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采兰离开后,灵萱在元日和元月的协助下,将裱好的字挂在书桌后面的墙上。
灵萱轻巧地站上木凳,手握铁榔头,稳稳地将钉子嵌入墙中,随后如同对待珍宝般,缓缓将字幅挂起,细心地调整着每一个细微的角度。
“你们两个觉得如何?”
元日说:“有些偏左,朝右边一些。”
元月说:“右边偏高,稍微压低些。”
在三个丫鬟的努力下,裱好的字终于挂好。
灵萱从木凳上下来,退后几步,仔细端详,满意地点点头。元日和元月交换了一个会心的微笑,笑容中充满了对灵萱的赞许,随后她们轻手轻脚地离开,各自忙碌去了。
郁楚瑶来到书桌前,仔细端详挂在墙上的“善”字,现在的她对这个字有了更深的理解,仿佛其中蕴含着无尽的智慧和力量。
她想到丽歌,向一旁的灵萱吩咐道:“你今日从翰墨轩出去一趟,买个牌位回来。”
灵萱很是不解:“四姨娘和小公子的牌位已有,小姐为何还要买?”
“别问那么多,去买就是,小心些,不要被郁府其他下人发现。”
灵萱不敢再多问:“牌位上刻什么?”
郁楚瑶被难住,她沉默着坐回绣架旁,并不着急捏起绣花针开始绣牡丹,而是陷入了沉思。
若刻上“丽歌”二字,显然不大合适,她到柳家后已改了名姓;可若刻上“王琼珍”更为不妥,若被人瞧见,必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郁楚瑶决定还是什么都不刻,只要她心里明白这个牌位是谁的便可。
她捏起绣花针,开始刺绣,轻声说:“买一个无字的牌位即可。”
灵萱心中虽存疑惑,却知小姐行事必有深意。她悄悄去了翰墨轩,在郁府内并未引起其他下人注意。
翰墨轩内,灵萱向少夫人说明缘由后,苏静雪并未多问。她认为楚瑶是个行事稳妥的孩子,不会随便让丫鬟偷偷从翰墨轩出去,一定是紧要的事。
灵萱出去买牌位相当顺利,天刚蒙蒙黑时,便带着无字牌位悄然返回郁府,避开众人耳目,径直来到小姐的房中。
她按照小姐的吩咐,将牌位找个木匣子装好,然后塞进抽屉放起来。
……
过了两日,纳兰司使告诉两位姨娘,马球术已全部向四位姑娘传授,如今她们皆已掌握要领,只需勤加练习,定能在马球赛上大放异彩。
按说课业结束应该将郁家的长辈聚集到一处让四位姑娘展示所学,可两位姨娘都没有提出此类要求,纳兰司使不好说什么。
两位姨娘之所以没有提出要求,是因为自家女儿的马球术均比不上六丫头,展示的结果只会让她们更加尴尬。
不过,郁家还是准备了答谢宴。
答谢宴安置在和煦院内,郁明轩作为家主必然要在席间;郁君泽和苏静雪也带着衡儿前来;鲜少露面的五姨娘梅若云也不得不来,她身着淡雅的素衣,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显得格外温婉。
三位姨娘与四位姑娘坐在一桌,主桌上则坐着郁明轩、纳兰司使、郁君泽和苏静雪,就连衡儿也在主桌。
两位姨娘见此情景心中难免酸涩,却仍强颜欢笑。此等安排足以看出大公子一家在老爷心中的地位,若她们是主母,家中宴请贵客,坐在老爷身边的一定是她们。
萧素娥瞧一眼梅若云,她倒是淡然自若,对老爷的安排毫无感觉,心想:“装什么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装作云淡风轻不过是为了引起老爷的注意而已。”
郁楚瑶夹菜间也用心观察同桌的三位姨娘和三位姐姐,除了五娘梅若云,其他人虽表面平静,眼神却难掩失落。
她很能理解她们的心情,毕竟她的心里也有同样的情绪。从哥嫂走进和煦院时,她一直观察父亲。他见到唯一的孙子衡儿时,眼神瞬间柔和,嘴角不自觉地露出微笑,往日的严肃一扫而空。
这会儿衡儿就坐在他身边,他除了与纳兰司使和哥哥交谈外,便是照顾衡儿,不时给他的碗中夹菜。
郁楚瑶很羡慕,她想象此刻坐在父亲身边的是自己,也像衡儿那么大,享受同样的关爱。
小时候她也多次想象过这样的场景,每次都不过是想象而已,她的现实宛如冬日寒冰,那份梦寐以求的亲情如同天边流云,遥不可及,每当念及,心中便不由自主地泛起一抹难以名状的苦涩。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专注于眼前的菜肴,不再让思绪飘远。心中叹口气:“唉,不要想不可能的事,只需记着父亲是郁家的老爷,是你想要改变郁府后宅必须倚仗的棋子。”
想到改变郁府后宅,郁楚瑶再次抬眼瞧二娘和三娘,她们两个因失落变得沉默寡言,只顾吃菜,任谁此刻看到都无法相信,过几日她们会买通杀手在去尼山的路上对无辜之人下手。
郁楚瑶心中冷笑一声:“哼!第二次想要我的命没那么容易!”
主桌上,纳兰司使并未多向丞相大人提学马球术之事,也没有对四位姑娘的马球术一一点评。她多少看出来两位姨娘的心思,不愿让她们听后心中不快。因而,只是微笑着与郁明轩谈论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苏静雪坐在主桌负责招呼纳兰司使,毕竟她是女官,父亲招呼起来不甚方便,她便主动承担起这份职责,言谈举止间尽显优雅得体,既不失礼数又让人感到亲切。
想起楚瑶说到的阴谋,偶尔看向两位姨娘,从她们的表现中发现不了丝毫破绽,也看不出她们的凶狠。
苏静雪希望在她的协助下六妹顺利渡过难关,再借此机会将郁府的后宅好好治理一番。
郁明轩除了与纳兰司使寒暄,时不时照拂爱孙外,偶尔也会看向楚瑶,自从那日她异常的表现后,他竟然破天荒地对这个女儿萌生出些许父爱。
这几日道士说的话时常回响在他耳边,依照道士所说,楚瑶便是那至阴之人,难道郁府的后宅必须由她来管理才可安宁?
按说郁明轩对道士所言深信不疑,可他还无法找出不得不让楚瑶管理后宅的理由,只好在矛盾中先将道士的话放置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