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白这家伙打小就喜欢自个待着,不去沾边别人,对别人总是莫挨老子的态度,但自白弟弟儿时特别黏人调皮,跟牛皮糖一样,是自白的跟屁虫。弟弟晚上睡觉特别怕黑,总是嚷嚷着要跟自白睡一块,而且还得睡在一头,换一头还不行,自白真的服,时不时逗一下弟弟,拿枕头去另一头睡,弟弟听到响动,摸黑跟着换头睡,自白不爱跟弟弟睡,因弟弟老卷被子,滚来滚去。早上醒来,自白经常发现被子和人都没了,一看,弟弟卷着被子卡在椅子跟床的缝隙里睡老香,后来跟爷奶住一块,卧房还是父母当年的婚房,弟弟跟奶奶睡一起就没黏过自白,一家人睡床自白觉着拥挤,就在靠墙处搞了个竹床,一床被子对折,既是盖被又是垫被,地上都是洋芋,用以育苗留种,奶从来不叠被收拾,起来什么样就什么样,按奶的话晚上还睡叠它做么斯。
起夜不方便,所以奶将马桶放在门后,小的时候用过痰盂,妈妈是一天一倒,奶就不是了,马桶大,一直到装满才倒,所以房间里味很大,但人有适应性,久居其间不闻其臭,就像出去一会再进卧房才闻得到属于自己的人味,日常你自己是感觉不到的,自白其实还是很憋屈的,跟爷奶一起感觉跟养家畜一样随意,甚至鸡都经常跑卧房里,有一次还拉屎在褥子上,奶看到只是将鸡屎挑下去,被褥床单啥的都没洗,自白想这鸡要拉稀又该如何,在这种环境下人是不能有洁癖的,会活不下去,此时的自白只是轻微,长大后上升处女座的龟毛让自白很讨嫌,日常生活都想按自己的卫生习惯来。自白想到一则老笑话:以前有个瞎子和结巴,结巴看到地上的溏鸡屎对瞎子说:“溏~溏~溏”,瞎子以为说的糖,就摸了把鸡屎往嘴里送。
大一点,自白想拥有自己的房间,所以自行决定搬去爷奶以前住的房间,在厨房后面,床是那种老式的雕梁画栋的木床,还带一块踏板,二奶奶也有一个这样的款式,不过二奶奶收拾得干净一些,可以坐躺。房间塞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里面有好多大缸,装米面啥的杂物,当然还有爷奶藏的零食,缸体足可塞人,自白想到人彘的酷刑,房间光线很差,黑漆漆,自白住了几晚,耗子的动静让自白无法安心入睡,只好搬到母亲婚房后面的小屋,小屋本来是厨房,后来没用就放杂物,也是通往阁楼的地方,房间很小,不过光线充足,一扇木质小窗打开就可以看到二奶奶家厨房,搬了张床搭上蚊帐,再把放衣服的床头柜放进去,这就是自白的房间了,因为是土墙,墙壁上都是蜘蛛孔洞,斑驳不堪经常掉土渣,落在蚊帐顶,春天也经常有各种蜂虫飞入,感觉难得满意的安身之所。
后来盖了新房自白终于有一间还算像样的屋子,有自己的空间真的很自在。不过自白上初中时是需要住校的,自白很排斥住宿舍,随着年龄增长压力越来越大,加上天生体质弱,自白的睡眠变很差,洗漱起床睡觉都要在规定时间完成,自白很难适应,去看了宿舍环境,小小的瓦屋房里挤满二三十人,阴暗潮湿,泥土地面,坑洼不平,下雨天漏水很多人被子都被淋湿,地上放好几个塑料盆接漏,对长发的女孩子来说是噩梦,晚上洗头只能垫毛巾风干,男老师晚上不规矩查寝,随意进入女生宿舍,早上一堆人挤在门前的沟渠前洗漱,屋里充斥各种味道,一幕幕都让自白感到害怕,不由想到包身工一课,环境堪比奥斯维辛集中营。初一没有强制晚自习,所以自白都是走读回家,哪怕每天早上四五点就得起床,无论刮风下雨打雷下雪,自白都跟亮亮云彩一起起早摸黑走读,但初二就不行了,必须上晚自习到十点多,大晚上没办法翻山越岭回家,摆在面前只有住校一条路,自白甚至都不想上学了。姑姑家就在学校旁,即使关系很差,母亲还是拉下脸去找姑姑,自白才得以借住在姑姑家过道,自白感觉很痛苦难堪,幸好亮亮一起,住了不到一个月。后托同村的任教老师帮忙,老师家离学校很近,愿意空出他的宿舍给自白和亮亮住,那一刻自白才明白什么是阶级,教师宿舍实在是太好了,又大又宽敞,学校老师吃住跟学生都不一样,连他们的子女享受的也不一样,虽说因人情谋到住处,但这个时期的自白感受并不好,因为就像一个小社会,里面的规则在不断冲击着自白的价值观。自白本是不喜交际的,但那个时候的自白突然意识到,按自己的个性是不利存活的,第一次自白有了生存焦虑。高中去了更远的县城自白不得不住校,但因为每间宿舍人少,环境也尚可自白住了两年,但依旧还是不喜住宿,大学自白因室友打呼噜,打游戏时疯狂敲击键盘开麦等一系列脑残行为而长期失眠,最后得了抑郁症并引发一系列病症,差点毁了自白。工作后也一步步在加剧自白的空间焦虑。
自白是一个边界感特别强的人,长久需要自己的空间,在某种程度上非常不利生存,特别在人口大国,集体主义盛行,个体无法仅作为个体,稍微不注意会被定义不合群。老套的北欧是精神故乡情结,只因看到那的人坐公交彼此都是隔老远,所以心之所向,在闹哄哄的城市里,住在鸽子笼中,空气阳光清静都是需要花钱购买的,自白一直觉得自己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生而为人我很抱歉很真实地体会到对不起自己,吃鸡没选好降落地点,开局地狱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