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蒙mix/文
杨铮的视网膜残留着双重影像，调度中心的玻璃门在左眼中是现代化建筑，右眼里却是爬满尸藓的祠堂木门。门禁卡插入读卡器的瞬间，警报声化作凄厉的唢呐，天花板喷出的不是灭火气体，而是纷纷扬扬的纸钱。
"身份验证通过，49号实验体。"机械女声带着戏曲唱腔。杨铮的作战靴刚跨过门槛，地面突然变成半透明的琥珀材质，下方封存着上百具穿各年代军装的尸体。最深处那具民国尸体的右手小指突然抽搐，指甲在琥珀内壁刮出带血的"逃"字。
电梯井里垂下的不是钢缆，而是绞刑用的麻绳。当杨铮抓住绳索时，掌心传来针扎般的刺痛——麻绳里编着桃木钉，每根钉身都刻着杨氏族人的生辰八字。轿厢下降时，四壁的镜面映出不同时期的自己：军阀混战时期举着汉阳造，文革期间戴着高帽，现代握着雷击木匕首。
负十八层的指示灯亮起血腥红光。轿门开启的瞬间，腐臭味混合着福尔马林气息扑面而来。杨铮的右眼突然刺痛，视线穿透实验室的伪装，看见培养舱里漂浮的并非人体，而是裹着军装的婴尸群。
"终于等到容器成熟了。"穿白大褂的民国杨铮从阴影走出，胸牌上印着"龙渊首席研究员"。他手中的手术刀由青铜铆钉改制，刀刃正滴落着绿色粘液，"你该感谢那些祭品，是他们用魂魄滋养了你后颈的'眼睛'。"
杨铮的雷击木匕首刚出鞘，整个实验室的婴尸突然睁眼。数百道幽绿视线聚焦处，匕首的辰州符开始剥落。民国杨铮挥动手术刀，墙壁里伸出裹尸带缠住杨铮四肢，将他拽向中央的青铜祭坛。
祭坛上刻着北斗七星图，每个星位都嵌着枚染血军装纽扣。当杨铮的后颈肉瘤触及祭坛时，实验室突然响起防空警报。全息投影在虚空展开：1943年的沪杭铁路施工现场，杨柏年正将哭嚎的工人推入铁水炉，飞溅的钢花里夹杂着人齿。
"知道为什么选择你吗？"民国杨铮的镜片反射着冷光，"从你吞下双胞胎兄弟开始，就是最完美的煞气容器。"手术刀划开杨铮的作战服，露出心口弹痕处的血玉——此刻正与祭坛产生共鸣，浮现出湘西辰州符。
杨铮的右眼突然流出黑血，视线所及之处，培养舱的玻璃接连炸裂。婴尸们爬出营养液，脐带在空气中交织成天罗地网。最年长的婴尸张开鲨鱼般的利齿，喉间发出队长的声音："向我靠拢......"
记忆如决堤洪水涌来。杨铮看见真正的爆破现场：队长用身体挡住飞溅的弹片，临终前塞给他的不是血玉，而是枚刻着"悔"字的军牌。所谓的记忆植入，不过是龙渊集团用尸虫改写脑神经的伎俩。
"破！"杨铮嘶吼着挣断裹尸带。雷击木匕首吸饱黑血，刀身浮现出《赶尸秘录》全文。当刀刃插入祭坛天枢位时，整个实验室的地面裂开，露出下方沸腾的血池。
民国杨铮的白大褂突然燃起青火，露出里面爬满尸虫的躯体。他的头颅裂成三瓣，每片脑叶都镶嵌着青铜铆钉："你以为觉醒就能逃脱？每个渡阴人都是......"
刀光闪过，后半句话随着头颅滚落。杨铮踩碎滚到脚边的脑壳，里面的微型芯片显示着倒计时——00:07:47。当他扯断连接祭坛的青铜锁链时，血池里升起具水晶棺，里面泡着的竟是完好无损的队长遗体。
"陈队......"杨铮的手掌贴上冰凉的棺盖。队长的眼皮突然颤动，防弹衣领口滑出半枚烧焦的警号牌——与驾驶室暗格里的一模一样。当两半警号牌拼合时，血池突然凝结成镜面，映出令人窒息的真相：
三年前的雨夜，队长用身体挡住射向杨铮的降头咒。那些"古曼童"实为龙渊集团的生物兵器，而杨柏年正是项目的发起人。所谓的渡阴人命格，不过是方便操控容器的谎言。
刺耳的警报声骤然尖锐。杨铮背起队长的遗体冲向应急通道，每一步都踏碎地面封存的尸骸。右眼突然传来灼烧感，视线穿透七层楼板看见站台上的电子屏——倒计时00:03:16，数字正渗出黑色尸油。
安全出口的门把手上缠着浸血麻绳，杨铮挥刀斩断时，绳结里掉出本实验日志。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张胎儿B超图，图像旁的血字触目惊心：
第49代容器完成度97%，建议启动最终净化
通道尽头亮起月光，却是血红色的。杨铮冲出地铁站时，整座城市的天空变成巨大的瞳孔，每道建筑裂缝都在渗出绿色粘液。怀里的队长遗体突然睁开左眼，机械音从喉间传出：
"去...调度塔楼......"
杨铮的作战靴踏过沥青路面，每一步都留下燃烧的脚印。当他冲进塔楼控制室时，倒计时停在00:00:47。所有监控屏幕突然切换画面：不同年代的自己正在殊死搏斗，而每个时空的结局都是被桃木钉贯穿心脏。
控制台中央插着柄青铜剑，剑柄的饕餮纹与军牌符咒同源。当杨铮拔剑的瞬间，后颈肉瘤突然爆裂，钻出的眼球悬浮在空中，瞳孔里映出北斗七星阵。
"你终于来了。"民国杨铮的声音从广播系统传出，"看看真正的龙脉吧。"
塔楼地板轰然塌陷，杨铮坠入千米深坑。底部是具盘踞整座城市的龙骨化石，每节脊椎都嵌着青铜铆钉。那些本该在历史中的杨氏族人，此刻正被尸虫群拖向龙骨的眼窝。
"所谓渡阴人，不过是唤醒龙脉的活祭。"无数个民国杨铮的克隆体从阴影浮现，"而你，是最后的钥匙。"
杨铮的右眼突然流出金色血液，滴在龙骨上灼烧出八卦阵图。雷击木匕首与青铜剑交叉相击，迸发的能量波震碎克隆体。当剑尖刺入龙骨第七节时，整座城市的地面开始塌陷，建筑群如多米诺骨牌般坠入深渊。
血色月光下，杨铮背着队长跃上最后一班地铁。当列车冲进时空裂缝时，他看见后视镜里的自己——左眼插着桃木钉，右眼燃烧着金色火焰，手中青铜剑正将血玉劈成两半。
电子屏显示00:00:00，深城在身后化作血色星辰。杨铮将队长的遗体平放在座椅上，从对方紧握的掌心抠出枚微型芯片——表面刻着龙渊集团的衔尾蛇标志，以及一行小字：
第48号容器销毁记录：陈锋，殉职于2023年7月17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