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姑娘，”带着几分惊疑，方明月不由得这样问道，“你，来人，来人是谁，你看出来了吗？”
赵清风淡淡一笑：方姑娘，你这样问，确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毕竟，对于我们来说，这将是一个极大的谜题。如果不能揭开，或是穿破这重重迷雾，许多事情，都将是难以索解的。当时，我屏住呼吸，凝神细看好一阵子之后，脱口而出了：“你，你就是，你就是王母娘娘——”说到这儿，我心头一震，甚至还感到几分后悔与不安：“牛郎织女”的故事，我确实是有所了解的。
不过，那毕竟是神话。而这一刻，自己来到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看到周围的这一切，有点像那凌霄殿。再加上，对方看上去像个慈祥的祖母，我居然就把她和神话中的王母娘娘连在一起了！是啊，神话听多了，冲口而出的，就是神话里的那一套。我，我这种梦游一般的思绪与呓语，岂不是要让人看笑话了？然而，尽管是有点惴惴不安，不过，我还是用那余光，要偷眼看一下对方的反应。让我惊愕不已的一幕，真的就发生了！
那人先是微微一笑，然后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清风，你，你还记得老身，蛮可以的嘛。嗯，也不枉，也不枉老身当年，疼惜你们一场……”
这“老身”，也就是一些老妇人的自称了。从整句话的意思来看，对方这样说，也就等于承认，自己就是那王母娘娘了。当时，在震惊之余，我掠过了这样的一个念头：人家既然是王母娘娘，神通广大，知晓凡间人士的名与姓，也就不足为奇了。不过，既然有幸遇见，何不就此问些问题，以释心中之惑呢？
这样想着，我脑子飞转，说出这样几句话来：“娘娘在上，请恕小女子愚鲁。要说人间天上，自是有所不同。只不过，既然有缘，小女子就斗胆问上一句，嗯，就是，人活在这世上，终究只是梦境一场，那么，我们平时孜孜以求，兀兀穷年的那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在此，请，尚请娘娘赐教……”
说到这儿，我抬起头，直视着对方。只见那娘娘先是“哼”了一声，露出几分不屑一顾的神情来。
不过，再过了一阵子，她还是这样开言道：“清风啊，要说这人世间，也不乏一些聪明睿智之人，这样的话语，他们迟早都会想到，迟早都是要问出来的。至于答案嘛，那倒是因人而异。不过，老身尽管身处这样的宫阙，对于尘世间的悲欢离合，倒也说不上就有多少切身的感受。由此看来，老身扪心自问，要论人间疾苦，尘世繁华，由于不曾身同感受，自己未必就能说上几句。这种，这种好为人师的事情，还是免了吧？不过呢，当年，老身门下的那个织女，倒是到人间走了一趟。这，这也就是尘世间广为流传的那个“牛郎织女”的故事了。唉，这还没完——”
当时，我就隐隐体会到，这位娘娘，倒还是出言谨慎啊！她不想给人以“好为人师”的感觉，就含糊其辞起来了。
不过，既然在将那“牛郎织女”的故事一笔带过之后，她还来了一句“这还没完”，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另有某一件重要的事情呢？如果真有其事，那么，对于我来说，这又意味着什么呢？或许，人生的得失荣辱……
“小女子生性驽钝，愿闻其详……”我这样说道。
那娘娘微微一笑：有道是“天机不可泄露”，不过，既然有缘相见，如果不说上几句，似乎又有点不近人情了。是啊，人世间的一些事情，如果只是身在其中，未必就看得很清楚。那位东坡居士，就说过“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其中的深意，你，你自行体会吧。哦，清风啊，老身觉得，你一直都有个疑问，那就是，老身怎么就知晓你的名字呢？这样说吧，这个名字，也不是无缘无故的。当年，老身门下，另有两个侍女。好了，不能再往下说了。清风，你，你找个时间，将苏东坡的那篇什么什么赋，再仔细思忖一番……
说到这儿，她长袖一拂，像是马上就要离开的样子。我心头一急，低声叫道“娘娘……”，与此同时，就想着奔上前去，拉住她的袖子。当时，我就这样想着，再怎么身有要务，也要把这几句话说清楚再走！如此一拔腿，人就醒过来了，从梦中醒过来了……
“赵姑娘，”方明月接过话，“苏东坡的那篇什么赋，你，你早就背了个滚瓜烂熟了吧？”
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之后，赵清风回应道：是啊，方姑娘，都说到这一步了，接下来的事情，也就不算太难了。翻开苏东坡的集子，再去找一下那些带有一个“赋”字的篇目，一番搜寻、揣测之后，我的目光，就停留在这样几句之上
——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
“是真是假，恍如梦幻！”方明月感慨道，“不过，再怎么难以索解，咱姐妹俩，也算是深受上苍眷顾吧？”
赵清风点点头：“是啊，自从那个梦之后，我就想着，事情的关键之处，应该就在于，这尘世间，既然有‘清风’，那么，那‘明月’，无论何时何处，都是要仔细找寻一番的了……”
就着几个疑点，姐妹俩再仔细交流、斟酌、合计一番之后，大致上可以确认，在“牛郎织女”的故事之后，确实另有一件事情，而且，这事情的主角，应该就是清风与明月了。
只不过，事情的具体情形，到底是怎样的，姐妹俩倒是不甚了了。
至于自己是否就是那神话中的“清风”“明月”，姐妹俩也不便于武断地下结论。
当然，尽管疑点重重，不过，这样的一次相逢，却也是足够让人欣慰的了。
至少，这几年以来，双方各自奔忙，那种咫尺天涯的感慨，也让人唏嘘不已。然而，那样的一幕幕，总算过去了。
“哦，赵姑娘，”方明月这样说道，“还是说点生活中的事情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