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深夜,多云,阮富河处理完事,开车回他的那座临江别墅。
跟南盟官员谈好,剧院能接个去首府的大项目,有的捞了,因此他心情极佳,哼着小曲,倒车入库,往家里走。
妻儿都睡了,家里只有客厅的落地灯亮着。
阮院长脱下西服,喝起养生茶,在沙发上小憩。
忽地,耳畔传来轻微的弹奏声,他立刻就认出,是琵琶。
声音流顺、悠长,不错,感觉在哪听过。
“哪来的琵琶。”他问道,睁眼。
猛地看到,有道穿着沾血蓝衣、披头散发的身影站在旁边,似在俯视他。
“嚯…谁啊!”他惊叫道,再看,其实是那盏歪头的蓝光落地灯。
“老公,怎么了。”卧室走出一位少妇,问道。
“谁让你把灯摆成这样的,吓死个人,赶快挪开。”院长没好气道。
少妇瞟了他眼,没争辩,乖乖照做。
“哪来的琵琶声,你听到了吗。”院长问道。
“小锦从剧院里带回来一面琵琶,在那捣鼓吧。”少妇看向那,答道。
“搞什么,你得看好啊,都快零点了。”院长怒道,起身去儿子的卧室。
没开灯,他没睡,在被窝刷视频,好像是琵琶教学。
床头柜上摆着面棕木琵琶,院长怒气消了些,问他是不是想学。
“嗯,是。”十岁大的儿子看入迷了,说道。
“当门爱好也好,周末去跟古乐队的老师学,这琵琶哪来的。”院长问道。
“从排练室那弄来的,好玩。”小锦拨了拨弦,笑道。
“谁落的吧,明儿还回去,手机放下,早点睡。”院长觉得眼熟,但一时没想起来,这么说道,督促他睡后,回屋洗浴,搂着小老婆睡觉。
谈了一天生意,累得很,不久便打起呼噜了。
梦,添了层水纹滤镜,暗蓝深水下,有位端庄的红颜美人,穿着明粉汉装,怀抱琵琶,正笑着看他。
“美人…我滴美人…”院长色心大起,不管她是谁了,径直摸去。
将她扑倒,伸出恶心的舌头,正想舔呢。
忽地阴风大作,响起四面埋伏的弹声,扑来浓郁的水腥味,身下的女子化为狰狞的青面厉鬼,掐紧他的脖子,索命道:“阮富河…还我命来…”
力道非常重,院长被掐的不能呼吸,眼睛瞪得像铜铃。
她异变的很难看,全身腐烂,都泡发了。
漆黑的卧室里,床头站着它,用破烂的水袖缠住他的脖子,狠勒。
露齿冷笑,阮富河,你也有今天。
但就在其快窒息时,院长手腕的那串佛珠发出棕红的光线,分外耀眼。
“啊!”未做提防,被照到双眼了,顿时鬼眼刺痛难当,睁不开,同时水袖也断裂了,女鬼捂眼哀嚎。
不想放弃,用手抓去,佛珠给他加了层金罩,碰到,鬼手立刻被烫伤,冒烟。
女鬼疼的尖叫,下意识往回跑了。
这夜,院长做了个很长的噩梦,头摁进深水里,窒息感经久不散。
早晨,他被老婆叫醒,强烈心悸,还带着黑眼圈。
工作繁忙,他整理好,匆忙赶到剧院。
之前也做过恐怖的噩梦,因此院长没理会,买安神药来吃。
晚上去培训班看小妹子练舞,揩了两把老师的油,心满意足地回家。
男孩写完作业,对着教程,正尝试弹起琵琶。
院长跟他谈了两句话,回屋歇息,忽地感到奇怪。
现在儿子咋这般文静,之前他很好动的。
可能长大、稳重了吧,他想到。
熄灯睡觉,到了午夜,寒风呼地吹进别墅,卧室外传来哒哒的踱步声。
小锦睁着布满血丝的眼,举着水果刀,僵硬地走到床头。
双手握刀,往其胸膛刺去。
碰到了,佛珠果然没反应,这是杀他的好机会。
但刀尖却诡异地上上下下,难以刺入。
小男孩的魂能看到这幕,连喊姐姐不要啊,急的声泪俱下。
五六年前,这小孩经常找她玩,他的话它听的进去。
要是这样杀了他父亲,岂不毁了小锦一生嘛。
不行,我要复仇…
时而理智,时而癫狂,踟蹰良久,这刀终究没落下去。
割伤了皮肤,流出鲜血,院长感到痛痒,迷糊地醒来。
睁眼,便看到,儿子姿态诡异,架着刀往他捅。
“啊!”院长惊出了响亮的鸭子叫,猛地推开小锦,并开灯。
哎,他的罪,还不至于死,姑且放你一马。
打定主意,陶玉玲脱魂离开了,小锦的头撞到墙,痛的大哭。
别墅喧闹起来,院长严厉地提起小锦的衣领,问他在做什么。
小孩说陶姐姐回来了,说想借他的身体,接着就来卧室了。
“陶…陶玉玲!”院长思索片刻,猛然察觉小孩中邪了,有怨鬼想害他,吓得衣服都没穿好,就往外奔逃。
隔天,他花重金请和尚来,但和尚在家中看一圈,没发现邪物,又到剧院,用两天,把每个角落都检查了一遍,仍无所获。
那面琵琶不知所踪,无奈之下,和尚给了院长护身符,让他小心。
院长之后疑神疑鬼,去单位宿舍住了。
此夜,晚风寒飒,小顺镇,陶鸿吃过晚饭,到田间的凉亭里,练二胡。
退休后,他就靠这手艺,去参加红白事,赚些闲钱。
把兰亭、青花等俗曲练的精熟,他歇了片刻,拉起自个喜欢的抒情小曲。
是首民谣的调,缓慢悠长,多重叠,像饱经沧桑的老爷爷,在讲故事。
正专心拉着,忽然他似在二胡声中,听到琵琶的脆鸣。
空灵,同样缓和,紧密地附和他的节奏。
这耳朵啊,又幻听了,陶鸿暗叹年事已高,继续拉。
听这样的合奏,老爷子感到心头暖热,以及莫名的发麻。
一曲终了,世界静寂了,琵琶声也消失了,陶鸿隐约觉得附近有人,四处环顾,漆黑的田野上空无一物。
夜深,降温的厉害,他收拾下,出亭子,回家了。
小亭檐上,它抱着琵琶,抬起残破的身躯,目送着老爹远离,黯然神伤。
好想见一面,说两句话,但…
既已生死两别,再见,只是徒增伤感罢了。
但又实在舍不得,于是远远地跟随,在他睡去后入梦。
在梦里,她是天真浪漫的小女孩,被他抱在怀里,嬉笑打闹。
并站上舞台,稚嫩地一展歌喉。
她非常享受,在梦中停留了很久,凌晨离去。
陶鸿醒来,忽地涌来一阵悲凉,心酸的很。
想到梦里的女儿,他感到怀念,于是发消息,想谈下话。
但她迟迟没回,之前从未这样过,等到晌午,陶鸿去联系她的朋友,但全都说,九月后,再无她的音讯。
玉玲失踪了!陶鸿心急如焚,赶忙去报警。
深夜,当它再来时,看到了彻夜未眠的老爹,眼眶红肿,不停地抽烟。
“爹…”别哭了,它伸手,想上前安慰他,但怕更加刺激他,动作止住了。
“谁,玉玲嘛。”一阵风从背后吹来,恍惚间,陶鸿听到了熟悉的嗓音,急切回头,喊道,却只看到黯淡的房间。
“玲儿,你在嘛…”陶鸿起身走动,期盼道。
此刻,难以言喻的悲伤压抑了所有情感,陶玉玲绷不住了,泪如泉涌。
陶鸿被感染了,不自觉地也哭起来。
憋出啜泣声,它久久地看了他一眼,不舍地离去了。
控制路人,将琵琶带到魂牵梦萦的大剧院,它便在此潜伏。
经常随着其他戏班,上场表演。
当女角唱歌时,它跟着哼,演奏古典乐器时,它也弹起琵琶,有时还在惊悚场景里客串,就这样收获了许多观众的欢愉,逐渐变强…
从老家回来,姜南安稳地过了好些天,白天去公园练技能,晚上修行,抽空去朋友家串门,值得一提,陈默考上社安部,当小文员,勉强算同事了。
社安部下辖两个局,消防局和特务局,部长是位姓叶的老头。
两人去吃烧烤庆功,得知姜南现在的工作,陈默惊掉了下巴。
“老姜,没想到你深藏不漏啊,据说特务局很危险,不开高薪没人来的,你受伤,不会是…”陈默瞪着他左手的绷带,欲言又止。
“还好吧,防护其实挺到位的,这伤是个很疯的鬼打的,意外。”姜南笑道。
陈默很好奇,他便简述了最近的经历,听的他既怕又乐。
原来鬼是这回事,有个官方部门处理也好,他听完赵纯和周扬的事,感叹道。
姜南想了解社安部的事,于是他俩说好,以后互相分享信息。
手术三天后,检查合格,医生唤醒了素梅。
她虚弱,但补充了营养后,能交流了。
俩女儿欢欣鼓舞,围着她,谈了一天的话。
得知治她,花费了巨额,让女儿们奔波劳累,素梅愧疚极了,泪流个不停。
但好歹团聚了,后半段皆露出喜悦的笑。
真意怀抱感激,说起姜南,得知是姜家之后,会使一套让她们大开眼界的花功,素梅若有所思,让她改日请姜南来。
大姐真衍,仍旧失联,急的素梅破口大骂,为了她,命都要豁出去吗。
医生让她冷静,现在人造心脏还在适应,激动的话会出问题的。
两人好言宽慰,她才勉强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