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西发展的难度很大,主要是往西人烟稀少,动不动就八百里无人烟。八百里昆仑山,八百里流沙河,八百里黄风岭,六百里平顶山,八百里通天河……
感觉西牛贺洲的凡人太难了,出个门动不动数百里无人烟,还得防着妖怪和野兽。相较而言,南赡部洲的人就舒服多了,唐僧从长安走到两界山只用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而且沿路城镇相连,还没几个妖怪。
这时南赡部洲正是兵荒马乱,百姓朝不保夕,这一点比西牛贺洲的凡人又不如了。
不过这也是一个机会。陆迩虽然不能直接参与凡间政权的争斗,也不能用法力去改人间战争的走向,但是他可以用其他的方法。
“此处往西三千里,有一座接天的高山,名曰昆仑,是神仙居住的地方。现在的昆仑山主心地仁慈,愿意接收天下贫民到那里居住生活。只要是真心愿意耕种的都可以得到一些土地,而且不收地租。在那里大伙儿都是平等的,谁也不会被人随便欺负。”
短短地几个月内,南赡部洲凡是有战乱的地方,都会有一个长须老道士向当地人宣扬着昆仑山的好处,鼓励活不下去的凡人向昆仑山那边搬迁。
在老道士的口中,昆仑山是上天看凡人苦难太多,特意为他们新开的一条生路。在那里,人人只需考虑怎样种好自己的地、做好自己的事,不用担心战争会影响到他们,也不用担心受人欺负盘剥。
在那里,人人的身份都是平等的,不会有地主官员收租,也没有徭役;那里的地都是昆仑山主六耳大圣的,六耳大圣会给每个在那里居住的凡人划分一定数量的土地耕种,不收地租,地里产出全归种地的人所有;只是自己吃不完用不完的东西对外出售时需要缴交一定比例的交易税。
在昆仑山方圆千里的地界上,就是神仙和妖怪也和凡人一样,做什么都要靠自己的能力,那里讲求的就是一个平等交易,神仙或者妖怪想要凡人的东西都要拿出相应价值的东西或者劳动来换取,更不会有强盗土匪。
同样凡人在那里除了会得到一块地之外,后面的事情就不会有免费帮忙了,想要别人帮忙一样需要拿出等价的东西来换。
听起来很好,简直是仙境才有的生活啊,可是这是真的吗?这长胡子老道说的话怎么听起来不太可信呢?
有些活了好几十年的老头子也从没听说过有这等好事。种地要向帝王家纳税,租地主家的地要交租,另外还要服徭役、兵役,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至于卖地里的产出要交税这事,那都拿来自家吃用不卖不就不用交税了? 这样那昆仑山主不是什么回报也得不到了吗?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帝王会如此不求回报,即使史书中最英明仁慈的帝王也没有做到过这样,他图的是个啥,真有如此仁慈的神仙吗?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但以普通凡人百姓朴素的逻辑来看:事出反常必有妖!
天上掉的馅饼他们从来没有捡到过,但是陷阱倒是踩中无数回了。他们自己也会设陷阱抓猎物,陷阱前经常会放上足够诱惑的诱饵,不然猎物不会进去,一旦猎物进去了,不单诱饵吃不上,连命都得丢在里面。他们同样也踩中过更高层次的人给他们设的陷阱。
每一个造反的大王在当上皇帝之前都把话说得特别好,“等贵贱、均贫富”,“耕者有其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替天行道”“天下为公”各种口号喊得震天响。号召百姓先花费自己的财力和力来支持他们,等他们造反成功以后就会还给百姓一个朗朗乾坤和更多的财产。
只是等到他们登上皇位之后这事就没人再提了,他们就像完全忘记了曾经画出的大饼。原先富人的财富是被均掉了,土地也被分了,只不过财富和土地都被均给了喊着口号造反、最后当上新皇帝和官员的那群人,普通的百姓仍然是一无所有,甚至可能原本还有点不多的财产和土地,现在也成了新皇帝和官员的财产。
哪怕只分给他们万分之一,还得要百姓们感恩戴德。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凡人百姓经过无数次掉进陷阱后总结出来的经验教训:凡是只讲好处的都是骗子,凡是投入少收益巨大的都是骗子,凡是不能直接拿到回报的都不能信。
所以长胡子老道在南赡部洲凡人百姓的眼里更像是一个骗子,而不是什么来救助他们脱离苦海的昆仑山六耳大圣的手下。
说得太好听,好听到没法相信。还不如信最近刚出现的南海观世音菩萨呢,最起码信菩萨什么付出都不需要,只要诚心磕几个头,菩萨就会保佑大家死后不下地狱,来世不再受苦。至于真不真的,反正不要钱,多少可以信一点。
而且那些到处宣扬菩萨慈悲的和尚们也真的不要钱,他们给大家念经讲故事,从来不强求大家回报。愿意给点斋饭就给,不愿给或者没有什么可以给的,这些和尚也不从不计较,该念的经照样念,该讲的故事照样讲。
百姓们给和尚斋饭或者其他东西那叫施舍,你听听,和尚们把自己的地位姿态放得多低啊,以前都是百姓们在最底层的,现在也能高高在上的施舍给别人,这心里都舒坦得多了。
长胡子老道虽说也不要钱,也不要命,但是万一图的你的人呢?照他说的,大家想过上好日子得先往西跑上个三千里路。拖家带口,背井离乡,这前期投入实在太大了,万一到了地方不是他说的那样,“货到地头死”,那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岂不是任人宰割?
当然也不是全都这样想。还是有很少一部分人愿意相信老道说的话的。其实也不是说愿意相信,只因为这部分人属于什么都没有了那种,无田无地无家的三无人员。啥都没有,只剩烂命一条,还没地方找食吃,倒不如权听这个老道的,去西边闯一闯,反正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在长胡子老道的指点下,差不多每个地方都会有一些实在没有什么牵挂的人愿意踏上向西行的道路,这些人可以称得上勇气可嘉,说他们赌性极重也没错,这些人是在拿自己的余生做最后的赌注,虽然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们已经无路可走了。
长胡子老道总算是没有白费劲,还是有了一点成就。哪怕只有寥寥几人,但只要这些人到了昆仑山,切身感受到了昆仑的好处,将来一传十十传百,就不用愁昆仑山周围的人口不够了。
各地的长胡子老道亲自护送着这些愿意去昆仑山的人们离开,走上向西去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