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走出暗室,便遇到了采薇遣来接应的无常。严安宁嘱咐了无常几句,失魂落魄地回到住处。
采薇看到严安宁回来,急忙上前迎接,“小姐,您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严安宁瘫坐在桌前,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采薇望了望不远处的水钟,轻轻走上前来。
“小姐,时间不早了,您该出发了,要我帮您收拾一下吗?”
“不用!”严安宁轻轻摆了摆手,“我和他的会面,取消。”
“取消?为……为什么呀?”采薇不解地问道。
严安宁苦涩一笑,“该说的话,我都对秦安说了,秦安会转告他,再见面,有什么意义?”
“不见了!”
“可是……”
采薇欲言又止,她想了想,劝说道:“可是,你们已经约定好了,临时变卦,似有不妥。现在城外,还驻扎着李承等人的大军,若是纪晓拂一直等不到你,李承等人,会不会攻入?”
“不会!”严安宁肯定地回答道:“我虽不去和他会面,但我已经让无常放了秦安,送去和纪晓拂约定的地点。”
“你放走了秦安?”采薇一脸疑惑,“他可是咱们的重要人质,你怎么能这样轻易就放走他?”
“不放走他?”严安宁再次苦笑,“不放他走,我又能如何?”
严安宁说着,缓缓推开窗户,望向远方。
“李承等人,一直在城外,将咱们团团围住,虽说天尊会高手如云,可也难挡大军压境。秦安逃不掉,同样,我们也出不去。更何况,李惟简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行踪。李惟简一向痛恨我,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这外面,都是他的人,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控之中。若不是因为秦安,恐怕,李惟简早就冲进来,要了我的命。我若不放过秦安,纪晓拂……就不会放过我。”
“可是……”采薇挠了挠脑袋,“可是这样,那就更不能放走秦安了呀!”
“放走秦安,咱们丧失了最后一张王牌,岂不是更危险?”
“小姐,您刚才说了,李惟简是因为忌惮秦安,才不敢冒险攻入,现在咱们放了秦安,那他岂不是更加无所畏惧?”
看着采薇那呆头呆脑的样子,严安宁忍不住摇摇头。
“之前,李惟简不会放过我们,可现在,不一样了!”
“为什么?”采薇还是一脸懵圈。
“因为,纪晓拂来了。李惟简不会放过我,但纪晓拂会。”
“就这样确定吗?”
“是,就这样确定!”
听到严安宁肯定的答复,采薇眼里闪出一丝惊喜,“小姐,这样说来,纪大人他,还是在乎您的。”
严安宁摇了摇头,眼底泛出一丝泪花,“不是因为他在乎我,而是,他不敢赌。”
“他不敢赌?小姐,您什么意思?”采薇更加懵圈。
严安宁长吸了口气,慢慢解释:“纪晓拂,悲天悯人,最恨滥杀无辜。他可以违背王权,却不会忘记为民请命。有了青州惨案的前车之鉴,纪晓拂不会拿沧州数万民众的性命来和我做赌。在沧州百姓和我之间,他选择的,是沧州百姓,所以,他不会把我逼上绝路。”
采薇仔细想了想,严安宁分析得很有道理,可是,她还是有些不明白,于是说道:“可是小姐,这只是您个人的推测,未必是纪大人的真实想法。”
“不,这不是推测。”严安宁默默落泪,“这就是他的真实想法。”
看着采薇疑惑的表情,严安宁缓了口气,接着解释:“要想知道一个人的真实想法,不是看他说了什么,而是看他做了什么!”
“那他都做了什么呀?”
“纪晓拂来到沧州后,做了两件事。第一,写信约我单独见面。第二,让李惟简守好城中百姓。他到达后的这两日,李惟简带着手下将领,将沧州百姓的住宅区保护起来,昼夜不眠的四处巡查,把沧州城围得铁桶一般,咱们的人,根本浑不进去,更别说去捣乱。纪晓拂让人把百姓住宅围得铁桶一般,却明知有危险,依旧选择独自赴约,他……”
严安宁说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哽咽,“他,已然做好了和我同归于尽的准备。这就说明,在纪晓拂心中,最害怕的,是我伤及无辜……”
“小姐,您……还真是了解他……”采薇看着流泪的严安宁,忍不住感伤。
“能不了解吗?”严安宁接着苦笑,“曾经亲密无间的两人,自然是了解的!我熟知他,他也熟知我,我知晓他的软肋,同样,他也拿捏了我的死穴。”
“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采薇继续追问。
“走!”
“去哪里?”
“回长安。”
“可是……”采薇再次忍不住犹豫,“小姐,咱们布置了这么久,就这样离开,岂不可惜?虽说咱们现在遇到了麻烦,可还有世子爷呀!成德的军队,大部分都掌握在世子手里。他对您一片痴心,有他在,李惟简必不敢动您!”
“就他?”严安宁忍不住冷笑,“李惟岳那窝囊货,恐怕敌人还没有动手,他就自个儿先乱作一团,你还让我指望他?”
“其实,秦安说得没错。若不是因为我在,恐怕李惟岳早就被纪晓拂给说服了。纪晓拂聪明绝顶,善于言辞,又……深谙人性,李惟岳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甚至,都不用纪晓拂出面,光凭李惟简,就够了!”
“与其……”严安宁长吸了口气,“在这里做困斗之兽,不如回到长安,回到咱们自己的地盘上去。靠人,终究不如靠己。”
“嗯!”采薇点了点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回去也好!小姐,那您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严安宁抬头,擦干眼泪,望了望身后的水钟。
“现在,秦安应该已经到达纪晓拂身边,应该在给他汇报情况,我让转达的话,纪晓拂也应该收到了。采薇,你去收拾一下,一个时辰后,咱们出发。”
严安宁说完,提笔伏在案桌写信。见采薇有些愣愣的,严安宁忍不住抬头。
“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吗?”严安宁问道。
“小姐,怎么走这么急?您要走,不去和世子爷道别吗?”
“不去!”
严安宁决绝地说道:“我若是去见他,就被他绊住,走不掉了。”
“就算您不去和他道别,可咱们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您不先安排一下吗?既然……您都说了,纪晓拂愿意放过您,您又何必急于一时?”
“兵贵神速。”严安宁一面低头写信,一面解释,“纪晓拂愿意放过我,可其他人未必。我必须要赶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离开沧州。”
“你是说李惟简吗?”采薇好奇,“小姐,您是想说纪晓拂管控不住他?”
严安宁摇了摇头,道:“李承、李惟简对纪晓拂一向推崇,他们会听他的,可李经,就不一定了。”
“采薇,你是知道的,当初,我没有选择他,他因此对我怀恨在心。所以,一听到我来沧州,就立马配合李承,将我团团围住。我可不要落到他的手上。所以,我必须在李经反应过来之前,逃离沧州。”
“至于……其他的事,自然是要重新部署。”
严安宁说着,已经快速写完了信,她将信折叠好,放在信封里,对采薇说道:“把这封信交给无常,让她仔细收好,待我们离开后,再给李惟岳。记得嘱咐她,务必盯好李惟岳,别让他出任何岔子,要不惜一切代价,稳固他的世子之位。”
“另外,传令索命,让他立刻来见我,我有事要安排。”
“是,小姐,我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