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老君庙的救赎
次日清晨，车队在一早市停靠，早市附近的三个修仙家族都会来这里交易，修士还是不少。江千佑第一次逛修仙者的集市，看什么都很新鲜，一边观察别人交易一边还问上两句，终于搞清楚了灵石和碎灵石的区别。
修士在使用灵石时偶尔会出现灵石的灵气未用完的情况。这种情况下，灵气完全流失的部分会变成粉末，灵气还有剩余的部分还会保持块状结构，这些灵石会裂成大小不一的碎块，这些碎块就是碎灵石。因为碎灵石是灵石用剩下的部分，其中的灵气多少不一，所以价值会大打折扣，其价值与残余的灵气量成正相关。碎灵石的单位是分，一分碎灵石其本意是：所含灵气为灵石十分之一的碎灵石为一分碎灵石。但是碎灵石在兑换为灵石之时一般会被打个折扣，所以一分碎灵石的灵气含量会大于灵石的十分之一。
这个早市上大额交易用灵石，小额交易就用碎灵石。有的卖普通食物的小摊位还收银子，但是其物价和凡间的物价差了不下十倍。江千佑尝试用老村长给的铜板去买烧饼，结果被人轰了出来。还真被老村长说中了，买一块烧饼都要用银子。一个时辰后早市渐渐散去，马车也再次上路。
江千佑摸着咕咕响的肚子，看着邋遢老头一手拿着烧鸡一手拿着酒葫芦吃得满嘴流油。于是就上去套近乎，看能不能蹭点吃喝。可不管江千佑说什么，邋遢老头都不接他的话茬。没啃干净的鸡骨头还故意扔在马车外，连让他捡骨头来啃的机会都不给。
江千佑本想着这邋遢老头会以食物为诱惑，引诱自己拜入断剑门。自己准备先答应他，吃了他的烧鸡再反悔。没想到这老头也够硬气，说不再多言就真的不再多言。自己骗吃骗喝的计划就此泡汤，只好把裤腰带再紧一紧。
其实邋遢老头也一直在等江千佑求自己，求自己带他拜入断剑门。江千佑虽然一直在和邋遢老头套近乎，但是却一直没有提拜入断剑门的事，使得邋遢老头郁闷至极，心想：“难道最后一招以退为进也失败了？”
两人都在等对方开口，结果两人都没开口。
又过了一天，已到正午时分，两天没吃饭的江千佑正蜷缩地睡在马车边上，只听得邋遢老头说了一声：“渔溪坊市到了。”江千佑正待起身查看，忽的屁股上就挨了一脚，被邋遢老头踹下了马车。这老头还一个劲地说：“可惜了，可惜了。糟蹋了，糟蹋了。”
江千佑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对旁边抽旱烟的马老爹说一句：“我修仙前是一个专注于格物致知的凡人。”
马老爹说道：“格物致知吗？‘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不错，不错。”
江千佑心想：“想不到这马老爹的肚子里还有点墨水。”正事聊完了，江千佑起身告辞，说道“好。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修炼了。回见。”
“把你的灵石拿走。”马老爹叫住了江千佑，把他起身时留在地上的两块灵石扔给了他。
“这次不一样，这次不是给你的，是请你雇人把老君庙修缮一下的。”江千佑说着又把灵石抛了回去。
老马爹想道：“其实修缮老君破庙哪里需要灵石，修缮老君破庙的建筑材料都是普通物品，只需要一斤灵米就能换来。关键是人工费，这两块灵石其实是用来雇修士的费用。回头看看这些横七竖八躺着的修士，他们宁愿躺着吹牛也不愿把自己住的破庙收拾一下。不过他们要是勤快的话又怎么会一直当苦力呢？早就搬到砖瓦房里住了。”
马老爹叹了口气，说道：“哎，好吧。”
跳下断墙，就看到老君破庙里的修士特别多，除了苦力帮外还许多其他修士。旁边几位修士不知从那里搬来一块大木板和几张桌椅，很快就搭好了一个赌桌。原来这些修士聚集在这里就是为了耍钱。
江千佑以前就不好这一口，连彩票都不买，自然是不会去赌博的。但是他又想到：“凡人耍钱见多了，修士耍钱还没见过，之前都比较忙没去看过，今天正好有空，得去看一看。”一边看一边问，没多久就搞清楚了耍钱的规则。
这种玩法的名字叫六骰争魁。和凡间的骰宝类似。
赌具为6个骰子和一套能隔绝神识和灵气的骰盅和令盆。庄家摇完骰子后大家就可以押注，押注的区域是一、二、三、四、五、六和豹子这七个区域。压一、二、三、四、五、六的赔率是1赔4，压豹子的赔率是1赔8000。
开骰后，统计6个骰子的点数，出现最多的点数对应的押注区域获赔。如：骰子的点数为124555，那就是压5的闲家获赔。压其他的闲家被吃。
如果有多个点数并列第一，则这些点数对应的押注区域都获赔。如：骰子的点数为124455，那就是压5和压4的都获赔。再如：骰子的点数为224455，那就是压2、压4和压5的都获赔。
如果6个骰子点数全相同，俗称豹子，庄家赔付压豹子的。其他押注通杀，并额外翻倍赔偿庄家，倍数与豹子的点子一致。
当然如果庄家特别倒霉，开骰后，6个骰子的点数是123456，俗称顺子，那么除了压豹子的都要赔付。
弄懂了规则之后，江千佑就在地上计算胜率。他用的全是数学符号，别人也看不懂，还以为他又在练习《五灵阵法功》里的阵法呢。
算完之后，起身骂了一句“卧槽。”因为他算完之后发现，压一到六的获剩期望约为25.34%，压豹子的获剩期望是1/7763。这已经和赔率倒挂了，庄家的收入期望居然是负的。用凡人的话说就是：庄家不出千的话必定会输。所以江千佑断定庄家必定出千。于是就在一旁仔细观察庄家如何出千。
江千佑从开始一直看到散场，旁边的人一直怂恿他去，他也没去玩。他看了一晚上，发现了四个可疑点。
第一点：晚上一共开了两局豹子，一次6个1点，一次6个2点。豹子出现的概率应是1/7763。一晚上不过完了几百把就出了两局豹子，实在太蹊跷了。
第二点：因为豹子的赔率非常高，有几个修士经常买豹子，大概有一半的局都买了。两次豹子出现的局都避开了那几个买豹子的。如果有修士压豹子的时候出一个豹子，庄家直接就得破产。
第三点：一次顺子局都没出现，顺子出现的概率约为1/65。一晚上有好几百局，一次顺子都没出现，也不太对劲。
第四点：点数并列第一的情况很少，远小于自己刚刚算出来的期望值。这才是庄家赢钱的大头。
可见庄家肯定出千了。看来不管哪个世界的赌场都是一个德行。
江千佑仔细回想了一下庄家摇出豹子时的细节。发现庄家两次摇出豹子时，十个手指都分别放在同一个位置，并且释放了淡淡的灵气。很有可能是因为自己通感蘑菇的效果还在，对灵气的灵敏度比筑基期还强，所以能感觉到。
而在这里当苦力的修士灵根最好的也就是三灵根，其他的都是四灵根，对灵气的灵敏度很一般，根本不可能发现这点灵气。当然肯定还有其他手段，江千佑一时也分析不透。
第二天，江千佑来找小赖子，准备让他去透露点风声，到了后院没有看到小赖子，却看到令盆、骰盅和骰子就放在旁边。他就想验证一下自己昨晚的猜想，于是拿起令盆、骰盅和骰子准备摇一摇。
这时，昨晚的庄家漕大哥悄无声息的从厅柱后面探身而出，依在厅柱上，笑着问道：“小兄弟，是准备晚上来玩，现在抽空练习一下吗？需不需要老哥教你两手？”
江千佑也没说话，把骰子放入令盆，盖上骰盅，不着痕迹地把手指放在令盆和骰盅的那十个特殊位置上，开始摇骰盅，在摇的时候用十个手指缓慢地注入一丝火系灵气，果然发现这十个位置上有暗孔，但是只有两个暗孔能让火系灵气通过。
摇完之后，就放下骰盅，问道：“漕大哥，你能听出这里面是多少点吗？”
漕大汉看着江千佑用稚嫩的手法，笨手笨脚地学着自己的动作，笑着说道：“这个摇出多少点数全看天意，谁能听出里面的点数？那些说只靠听声音就能听出点数的修士都是骗人的。”江千佑一脸天真地问道：“真的吗？”然后缓慢地揭开骰盅，里面居然是1、2、3、4、5、6这个最赔钱的顺子组合。
漕大汉嬉笑了一下并未说话，江千佑又盖上骰盅重新摇动骰子，这次他换成水系灵气注入暗孔，结果只有另外两个暗孔能让水系灵气通过，开盅后又是顺子组合。这时他大概想明白了，这些暗孔只允许特定属性的灵气通过。
第三次摇动骰盅，这次摇的时间久些，并且在摇的时候不断的调整注入灵气的属性，这次终于让所有手指都注入了一缕灵气，因为通感蘑菇的效果还在，他注入的灵气不但很少，而且作用很强，一下就激活了令盆里面隐藏的阵法。
漕大汉准备结束这场可笑的表演，打算亲自给这小子露一手。哪知这一次揭开骰盅，里面竟是6个6点。
漕大汉的下巴差点掉在地上。心想：“这次遇到高手了，自己出千最多能摇出6个3点。他的师父给他说过能轻易摇出6个6点的修士绝对是高手，必须把对灵气的掌控做到了举重若轻的程度才行。而且自己刚刚一直注意着他的手，没有感觉到一点灵气波动，这小子肯定只运用了极少的灵气就做成最大的点数。看来他刚才那笨手笨脚的手法都是演的，而且演得那么像，完全看不出演的成分，真是到了返璞归真的地步。”想到这里，漕大汉噔噔噔地后退了几步，从远处重新打量这个高手，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出来，心中大骇。
漕大汉再仔细回忆一下这高手前两次摇出顺子的情况。这6个骰子看起来一样，其实还是有点不一样。一般修士认不出来，他自己养的骰子自己能认出来。
他发现第一次顺子的1点和第二次顺子的1点是同一个骰子，其他点数也一样。也就是说这个高手前两次摇出的顺子是同一种组合。要知道，顺子组合共有720种，两次都摇出同一种顺子比摇出6个6点还难。摇豹子的手法有人研究，摇顺子的手法也有人研究，而这种两次摇同一种组合的手法没人研究，除非是把赌术练到返璞归真的高手。
漕大汉心想：“他前两次摇骰子手法太过高明，我没能看出其中的精妙。第三次他只好用我看得懂的方法摇出6个6点给我看，我真是笨。我们这一行不以修为论强弱，只以手上功夫绝高下。今天栽在这种返璞归真的高人手下也不算丢脸。”
于是漕大汉立马弓身道：“小弟有眼不识泰山，昨天晚上还想坑大哥呢，我真是该死。希望大哥放过小弟一马，我会按照道上规矩，每次的收入都分两成给大哥。”
江千佑第三次摇出6个6点后很是高兴，心想道：“猫腻果然就在骰盅和令盆的十个暗孔上。我是五灵根，能释放十缕灵气进去。轻易就能让骰子变成6个6点。五灵根还是有用处的嘛。”
至于他前两次摇出的都是顺子的事也没去多想，他也不认识骰子，也就不会知道前两次的顺子其实是同一种组合，更不会知道漕大汉心里在想什么。他只看到漕大汉见到他摇出6个6点后深受打击，整个人都愣住半响，回过神来之后还要献上两成收入。
江千佑强压住自己内心对灵石的疯狂渴望，右手像敢苍蝇一样轻轻地挥手，脸上轻描淡写地说道：“不用。”
“大哥别嫌少啊，毕竟还有好几个兄弟和我混饭吃呢。你看三成可以吗？”
“这些碎灵石我不感兴趣。”
“那是，那是。大哥如果想要灵石的话，随便去一个档口耍两把就有了。”
“你帮我做一件事就行了。”
“大哥请说，我一定为大哥办到。”
“那个小赖子是不是经常在你那里耍钱。”
“小赖子？哦，你说的是癞痢头啊。是的，可是他技艺不精，赚的灵石大多喂给了骰子。怎么，他冒犯了大哥？这事包着我身上，大哥你准备怎么收拾他。”
“不。我的意思是，从明天起就不让他耍钱了。”
“哦。没问题，过了今晚他就再也不敢来耍钱了。”
“我说的是，让他在整个渔溪坊市都无法耍钱。”
“哦，我懂了。渔溪坊市能供修士耍钱的档口就这几个，虽然我们平时有点小摩擦，但都是在一个香炉上插过香的师兄弟，这点小事我打声招呼他们都会帮忙。”
“你平时少开些豹子和并列第一，多开些顺子和单个第一。”
“多谢大哥指点。小弟牢记教诲。这颗骰子送给你。”漕大汉心想：“高手就是高手，和师父说的一模一样。师父说过，教我们摇豹子只是为了练习手法，并不是用来赢钱的。想赢钱就要多开单个第一少开并列第一，时不时地还要开一局顺子活跃下气氛。昨晚自己太浮躁了，不仅一次顺子都没开，还开了两次豹子。别说行家了，外行都能看出其中的猫腻，真是不应该，以后要牢记师父和大哥的话。”
其实昨天晚上漕大汉一共摇了四次豹子，但是有两次摇盅之后都有人压豹子，他在开盅的瞬间移动了一个骰子，把豹子变成了单个第一。
江千佑接过骰子，他知道这种上交骰子的行为是表示彻底臣服的意思，于是说道：“还有，我在这里的事不要给别人说，我也不想被打扰。我在这里呆不久的。”
“明白，我今天没和任何人说话，更没有见过大哥。我这就出去散步。”然后漕大汉转身就走，心想道：“看来这位大哥是遇到事了，跑到我这个小池塘来躲避外劫，干我们这一行的遇到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了。还好这高手不想做过江龙，只是洗洗脚，驱了晦气就应该会走的。这种事情肯定得保密，要是被大哥的仇家找到了这里，说不得我也得吃瓜落。”
江千佑之所以不拿那两成收入，是因为他不知道通感蘑菇的效果还有多久。通感蘑菇的效果消失后，他自己感应灵气的灵敏度就会回落到五灵根修士的程度，很容易露馅。如果今天收了灵石，免不了会有人来试探他，或者让他出头去解决某些麻烦，如果那时通感蘑菇的效果消失了立马就会露馅。而不收灵石，自然就不用理会那些试探。
其实江千佑和漕大汉都不知道的是，这三次摇骰子之时，半字图上都散发出一丝及其隐晦的气息进入了骰盅。在渔溪坊市的一个角落，仁雅致正在假寐，他模糊地感觉到怀中的灵骨动了一下，他立即睁开眼，那灵骨又动了一下，这次他清楚的感觉到了。他站起身，拿出灵骨，只见那灵骨动了第三次。这次他感应到了方位，不见他掐诀，亦不见他贴符，这仁雅致就以一个老头子不可能有的速度赶向了老君破庙。才走到一半，他看到了那卖缺大德功法的老头睡在他的必经之路上，于是停下了脚步，啐了一口痰就回去继续睡觉。
当天晚上，漕大汉一直拉着小赖子耍钱。一开始，小赖子输了一点，但不久就赢了许多灵石。可没过多久，他不仅把赢的都输了，还倒贴了一大笔灵石。就在小赖子输得身无分文时，漕大汉安排了一个放高利贷的修士借灵石给他。结果，小赖子借得越多，输得越快，很快就欠下了一大笔债务。
从此之后，只要小赖子一去耍钱，放贷的修士就逼他还账，否则便不让他耍钱。不仅在漕大汉那里，他想在渔溪坊市的其他档口耍钱，也得先还清债务。小赖子自然还不起那高利贷，也就没法再耍钱了。好在放贷的修士平日并未追债，小赖子无法耍钱，只得被动戒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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