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没问题吗?”茶姐还是不太放心地问。
“我也会在背后帮她的。”蕞躺进被窝里时才突然想起自己连衣服都没脱,于是又重新爬起来把外衣脱下,整齐叠好放在枕边,接着冲她嘻嘻一笑,茶姐无奈地摇摇头,一番洗漱过后也躺到地毯上睡下了。
灯熄灭后,房间里一片漆黑,两人头碰着头,蕞顿时觉得脸上痒痒的,伸手一抹又捏了捏,才发现原来是只大肥虫子,凑近鼻尖嗅了嗅,发出“呕”的一声随手丢掉,砸到窗板上传来“砰”的巨响。茶姐听到动静,翻过来立即拧了一下他的耳朵,没好气地问:“嘿~你乱丢什么东西呢?要把我家窗户弄坏了找你赔啊?!”
“我不是故意的,地上虫子太多了。”蕞抖了抖被子,忽然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问:“茶姐,你困不困呀?”
“还好吧。”
“你知道所有极乐之法的种类吗?”
“嗯...大概能说出一些,你又要干嘛?”
“我想听睡前故事。”蕞也翻了个面,抱着枕头看着她,“能讲给我听吗?”
“啊?有病,把我当什么了?还想要我哄你?”
“求你了。”蕞眨了眨眼睛,“茶姐大人~我好想知道,一天讲一个吧?”
“也...也不是不行。”她赶忙把脸扭向一边,感觉蕞都快要爬到自己这边来了,只好妥协问:“今天想听什么?”
“嗯~鬼皓吧,你知道多少关于鬼皓的事?”
“嘶,我倒是知道一些。它不能说是种法术吧,而是一种陪在人类身旁的、类似魂魄的东西,硬要说是的话,极乐那边应该是有将它们召唤出来的法术,被召唤而来的鬼皓会与普通鬼皓作用一致,并将召唤者视作主人。”
“那有没有一种鬼皓它没有主人呢?”蕞问。
“你怎么知道我想说这个?呵,很罕见,不过还真的有。如果有一个地方的死者数量足够多,留存着的怨念也极重,它们散发的怨气不断聚集,且能保证在一定时间内长久不散的话,只要再给这个地方一些媒介,比如说有人恰好正处绝境之中、或者急需完成自己的目的...一种特殊的鬼皓便会在此现身,诱导那些人一步步地和自己交易。”
“可这样做,对那些鬼皓有什么好处?”蕞又问。
“当然有好处,好像是什么来着...时间?对,应该差不多。”
“就是夺走别人的青春吧?”
“是的,这样可以让它们活的更久,让法力更加强大。”
“活的更久...难道它们不是永生的?”
“当然啊,它们的生命当然是有限的,所以会想尽各种办法在别人的身上赚足时间。”茶姐打趣道,“指不定出门跟别人交易一次,可以一下子多活七八十年呢!”
“哦,可这是鬼皓自己的永生之法吧?为什么说会给别人带来永生?”
“因为别人也有办法从它身上获得时间啊,毕竟是交易,无论想要什么,只要付出同等代价的东西,都是可以完成的。换而言之,只要你付得起,就连凡人也能无限接近永生,鬼皓也会想尽办法满足。不过,这是对普通的鬼皓而言,要是换刚才说的第二种无主的鬼皓,那么它是绝不可能会把青春给你的,它没有固定的许愿来源,就比任何人都珍惜那种东西。”
“我想具体了解下第二种鬼皓的事!”蕞饶有兴致地说。
“呵,那玩意可邪乎了!我听说这种鬼皓是恶鬼,它能提前预料到人们的大限将至,当人们濒死之际,它就会悬挂在人们的头顶放声嘲笑,祈祷他们死的惨烈、死的痛苦、死的绝望,直到那些人死后被埋入黄土,才是噩梦的真正开始,它们会用法术挖掘坟墓,继续摧残那些已经死去了的肉体,当食物吃掉也好,当玩物售卖也罢,各种结果都有,但绝不会留有全尸。更可恨的是,它们还会用法术镇压那些即将转世的灵魂,将其一点点的分解后,吸收为自己的一部分,从中获取力量。这种做法会使那些人彻底消失,永世不得轮回。”
“竟然有这种事?它分解魂魄需要多久?”
“这没法确定,但应该需要挺长时间的,它们之所以被称为恶鬼,很大原因就是拥有折磨他人的本性。我曾在书上读过,有只恶鬼在人死后就一直将他们的魂魄镇压,也不一次性吸收干净,就是喜欢一点一点地折磨他们,听他们痛苦的哀嚎、凄厉的惨叫,让被控制的亡魂们一遍又一遍的哀求它给一个痛快。它甚至能像阎王爷一样驱使那些鬼魂为自己做任何事,这种现象甚至能持续百年,玩腻了都不会彻底吸收或是把魂魄放走。”
“这可真是个畜生。”蕞嘟着嘴说,“有办法解救那些灵魂吗?”
“不清楚,毕竟是从纸上读来的,也没亲眼见过。”
“那与它的交易会不会也有问题?”
“是啊,由于它是特殊的鬼皓,没法像那些普通的鬼皓一样只用口头就能完成交易,所以它需要有一个特殊的许愿流程,在这过程中,它能被允许做很多小动作,包括交换青春这种事。”
“你的意思是,它还会耍赖?”
“不然呢?”
“咦?它不是先完成别人的愿望再收取代价的吗?这还怎么抵赖啊?”
“目的当然是能完成的,但代价嘛...必定会比约定好的要重个好几百倍,反正天平永远都是向它们倾斜的,契约这种东西对它们而言完全是笑话。”
“那些被骗的人不会翻脸揍它吗?”
“呵,如果那些人比鬼皓还有本事,那还用得着跟它交易吗?它当然有十足的把握杀死那些人。”
“真是个赖皮鬼啊。”蕞想了想,又哼哼说:“欺软怕硬的东西,要是被我碰到,就等着被我掀摊子吧!”
茶姐一笑,“好了,鬼皓已经讲的差不多了,该老老实实的睡觉了吧?”
“嗯,晚安,希望慕容明天能早点回来,这样我们就能一起出去了。”
“是啊。”她应了一声,心中居然莫名也有些小期待了,“晚安了。”
又是一个安稳的夜,两人渐渐进入了甜美的梦乡中。
次日,晨光微凉,蕞醒来的时候慕容就已经离开了,小茶偷摸摸的把房门推开,见他起床了就笑嘻嘻地跑过来问:“蕞儿,要吃早饭吗?我给你准备了馒头配米粥。”
“好好,正好我有些饿了,你和茶姐吃了吗?”
“都吃了,她现在在后院洗衣服。”
“哦。”蕞点点头,披上外衣,懒洋洋地活动了下筋骨,小茶凑过来搂着他又道:“唉,等会吃完饭准备做点什么?要待在家里吗?”
“我也说不准,啊对了,昨天答应你要一起出去玩的,不如我们去山里转转吧?”
“好啊好啊!”小茶开心的笑了起来,“只要你说一声,无论去哪我都陪你。”
“呃...”蕞有点不知所措,伸手挠挠后背,“哦,我昨晚忽然记起了一件事,你想见见眠水山以前的样子吗?”
小茶反问道:“可它不是被毁掉了吗?”
“是这样没错,到时候我让你见见哈。”
她愣愣地看着蕞,不明所以的问:“这要怎么见?”
“这是秘密,我先去吃饭啦~”
“好吧。”
半晌,蕞端着碗筷和小茶一蹦一跳地来到后院,见到了蹲在水池边上搓衣服的茶姐后,他哈哈一笑,咬了一口馒头,贱兮兮地问身边的小茶:“哇,这位姐姐是谁呀?哦~是茶姐呀,我差点没认出来,没想到她还有这么勤快的一面呐?!”
“啧...”茶姐闻言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撇了他一眼,他又吸了一口碗里的白粥,跑到茶姐跟前继续蹦跶起来,“可以~把我的也洗一下嘛?呃,外衣不能洗,我只有一件,裤子不能洗,我只有一件,啊,对了袜子,可以洗我的袜子嘛?我可以不穿的。”
“屁股痒了就直说,我保证把你打得比苹果还红!”茶姐一脸无语的骂道,接着抬起沾水的食指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哎呦~”水溅进他的眼睛里,险些没有把手里的碗给拿稳,小茶噗嗤一笑,似乎明白了茶姐为什么想打他的原因了,蕞又端起碗喝了一口,白粥已经见底,他夹起馒头放嘴里干嚼了两下,“好啦,我不逗你了,待会我打算和小茶姐去山里转转,你要去吗?”
“山里...也行,那你别闲着了,滚过来帮我把衣服洗了吧?”
“唉?”蕞看向身旁的小茶,在她耳边小声嘀咕说:“你要帮她洗吗?”
她立即把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要,要洗也只洗你的!你的衣服也有点脏了,脱下来我帮你洗吧?”
“不用啦,我刚才开玩笑的,我自己会洗,再说了,我真的没有别的衣服穿了。”
“你可以穿我的呀!”小茶说着就把外套脱下,放到蕞的身前比了比,衣服只是稍微有些长点,似乎还挺合身的,“怎么样?去橱柜那里,我给你慢慢挑。”
“这个......”
“好不好嘛?我保证有适合你的。”
“那好吧。”
两人手拉手走开了,茶姐一听这还得了,索性连衣服也不洗了,擦了擦手,赶忙叫住他们说:“唉唉唉,等下等下,你们是要去山里又不是逛街,衣服穿得再好随便滚两下不就又脏了吗?”
“说的也是啊!”蕞挠挠头,茶姐立即把他给拎了起来,小声说道:“是你个头,真没把自己当外人哈?连澡都不洗还敢穿我的衣服?”
“呃...不穿了不穿了,放我下来吧。”
小茶望着两人一脸茫然,走到茶姐近前问:“你,是不是在欺负蕞儿?”
“哪有的事?”她若无其事的把手一松,跟小茶解释道:“我刚才是在和他讨论等会要去哪而已。”
“真的吗?”
蕞揉揉屁股,躺在地上翘起了二郎腿:“哈哈,现在连茶姐都得听我的了,你们跟着我走就行啦。”
“听你...!”茶姐刚要踹他,见小茶还在瞪着自己,只得把脸扭向一边,“好好好,听你的听你的。”
小茶与蕞相视一笑,三人一同出门,往山深处走。
蕞凭着昨天的记忆带领着她们穿过虫群,来到了那座古怪的井口附近,里头的井水不知何故又再度从井下溢了出来,他仔细观察了一会,族长却并未再次出现,一旁的小茶不解地观望四周,这里的景色一如平常,除了虫子、烂泥就是大树,实在找不出有什么稀奇的东西,于是向蕞问道:“蕞儿,我们没事跑这来做什么?”
蕞没有第一时间解释,而是自顾自地问:“小茶姐,你以前有见过这口井吗?”
“没有。”小茶摇了摇头,“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嗯,我其实是带你来找宝藏的!”
“宝藏?”小茶眼前一亮,忙问:“是什么宝藏?你怎么知道哒?!”
站在一旁的茶姐听后就觉得没谱,也跟着她问:“什么乱七八糟的?不会是你昨天偷偷把裤衩子埋下面了吧?”
“去你的!”蕞软软地骂了一声,又摆了摆手,趴在地上神秘兮兮的掏出了那张破羊皮纸摊开给二人看,只见上面果真画有一张地图,所指示的最终方位正是这口怪井,茶姐见罢顿时变得认真起来,皱眉像是在思考什么,小茶凑近井口一通观望,也说出了自己的猜测:“难道说,宝藏在井里?它是在指引我们下去?”
“我也是这么想的。”蕞伸手碰了碰溢出来的井水,“可是这水有问题,它是烫的。”
“烫的?”
小茶也拿根手指沾了沾,“哇”了一声猛缩回去,发现这水可不是一般的烫,几乎与沸水持平。
“这下怎么办?”
“不然等等看吧?我昨天等了一会,就见井水自个儿降下去了。”他说着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茶姐觉得奇怪,开口问道:“你昨天的时候下去看了吗?”
“没有啊。”
“为什么不去?”
“因为我肚子饿了。”
“然后呢?”
“然后就回来了。”
“......”
“你说我们要在这傻傻的等多久?”茶姐有些埋怨地问。
蕞抬头看看天上,脑中微微盘算了一会,回答道:“再等一会吧,不差这点时间,实在不行我用风把水吸上来。”
“好吧,算你厉害。”她彻底没话说了,和两人一起静静等待。
蕞和小茶在地上画了个棋盘,捡了几颗小石子蹲在那儿玩了半天,茶姐见井水哗啦哗啦的流淌,根本没有半点下降的迹象,便再也没有等下去的耐心了,来到蕞的身旁戳了戳他,“唉,别玩了,该干正事了。”
“安啦,你们俩往后稍一稍。”他起身拍拍手,走到井边正要施法,却见浑浊的井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上浮,于是捡根木棍把那玩意挑了出来,四周顿时传来一股极其浓重的腐臭味,两人捏着鼻子也跟着凑近查看,茶姐很快辨认出这是一块泡得发白的人皮,几乎是同一时间,附近的虫子立即朝这边聚集,将那块人皮啃咬殆尽。
小茶吓了一跳,“天啊,这是...!”
话音刚落,越来越多的人体组织从下面漂浮上来,紧接着映入眼帘的则是一颗充满颇皱的人头,好像是一个老人,小茶见罢连连作呕,蕞赶紧把她拉到一边安抚了一下情绪,接着又叫来茶姐,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她大惊失色,蕞面色凝重的点点头,鼓起勇气再到井边观望,此时的水面开始冒起气泡,不久,就以一种诡异的趋势迅速向下沉去。
他后退几步,回来拍拍小茶的肩膀说:“你们等我一会,我先下去看看情况。”
“蕞儿,到...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里会有...有尸体?宝,宝藏不会是这东西吧?”
“绝对不是的,别怕啊,既然这张羊皮纸指向的位置是这里,那么就算是尸山我也会下。”
“啊?不至于吧?”她惶恐地拉住蕞的小手,“我们...我们回去吧,我真的有点害怕了。”
“没事的,小茶姐不要怕,有我们在呢!稍微等我一下啊~”他说罢朝茶姐使了个眼色,缓缓推开小茶的手,纵身一跃便落入了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