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地梳洗了一番后,班斓随即吩咐下人端着膳食将其摆上了饭桌。
打闹玩乐了一通出了一身汗的班斌扑入了班斓的怀里,班斓拿捏着绢帕擦拭着班斌额头上的汗水斥责他要老实一点。不敢招惹班斓的班斌当即便立刻收敛了,和班斓结伴一起去前厅用早膳,规规矩矩地挑选了一个班斓旁边的位置坐下。
用膳期间,班斓给班斌夹菜让他多吃一点,班斌向班斓道谢后也礼尚往来地给她夹了菜。然而班斓却无心饮食,只喃喃自语般地低吟起了北宋白体诗人王禹偁的《村行》:“马穿山径菊初黄,信马悠悠野兴长。万壑有声含晚籁,数峰无语立斜阳。棠梨叶落胭脂色,荞麦花开白雪香。何事吟余忽惆怅,村桥原树似吾乡。”
朱府八扇雕花朱漆大门对着街面而开,门前石狮分立两边。身穿考究华服的侍卫气势豪迈地笔直驻守在门口,闲杂人等一律不能够擅自靠近。朱府之内,中庭气派,院落繁多,四周蜿蜒绵长的游廊贯穿整座宅邸,三步一亭,五步一桥,假山折叠,错落有致,风景独好。 后院为家眷们居住的地方,八栋独立的院子宁静舒适,各自相映成趣。 班斓所居住的“明月满楼阁”位于朱府东南,院子里面栽种了许许多多郁郁葱葱苍翠青绿的竹杨松柏,还有一个每逢夏季就会开满睡莲与荷花的池塘,水中锦鲤嬉戏,岸边香茗四溢。班斓喜欢在池塘边一边舒适惬意地喝着花茶,一边慵懒散漫地看着书卷,悠闲自在、怡然自得……
“虽然兰府确实是比朱府稍微略小了一些,也没有朱府那么华丽富贵,但这里到处风景秀美、春意盎然。而且兰府效率挺高的嘛,可真厉害呀,皇姐所有的嫁妆都被从朱府拉过来啦!”班斌勾起小嘴唇,欢天喜地地想要哄班斓解颐而笑,“也是,否则不就平白无故地便宜了朱成碧那样一个身陷囹圄的阶下囚了吗?”
“什么意思,什么身陷囹圄的阶下囚?”班斓忙问,内心当中升腾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早在班斓宣布休弃自己丈夫朱成碧的第二天,外界将当今驸马床上无能惨遭公主厌倦厌烦厌恶之传闻传遍了整个盛京都城,沸沸扬扬、甚嚣尘上,甚至连大街小巷勾栏瓦肆茶馆酒楼里面都在研究分析交流探讨谈论,说书的更是添油加醋说得天花乱坠,好似亲眼目睹了朱成碧和班斓上床一样,博得满堂喝彩。只不过,居然能够把如此闺房之事都用来作为休夫的借口,班斓在笑话朱成碧床上不行的同时自己也被人笑话沦为了一个不知礼义廉耻的淫娃荡妇,这让对朱成碧惭愧歉疚的班斓内心里面稍微平衡好受了一些,但她想他一个大男人被说成不举,估计那张脸应该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安放了,殊不知他其实并不介意,他的耳朵天生对这些无关痛痒的话语直接过滤,有本事就当他面说,否则他可没有闲情逸致自找晦气,只不过就是暂且避了避风头暗中策划与班斓在婚礼现场里应外合抢亲私奔而已……当时不明就里的班斌见班斓神采奕奕一点也不为外界流言蜚语重伤,实在有点佩服;反观朱成碧,好像想要证明自己在闺房多厉害一般,日日醉卧美人怀,不敢见人,避着风头,贻笑大方……但其实不然,他完完全全地误会错解了朱成碧,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对方的障眼法而已。
“皇姐,不如我们去那边坐下详细聊聊吧。”班斌尴尬地拍了拍自己饱胀之后撑得圆滚滚的腹部肚腩,指了指由太湖石堆砌而成的假山旁边那座由汉白玉石雕砌而成的凉亭。
“好啊。”班斓也正有此意,吩咐下人给班斌奉上了消食的茶水。
“皇姐看起来气色不错,不知道皇姐身体可好?”班斌端起手边的茶盏浅浅地喝了几口茶水,弯如新月的丹凤眼微微闪烁了一下——休夫后的班斓浑身散发着自信,比以前更加美丽动人,让人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
“当然好啊,一直都好吃好睡,能不好吗?”班斓不觉莞尔,那笑脸真是灿锦绣华,皎如秋月。
“那便好,我也就不必太过于担忧接下来要说的这件事情会令皇姐你承受不住打击了。”班斌的话让班斓听了心脏咯噔一跳,而当他看见一脸认真的班斓正在低头抹汗时,也终于决定不再继续兜圈子绕弯子卖关子打哑谜了,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张口道:“皇姐你对于朱成碧的一切也算了如指掌,而我倒是还从来没有任何机会去过他的府第。听说他在府上养了鹰隼这种最为常用的送信工具,你能够将其召唤过来吗?”
班斓颔首,走出凉亭像当初朱成碧吹口哨那样也吹了一声口哨。
一阵鸣叫声在天空上响起,一只庞大的棕色鹰隼停在了班斓的肩膀上。
班斌取出鹰隼脚上细小木筒里面的一张蜡黄纸打开一看,如漆刷的俊眉紧紧蹙起。看着他把那张纸横放竖放看了好久,班斓不禁有些好奇:“怎么看不懂,难道你还不认识字吗?”
班斌也不刻意隐瞒,面色凝重地把纸张放入怀中,走回凉亭实话告诉班斓:“其实这些都是朱成碧传往敌国的消息,你一直跟着朱成碧,应该也有听他提起过知道这件事情才是——最近这半年的时间里,我朝在敌国的探子们一个个陆陆续续相继被杀害,一定是我们国家里有敌国的奸细败露了他们的身份。必须要找到这些奸细清除处理干净,否则死掉的人将会更多。”
“拜托稍微思索一下好吧?无论谁是奸细,朱成碧都不可能会是奸细——西方邻国野蛮强横,数年之内侵略我国多次,每次都被朱成碧指挥朱家军给打退。如果朱成碧是奸细,就不会于一年前对敌国的那场战事上慷慨解囊出七万五千四百两白银作为军饷了,倘若没有这笔军饷,这场战役绝对不可能那么快就结束。现如今敌国再度战败后退到了西衡山后数百里,双方总算相安无事。父皇三番五次地想要将他们拿下,怎奈西衡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所以只能憋着一口气等待派去的亲信们颠覆他们内部来个里应外合,但这半年之内传来的消息却都是潜伏进去的亲信们一个个陆陆续续相继被杀害,各种迹象表明我们国家内部已有他们国家的奸细,而这找奸细的重任就落在了刑部。”班斓天性之中就有一种对于案件与生俱来的敏锐洞察力,原本想要在21世纪跻身成为一名出色女刑警的她态度明确地指出了自己的观点,为朱成碧打抱不平。
“我原先也是这么信任朱成碧来着,感觉这家伙居然能出七万五千四百两白银还当真是爱国,之后才发现可能是自己想错了……皇姐你想不想看一看我收到的究竟是什么?”班斌摇头叹息着将放入怀中的纸张重新掏出,“唉,这一个多月以来已经陆陆续续相继拦截到三只鹰隼了。不过这些奸细所写的东西古古怪怪,字体一样,可我就是看不懂,带去太傅那边请教,太傅也表示看不懂,正在研究当中,倒不如拿给皇姐看看。”
“哦,我吗?”班斓有些纠结为难——连太傅都不懂的字体,她怎么会懂?然而,当看到纸张上那些几乎都呈三角形的尖头、外形很像钉子的文字时,班斓哈哈大笑起来。
“皇姐笑什么笑,这些你认识吗?”班斌被班斓笑得莫名其妙,但看她发光的眼神又让他莫名欣喜,连忙紧张地询问。
“当然认识啊。”班斓把纸张还给班斌,双臂抱胸、自信满满地看着他。
“真的吗?太好啦!”班斌凤眸大亮面色大喜,激动得差点就要痛哭流涕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废功夫’啊——如果皇姐你真知道这些怪诞的文字符号代表什么,可就算是立了大功了。”
“这些是两河流域巴比伦苏美尔人的楔形文字,说了你也不懂,反正那地方在我们的西面,要走一年多呢,很少会有人去如此遥远的地方,不知道也不足为奇。”班斓开始绞尽脑汁运转脑筋——两河流域巴比伦苏美尔人就在现代的伊拉克版图里,但古代应该是不知道的,自己解释起来有点困难,只好随便应付敷衍一下,反正他们也不懂……
“楔形文字?”班斌耸了耸肩膀还当真是完全不懂,“敌国确实是在我们西面不假,但敌国本身的文字并不是这样的,可能是他们的人去了西方后传回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