以当成兵器用的,比匕首还要好用,因此,储环悄悄走向了两位骨妖。
同在一座千寻楼里,但是接触并不多,储环走到跟前后还是有点扭捏的,脸红了红,欲言又止。
骨女很善解人意:“储环姑娘,你有什么事吗?有事的话尽管说,不要客气。”
储环微微一笑:“我想要问你们借件东西。”
“借东西?可以呀。”骨女道,“只要我们有就会借给你。”
“那多谢了。”储环道。
小骨饶有兴趣地看着储环:“储环姐姐,你怎么先说谢,你怎么就知道我们有你想要借的东西。”
“因为你们一定有!”储环肯定道。
小骨道:“那你要借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快说出来吧。老是打哑谜,我和骨女姐姐都糊涂了。”
骨女也道:“对呀,快说吧。”
储环盯着骨女和小骨,不再犹豫,说道:“我想要问你们借一截肋骨。”
骨女和小骨惊讶不已,差点一个踉跄跌倒在地,骨女道:“我们虽然是骨妖,可这些骨头也是长在身上的,怎么能够轻易借给别人。除非让我使用妖力,从野地里找到些骨头,然后随便你用。”
“那恐怕来不及了。”储环忧伤起来。
小骨纳闷:“来不及?你很着急用骨头吗?用来干什么?”
“救他们!”储环指着被九婴虚含在口里的落落、姚应梅等人,“只有借到骨头,我才能阻止姐姐。”
骨女和小骨一听用肋骨可以救大家,也就都愿意做出些牺牲,应道:“若是这样,我们就愿意借给你!”
“真的吗?那多谢你们了,用完以后我就还给你们。”储环道。
骨女道:“一截肋骨而已,不用还的。”然后便探手入怀,准备折断一截肋骨。
小骨向来和骨女相依为命,彼此情深,不忍让骨女姐姐受苦,在骨女准备动手时,他已经从身上折下截肋骨,白莹莹的肋骨仿佛美玉,没有瑕疵,弯弯曲曲,更像一把可以取人性命的兵刃。
小骨把肋骨递过去:“给你,你用它来救大家吧,不用还了。”
储环感激不已地接过:“你是个了不起的骨妖!”
然后在小骨脑袋上拍了拍,以示肯定。
骨女很震惊,对小骨说道:“你怎么这样快就动手!你修为有限,会很痛的。”
“我不痛。”小骨道,“我的肋骨更小巧,她也比较好拿,再说这是件牺牲小而功劳很大的事,骨女姐姐就成全我吧。”
“傻小骨!”骨女轻轻把小骨拥入怀里。
储环见此,将那截肋骨放入衣袖,走到前面。
······
九影的虚影看到储环手里拿着截肋骨,要以肋骨为利刃自戕,瞬间慌张起来,眼目眈眈地望着站在眼前卑微又无畏无惧的妹妹,语声低沉地道:“你真的要这样做?你杀了自己也就等同于把我这个姐姐也杀了。在这个世上,我们姐妹相依为命,手足情深,可是到最后,你却要亲手结束自己和我的生命,如此,你的灵魂有何面目去见死去的爹娘!”
“爹娘?”储环怔了一下,“在我看来,我们的生命是不重要的,而朋友的生命才重要,我为朋友而牺牲,父母的英魂会理解的。”
“虽然是这样,你却杀了最爱你的姐姐。”九影大声疾呼。
储环道:“我们死了后,我们的魂魄就能永远相伴。”
“你虽然表面给人的感觉很脆弱,但内心深处是无比坚定的,一旦做出决定通常是不会改变的。”九影虚影的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她知道,她改变不了妹妹。
储环微微吁出一口气:“姐姐给人的感觉很强大,内心也是非常坚定,一旦做出选择也是无法更改的!”
“是的。”九影道,“既然我们都无法改变对方,那么就各自坚持自己要做的吧。不过我提醒你,你有时候并不能完全掌握自己的命,比如现在?”
九影看向卫光,希望卫光帮忙制止储环的自戕行为,卫光会意,回头向陈眉、李羡仙和婵娟使个眼色,她们三个突然飞动过去,去抢储环,只要把储环抢过来,她再想自杀也是不能够。
眼见陈眉、李羡仙和婵娟猝不及防地飞来,秋练、薛仁和徐兟也迅速迎上,拦在前面,守护住了储环,其实秋练他们三人只是出于正常的反应,来保护朋友,却没有想到,他们所保护的是储环的自杀行为。
陈眉面对秋练,声色俱厉地道:“谁也别想阻止我们。”
手持两只峨眉刺向秋练袭来,秋练掌心生出彼岸花花穗,以此来应敌。
李羡仙面对的是薛仁,想到昔日的光景,说道:“好心的大哥哥,你还是站在我们这边吧,因为封印启动,你也会被封印,那时候你就见不到自己的娘子了。”
李羡仙指指人群边缘的窦若兰。
薛仁回头望过去,从窦若兰脸上看到了一丝忧伤,他内心深处也不免悱恻起来,可还是克制自己的情绪,对李羡仙道:“做妖最重要的就是讲情义,若是我站到你们那边,我的妻子会瞧不起我的,那时候可是比生离死别还要难过。”
“是这样吗?”李羡仙道,“我想她更希望你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人间吧,而不是被封印。”
“你只是耳鼠,从来没有经历过人间的真情,怎么能理解哪?”薛仁道,“我们都想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可若违背了内心,就算在世上活上千年又有何意思。我妻子的想法是和我一样的,不信,你问吧!”
“那我就问问。”李羡仙转向窦若兰,“窦姐姐,你是希望薛大哥坚持现在的观点,为朋友义不容辞,还是想要他陪在你身边,快快乐乐地过每一天?”
薛仁则回过身,望着窦若兰。
窦若兰则温柔地看着薛仁,眼睛里似乎要溢出水来,半天才想到回答李羡仙的问题:“若在平时,我肯定是会选择后者的,因为我喜欢他,爱他,想要和他寸步不离,快快乐乐,但是人生在世,会出现很多意想不到的情况,那时候才是真正的考验,考验我们之间的爱,考验我们的心意是否相通,考验我们对朋友和他人的态度。薛仁说的没错,我们应该讲情义,不可违背内心,就算是死,是离别,我们也会接受。”
“窦姐姐既痴情,又很愚蠢。”李羡仙还不死心,想要说服对方,“若是那样,薛大哥就会被封禁,而你的后半生也将会在孤独落寞中度过,那种日子是你能接受的吗?”
窦若兰苦笑两下:“我们会思念对方,那就足够了。”
李羡仙词穷,对薛仁道:“看来你是不会改变心意的,那样的话我们只好交手了。”
薛仁转回身道:“是的,需要动手。只是要怎么打呀?”
“当然是在梦里。”李羡仙道,“你再来领教一下火眼狻猊的厉害吧!”
薛仁道:“我虽然打不过它,可是它也追不上我,是无法分出胜负的,不如我们换个方式吧?”
“也行。”李羡仙道,“那换成什么方式?”
薛仁道:“换成······”
薛仁和李羡仙始终在说话,没有动手,出现这样的场景有两个缘故,其一是火眼狻猊的确和驺吾难以在短时间里分出胜负,其二则大约和当初两个初次见面有关系,毕竟那时他们彼此不是很熟悉,单纯简单,没有仇恨之心,这种感觉又似乎重现,影响了两个——所以,李羡仙想要说服,薛仁则不厌其烦。
婵娟面对的是徐兟,两个曾经都是慕容玉香的药僮,彼此一起生活过,是故人呀。
婵娟先开口:“我们两个要互相为敌吗?我做不到。”
“我也做不到。”徐兟道,“我很想念以前的日子,那时候咱们在雪草堂里当药僮,一起帮助慕容神医,忙忙碌碌,来看病的什么人都有,什么妖怪鬼物也都有,真是好不热闹,生活也过的有滋有味。如果还能回到从前就好了。”
“我有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也会回忆。”婵娟的眼睛里泛着柔光。
“你不愿和我为敌,也常常回想过去,说明你还记着我和慕容神医,那么你赶快离开那个什么霍爷爷,来我们这边吧。”徐兟很真诚地邀请对方,“慕容神医已经收我当徒弟,我再求她收下你当徒弟,我们一起学习医术。”
婵娟悲伤难过,用力摇头:“我回不去了,辜负了你的一片心意。”
“佛家说回头是岸,你可以改过自新的。”徐兟劝道。
这个时候被九婴虚含在嘴里的慕容玉香开口道:“徐兟,不要和背叛我们的人说那么多,你若是还想把她劝回头,我就不认你这个徒弟。再说,我收你为关门弟子,就绝不会再收第二个徒弟。”
徐兟被训斥一番,非常沮丧,有气无力地道:“我知道了。”
霍青首走出来,来到婵娟身边,愤愤地对徐兟道:“什么叫做回头是岸、改过自新?难道当我的孙女就是很坏的事情吗?我告诉你们,我是上古妖兽巴蛇,是无所不能的妖,我会好好守护婵娟,让她开开心心地长大,不会受到任何人的欺负,也会让她享尽这人间富贵。我这样当爷爷的,难道还不够格吗!”
徐兟被这个老家伙的言语感动,说道:“我也希望婵娟过的开心,过的好,你若是能保证做到这些,那么婵娟跟着你也不坏。”
“那你还不过来,和我们一起阻止封印的启动?”霍青首道。
徐兟摇头:“婵娟选择你当爷爷,我选择自己的师父,师父站在哪里我就站在哪里。”
霍青首叹口气,半晌说道:“关于婵娟认我当爷爷的事有你们不知道的原委。”
婵娟见霍爷爷要说出关窍,阻止道:“霍老头,不要说。”
霍老头这个称谓是霍青首允许说的,当时约法三章的内容。
“我以前也觉得不说出其中情由对你是件好事,对你的朋友们也很好,可是我发现,你的朋友们对你成见颇深,怨恨很大,而我是你的爷爷,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这样受委屈呢!”霍青首道,“我今天必须要说出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