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的晨钟还在山涧回荡，林小满的布鞋已经沾满傲然峰的露水。
他攥着刚领到的玄字牌，看编号"七百二十一"在朝阳下泛着青芒，这是他在外门苦修三年，第一次摸到内门大比的边角。
"让让！让让！"两个器堂弟子扛着鎏金缠枝纹的擂台柱挤过人群，柱身盘绕的蛟龙浮雕突然睁眼，喷出团冰雾驱散前路。
林小满慌忙退到石阶旁，后腰撞上个热腾腾的蒸笼。卖灵肉包的老汉笑出满口金牙："小友来两个？掺了今日玄冰擂台的寒气，保你午时不渴。"
峰顶云台已架起七座擂台，按北斗方位排布。天枢位的玄冰台泛着幽蓝，两个丹修正在用离火符烘烤地面；玉衡位的青玉台则被剑痕犁出蛛网纹，执事长老正捏诀催生石髓修补。
林小满仰头望着最高处的紫晶主台，那里悬着面夔皮战鼓，每道鼓钉都刻着历代魁首的名字。
"开盘了下注了！"赌档伙计挥着鎏金册挤到凉亭，"摇光台辰时场，顾师兄对赵师姐，赔率一换三..."话音未落，西北方突然炸开朵金莲，执法堂的玄色飞舟破云而出。
林小满瞥见舟头负手而立的顾慎为，那人腰间新换的噬魂锁正在晨光中淌着血芒。
巳时的日头爬上飞檐时，林小满终于在开阳台等到首战。
对手是个扎双髻的少女，腕间银铃随步伐叮当，抛出的却是个三足药鼎。鼎盖掀开的刹那，青雾凝成百条毒蛟，惊得裁判撑开防护阵。
"百草堂柳青青，请赐教！"
林小满的桃木剑刚出鞘就被毒雾蚀出孔洞。他咬牙捏碎袖中珍藏的雷符，紫电劈开毒瘴的瞬间，瞥见柳青青发间别着的孔雀翎。
“唰！”只是一顺，他就被击飞了出去。
脸色苍白，不可置信，最后化为无声的叹息，林小满挤出一个笑容，坦然的面对失败。
不出意外的话，他输了，精心设计不如别人随手一击。
第一局就如此不利，明明在一个境界，却是泥云之别，林小满不得不服气。
有些人，天生就是比你强。
柳青青也没看他，径直走下了台。
午间的膳堂飘着龙须酥的甜香。
林小满蹲在廊柱下啃馒头时，听见几个内门弟子议论："...孙师姐在瑶光台使了招凤凰三点头，把器堂的千机伞都烧穿了..."他伸脖张望，正巧看见一人拎着焦黑的伞骨走过，发梢还跃动着未熄的离火。
林小满候战的坎水台上，雨滴在半空凝成冰针。他的布鞋陷进霜花里，对面体修每踏一步都震落檐角冰锥。当那人抡起狼牙棒砸来时，林小满突然想起晨间柳青青的孔雀翎——他假装踉跄扑倒，袖中雷符暗射对方膝窝。
"坎字台七百二十一胜！"执事长老挥旗时，林小满的袖口已烧出焦洞。他混进喝彩的人群，听见有人嘀咕："今年天权台邪乎，已经抬下去三个走火入魔的..."
夕阳将云海染成血琥珀色。林小满挤到紫晶主台下时，正撞见顾慎为的噬魂锁绞住一个女子的离火剑。
器堂的大师姐，魏无季，英姿飒爽，美艳无双。
龙鳞锁链与离火剑罡相撞，炸开的火星在夔皮鼓面烙出北斗纹。当魏无季旋身使出那招凤栖梧桐时，天光大暗。
随后是无穷血光！
众人惊呼，顾慎为负手而立，说道：“我输了。”
"明日决战，怕是要见血。"卖包老汉不知何时凑到跟前，递来半壶冰梨酿。林小满仰头饮下时，瞥见老者虎口的老茧，分明是常年握剑的痕迹。
夜幕降临时，七座擂台亮起鲛珠灯，将傲然峰照成琉璃盏。
……
宗门大比当日，赵栩的银纹云蟒袍比往常多缀了三枚玉扣。
每枚玉扣内侧都刻着参赛者的名字，此刻正随着他指尖敲击案几的节奏微微发烫，这是用极乐针改造的感应法器，能追踪佩戴者的灵气波动。
这是出自谁的手笔？赵栩时常在想。
辰时的钟声未落，他已立在演武场东侧的观星柱顶端。
青玉司南悬浮在掌心，三百六十道灵纹顺着柱身蔓延，将整个赛场笼罩在无形的监控网中。昨夜埋在地脉的噬魂草籽，此刻正在他足下蠢蠢欲动。
"赵监察，甲字台的法阵波动异常！"执事弟子的惊呼声恰到好处。赵栩振袖抛出十二枚阵旗，落地时却故意偏移半寸。
修补后的防护阵泛起诡异紫光，恰好让某个参赛者的剑气偏离轨迹，劈向贵宾席上丹房长老的位置。
当众人忙着扑救时，他悄然捏碎袖中玉符。观星柱底部的留影石应声启动，清晰映出剑气轨迹上残留的合 欢宗印记，那是他三日前指导该弟子练剑时，用针尖刺入剑柄的暗纹。
午时的烈日下，赵栩亲自为受伤弟子包扎。缠在对方腕间的纱布浸过雪魄丹液，随着灵力渗入经脉，将在今夜子时引发剧烈痉挛。
而此刻，他正握着伤者的手潸然泪下："都怪赵某修补阵法不力......"
未时三刻，最受瞩目的天骄战突发变故。擂台上交织的剑气突然凝成合 欢宗图腾，两名参赛者同时口吐黑血。
赵栩飞身入场的身影快若惊鸿，缚灵索卷住两人的瞬间，指尖已探入他们怀中，那里藏着今晨他"不慎"遗落的《清心咒》残页。
"噬心蛊！"他的悲呼震动全场，掌中燃起的真火却悄悄焚毁真正的证据。
当顾慎为赶到时，只看到灰烬里浮动的合 欢宗符咒。
毫无疑问，青玄宗有内奸，但这个内奸是谁，顾慎为心中已确定了赵栩。
但是，他现在还处在顾白玉，他的师尊的监控之下，他想着，没有做声。
这比试自然是比不成了，下午，暴雨来得蹊跷，赵栩坚持在雨中校验所有兵器。
当检查到某位长老亲传弟子的佩剑时，他突然割破手指，让血珠滴在剑格暗槽。
混着蚀石粉的血液瞬间激活隐藏机关，剑柄弹出半枚情 人扣。
"这不可能！"亲传弟子踉跄后退，撞翻的兵器架上飞出十二枚暗器。赵栩旋身格挡的姿势宛若游龙，却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用护腕中的磁石改变暗器轨迹。
淬毒的银针尽数钉入贵宾席木柱，那个位置是天玑仙尊！
不过，这种小伎俩能伤到的只有筑基期的修士。
赵栩跪在戒律碑前自请责罚。他捧着的罪己状浸透雨水，墨迹却诡异地显出血色星图。
子夜的医庐灯火通明，赵栩坚持为中毒弟子守夜。
他每隔半刻钟喂一次汤药，每次都在碗沿抹上不同的解药。两名弟子突然浑身抽搐，背后浮现出诡异的花纹，这正是他前日替他们疗伤时，用银针埋入穴道的幻蛊。
寅时的冷月照亮赵栩案头的布局图，青玉司南悬浮在几峰微缩模型之上。他咬破指尖在西北峰位置画了个血圈，做的都差不多了。
"赵师兄！丙字台又出事了！"晨雾中奔来的弟子赤着脚，显然刚从床榻爬起。
赵栩披衣疾行的身影掠过露台，腰间玉扣接连亮起七道微光，对应着七个被他种下噬魂草的长老亲信，此刻正按计划在各处制造混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