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祐道:“奴婢明白,其实双方都知道彼此,只是心照不宣,维持着一个面上的和气罢了,若是谁暴露了自己,那就是操作失误,能力不足,让对方笑话了。只是,太后,南边有些人员,咱们是不是可以拉过来为我所用呢,有些人,也是世家子,有大才哦,不用就可惜了。”
冯太后道:“你们用人时注意观察,是真正的可用之才,一定要设法为我所用,若是不能为我所用,则除之,或灭之身体,或毁之声誉,使之不能三立于世,留着就是资敌。至于那些只能舞文弄墨妄呈口舌,却无实用之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者,当用时,则用之,但也只是利用,用完了,南边祸乱完了,没用了,就弃之,一个连家国都能背叛、祸乱之辈,还有什么不能背叛祸乱的?这样的人,如何能正用之?而且切记,一定不要带到我国来,免得他们来搅乱我国。”
张祐施礼称诺。
冯太后又转视抱嶷,道:“平齐郡里也要防止这样的人,若有,就设法把他们赶到南边去,让他们去祸乱南边。”
抱嶷也笑着施礼称是。
冯太后道:“至于钱粮费用和人员调度,你与高公,承祖他们商议了,看能不能帮帮你,我就不出面了,我已经不理朝务了,再为此事干扰朝务,不好,你们就说是你们自己的主意,希望能得到他们的配合和支持。”
张、抱二个施礼道明白。
冯太后又紧锁了眉,道:“你刚才说皇上常去永宁寺听法秀讲法?”
张祐道:“也不是常去吧,也只是偶尔,偶尔才去的。”
冯太后盯视着张祐,张祐却只是拱手低头,不敢看冯太后的眼光。
冯太后轻声,似自语道:“我朝大力推广沙门,是指望沙门辅助我大魏朝统治百姓的,可千万不能最后却让沙门把我儿给绕了进去,这是万万不行的。”又问:“现在常侍在他左右的都是谁啊?”
抱嶷道:“回太后,主要是吐万王爷和达奚神部长。”
冯太后皱眉道:“买奴还好,有他阿娘教养,算是粗通经义,而且性格也还好。这个安国,从小娇纵,他阿娘高阳本就是个娇纵的公主,这样的家教,能教出什么样的子弟来?”想了想,道:“你二人,再叫上承祖,你们经常跟随着皇上,劝他多与高公问计,你们也多与高公商议了,还有思顺,还有源贺将军,老臣谋国,你们多陪陪他,再多拉着他去太学听经义,希望能解解他的烦恼。”
张祐和抱嶷施礼称诺。
张祐又道:“太后,奴婢说句冒犯的话,还请太后您不要见怪。”
冯太后:“你说,你知道我只是喜欢听真话,不在乎什么冒犯不冒犯的,你说吧。”
张祐施礼道:“太后,以奴婢之见,再好的导师也不如阿娘,所以,奴婢以为,太后您可以多陪陪皇上,与他说说话,替他纾解心中之烦闷,解答脑中之疑惑,这应该是最好的了,请太后明察。”
冯太后一叹,道:“这个道理我也懂,我也试着问他,可是,可能是到了逆叛之年了吧,他却就是不肯与我说,我知道他心中有话,脑中有惑,可是他不说,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
抱嶷掐指算道:“皇上今年虚年一十八,周岁为一十七,也正是多思之时,等过了这一阵子,应该就会好了。”
冯太后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这一阵子,在他的周围可得要多是贤良明理之士,循循善诱,引得皇上走上正道坦途。可不能有奸邪之辈,引得皇上误入歧途,这可就真的很是麻烦了。你们帮我多看着点,这是重中之中,最重中之最重,我在想方设法暗袭南宋,若是我的儿子被他们给暗中偷袭了,那就惨了。你们二人切切记住了,这一条,比什么都要紧,切切记住了,若是有误,我可决不轻饶的。”
张祐、抱嶷急忙施礼,再四赌咒发誓,决计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冯太后见到他二人如此地赌咒,心才稍稍有安,轻声道:“我怕报应,若有报应,报应对我,这些计谋都是我出的,不可以对我的儿子,这可不行。”又问张祐:“你刚才说,皇上与老三走得近?”
张祐道:“是,有时皇上出去打猎时,还会把三王爷叫上的,他还人前人后地说,他的这位三叔待他最亲了,象他的父皇一样,他和三王爷在一起最是开心,舒顺了。”
冯太后点头道:“子推,人也厚道,也明事理,也有过大功于我儿,我儿与他亲近,也属正常,与他亲近,总比与别人亲近让我放心,这个,你们就随他吧,男孩子,也不能看得太紧了,反而坏事。”
张祐和抱嶷皆施礼称诺。
冯太后轻吁一口气,道:“好了,你们现在都是朝庭大臣了,我可不敢再耽误你们的公事了,你们都忙去吧,我也要陪孩子们去了。”
张祐笑道:“太后,您与奴婢们说笑了,咱们就是天大的朝臣,也是您的奴婢,这些时日,是您老人家坚决不肯让奴婢们侍候的,不然,奴婢们最开心的事,就是想天天侍候在您身边的,听您的教诲了。”
抱嶷也在一旁连连附和。
冯太后笑道:“好了,你们少甜言蜜语哄我开心了,我最开心的事,就是我儿子开心,你们若是真的想让我开心,就多想想法子,让我的儿子开心吧,这比什么都好。”
张祐、抱嶷向冯太后深施礼,称诺,便即要退下。临退之前,张祐却又忍不住回身向冯太后施礼道:“太后,您,您对皇上的这份心意,真可谓用心良苦也,您必得佛菩萨庇佑的。”
冯太后一笑道:“好,那就承你的吉言了,只是,别告诉他,我不想让他有心里负担,我只想他过得开心就好了,我就在后宫里帮他抚养孩子,料理后宫家务,让他能安心国事,不给他添乱,就心满意足了。一个做阿娘的,还有什么比看着孩子过得开心,更开心的事呢。”
一百二十一
芙蓉池畔,洗心亭中,新一天的授课开始了。
冯太后还是一身儒服,坐在师座上。
迎男将几张文章分发给拓跋宏,拓跋禧,冯诞,冯润这几个孩子,同时道:“这是冯老师新作的一篇劝诫歌,元宏同学,你们可得要认真看了,一会儿冯老师可是要考试的哦。”
拓跋宏等答应了,正要开口读诵,却见从拐角处跑进来一帮人,领头的是高允,旁边是源贺,拓跋丕,李冲,尉迟元,步六孤馛,苻承祖,张祐,抱嶷等,再后面跟着的是冯熙和王睿。
高允是由张祐和抱嶷二人扶着跑的,他这年岁,跑的是跌跌撞撞,众人皆在他的旁边簇拥着他,往洗心亭这边跑。远远地,高允便喘着声向冯太后挥手叫道:“太,太后,大,大事不,不好,大,大事,不,不好……”
冯太后突然见到这么一大拨人这么匆忙地跑过来,也是吃了一惊,忙让李丰过去扶住高允过来,又让迎男搬凳,玉儿备茶,等高允近前,急忙让高允坐下,让他先饮了茶汤,定定神再说话。
高允坐下后只是喘气,根本说不出话来,便手推冯熙,示意他禀报。
冯熙道:“太后,皇上,皇上他要禅位给京兆康王爷,您说,这是怎么说的啊?”
冯太后一下子没有回过神来,怔怔地道:“禅位?什么禅位?”
冯熙急了:“禅位啊,还能是什么禅位,就是皇上不想做皇上了,他不想做皇帝了,他要把他的皇帝这个位子让给京兆康王爷。”
冯太后一听便睁圆了眼,叫了起来:“你开的什么玩笑?这皇帝之位是说让就让的?他当这皇帝之位是什么?”
冯熙没好气道:“开玩笑?谁敢拿这事开玩笑啊,您看看这些大臣们一个个急得什么似的,您再看看高公,跑得急,连气都快要塌了。”
冯太后怒目圆睁,猛地立起身,脸上也是气得通红,大叫道:“这个孽子,他人呢?迎男,你和安福,道德,还有承祖,你们亲自过去,叫他过来,我,我在中宫等他,你们现在就去叫他过来。”迎男等急忙施礼称诺,然后急急地去了。
冯太后又叫过冯熙和王睿,让他们就在这洗心亭里,紧护着这几个孩子,让李丰和玉儿随侍在侧,不得有误,然后又面对几个孩子,强颜柔声道:“你们在这里好好读书,祖母有事,去去就来,不可偷懒了,祖母一会儿要过来考试的。”几个孩子皆施礼称是。
冯太后又环顾了一会儿,自认已经安置妥当,便转身扶起高允,领着众人一起急急地向中宫走去。
一百二十二
冯太后在中宫案几前坐好,喝了几口茶汤,让自己先平静了。见高允还在喘气,便问源贺:“源将军,这是怎么回事?你详细说与我听。”
源贺要起身,冯太后挥挥手:“座上说就是了。”
源贺就在座上施礼道:“今日朝会,没议几件事,皇上他就只是觉得烦燥,只是说无趣,说还是佛门清静,说他想出家为僧。众臣只当是皇上在说的玩笑话,也都没有当真,却不想他越说越是离谱,当时就叫了三王爷,说即传位给他,把个三王爷吓得脸色都变了,只是求饶,说这个玩笑开不得。而皇上却就叫东阳王拟诏了,把个东阳王爷也吓得只是推辞。”
旁边的拓跋丕也是只叹气,道:“这,哪有这样的?我不说从未见过,就连听也从未曾听说过,哪有这样将皇位当儿戏,随意便让的,唉,这孩子……”
冯太后问:“什么原因?你们可曾知道?”
众大臣面面相觑,皆道:“我等皆不得而知,都是今晨朝会时突然听到的,我等皆是一头之雾水,如坠梦中一般。”
冯太后又问:“你们,之前,就没有觉察到什么端倪?或是什么不妥之处?”
众人先是想想,也都摇摇头,李冲道:“太后,虽然不见什么端倪,只是,近来皇上去永宁寺确是频繁了许多,不知是否与此有关?”
冯太后眼冒寒光,咬着牙道:“法秀,敢祸我儿!”
高允施礼,喘着气道:“太后,先查明,先查明,再作计较,其他皆是小事,皇上,皇上不能禅位,不能让他禅位,这是大事,这是头等头等之大事,这可不是儿戏之事,他若一禅位,必然会引发朝局动荡,甚至会动摇国本,这,这万万使不得,万万使不得也。”
冯太后怒目朝外,看到迎男等人拥拉着拓跋弘自院外进来,拓跋弘一脸的不情愿,只是想逃离,被迎男等前后围成了个圈,硬拉着进得宫门。
迎男想把他拉到冯太后身边坐下,却听得冯太后怒声喝道:“就在中间站着,站好了。说,为什么?”
拓跋弘闷着声道:“我,我不想做皇帝了,我想出家做和尚。”
冯太后沉着声问:“理由?”
拓跋弘道:“佛门清静,皇家烦心事多,我喜欢清静,就这个。”
冯太后猛地站起身,道:“皇家烦心事多?谁给你烦心了?是谁?是不是我?你现在开始嫌弃我这个阿娘了是不是?行,你不用烦心,我走,我离开这皇宫,我搬到金陵去给你父皇守陵,向你父皇忏悔,我教子无方,致使孽子要毁家灭祖,这些都是我的罪过,我去向你父皇请罪去。”
拓跋弘道:“不是您,我又没有说是您。”
冯太后走到他的跟前,盯着他问:“哪是谁?你说,你说是谁,我就赶走谁,你若说是全宫城的人你都烦,那我就赶走全宫城的人,让你一个人住在这宫城里,让你一个人好好地清静,你说,是谁让你烦了?”
拓跋弘道:“我,我自己,我自己烦我自己,我觉得整个宫城内,就是我一个人是多余的,我要赶走我自己,给这座宫城以清静。”
冯太后一个冷笑:“哈,看来这段时日的佛法没有白听,会说迷糊话了。这里是朝堂,是商议人世间生死兴衰的大事之所,不是说鬼话的地方,要说鬼话,你换个地方说去,我不拦你,这里,你给我说人话,你是皇帝,人间之主,大魏朝数千万的人民都在指着你吃饭过日子呢,这是你的责任,这是你不可推脱的责任,你这算什么?啊。”
拓跋弘道:“我,我担不了这个责任。”
冯太后怒喝道:“你必须要担,因为你是拓跋家的子孙,上天和祖宗将这份责任给了你,你就必须要担,死了也要担着。”
拓跋弘大哭起来:“我能担什么?我什么也担不了,什么人也保护不了,让全天下的人都在背后议论嘲笑我朝是胡族,蛮夷之人,去母留子,只图己身之富贵,禽兽不如,我,我真的不想再做这个皇帝了,我也不想宏儿日后再受其苦,阿娘,您就放过我了吧,好么?”说时跪倒在地,抱着冯太后的双腿失声痛哭。
冯太后带着惊恐的眼神,转望抱嶷,抱嶷急忙跪倒在地,颤着声道:“奴婢,奴婢,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听到这外面的流言的,奴婢,这就去彻查,有敢散播流言者,奴婢即诛其九族。”
拓跋弘哭着道:“查,你怎么查?你想查谁人去?这个,整个大魏朝都传遍了,整个南边也传遍了,阿娘,儿心痛,娘知否?”
冯太后也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在打抖,但是她知道,她不能倒,任何时候,任何人都能倒,而她,在任何时候,却都不能倒,她若倒下了,拓跋弘就将万劫不复了,她扶抓住拓跋弘的双肩,稳住自己的身子,平静了声音道:“孩子,我的儿,天生其人,自有其用,你,生来就是做大魏朝皇帝的,你天生可以享受这份荣光,同时,你天生也得要承担这份荣光背后的黑暗和苦痛,你跑不了,也不可以跑,否则,你就不配成为拓跋家的子孙。”
拓跋弘道:“我也没有让位给别人,是三叔,他也是咱们自家人,我只是不做皇帝了,我还可以继续以拓跋家子孙的名义为咱们大魏朝尽忠啊,我能打仗,我可以为咱们大魏朝开疆拓土,杀敌卫国,我不会辜负咱们拓跋家的这份荣光的,我只是不想再做皇帝了,我是真的不想做了,我做的真的很不开心,我真的很难受,求阿娘成全。”说罢又哭。
冯太后被拓跋弘说的没了主意,只得求助似地转望高允。
高允和源贺互视一眼,又转着眼珠想了半天,清咳了几声,起身施礼道:“太后,皇上,臣有言,请圣决。”
冯太后连忙道:“高公,你请说。”同时又扶起拓跋弘,从怀中掏出手巾替他擦拭眼泪,然后拉着他,回到案前坐下,又示意迎男端来茶汤给他饮。
高允施礼道:“太后,皇上,皇上禅位给京兆康王爷是万万不可的,虽然说皇上与三王爷皆是景穆皇帝之后,但是,自文成皇帝起,已经分支了,皇上属于文成皇帝之正脉,若是皇上禅位给三王爷,日后之魏帝祭祀,就不会再祭祀文成皇帝了,而是自三王爷起,上溯就是景穆皇帝了,这文成皇帝,还有咱们太后,就不会再被后帝所祭祀了,就相当是绝了祀了,这可是大大地不孝也,故,以臣之愚见,皇上禅位给京兆康王爷是万万不可的。我想,源将军,东阳王爷等应该也是与臣同意。”
源贺,拓跋丕等亦皆纷纷出声附和。
拓跋弘又要哭,高允急忙道:“只是,臣以为皇上也可以禅位,只是要禅位给太子,准确所言,应该是传位与太子,这样,这支血脉就不会断也,祭祀亦不会绝也,请太后,皇上明察。”
高允此言一出,宫中不禁皆发出一阵叫好声,纷纷表示了赞同。拓跋弘也就闷头不语了,却也不禁悄悄地点了点头,面上也有了嘉许之色。
冯太后听了,眼中亦有了光彩,不禁露出了微笑,却又问:“那弘儿呢?如何相处?”
高允:“皇上可以上尊位为太上皇啊。”
冯太后不禁点头微笑,却又皱眉道:“宏儿这才几岁啊,他怎么能理政啊?”
高允道:“皇上刚才也说了,他只是不想做皇帝,就是说,他不想有这皇帝之名,但是,他还是愿意继续以拓跋家后人之名义,为大魏朝尽心竭力的,那就依他之意,不作为皇帝,只是以太上皇的名义继续理政,这样不就可以两全了么?”
冯太后这才完全展颜而笑,道:“老臣谋国,诚不我欺也,高公这一番安排,可以说是面面俱到矣。”又问源贺:“源西平,你以为如何?”
源贺就座上施礼道:“臣以为可。”
冯太后又问诸臣之意,诸臣亦皆施礼回道:“臣等附议。”
冯太后再转问拓跋弘:“你呢?你的意下如何啊?”
拓跋弘看看这样的状况,也只得道:“儿子听阿娘的就是了。”
冯太后瞪了他一眼,道:“难道你还想再作妖不成?你是不是真想把你娘逼死啊?”
拓跋弘道:“儿子不敢。”
冯太后对他哼了一声,便转对拓跋丕道:“东阳王叔,您是宗正,步六孤大人是太常,还有高公掌管礼部,那你们就择个吉日,办了这传位之礼吧。”
三臣施礼称诺。
一切皆处置妥当,冯太后再眯着眼朝拓跋弘细看,拓跋弘现在也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唇上的,还不能称为胡须,称为深色绒毛可能更为准确,脸上也满是稚气。冯太后看了,甚是恼怒,更多的却是好笑,她伸出双手捧夹住拓跋弘的双颊,拓跋弘晃着头想躲,却被冯太后用双手牢牢夹住,口中只是道:“你,太上皇?!”说时忍不住便要笑,但也觉得不妥,便急忙举袖掩面,转身趴伏在案几上,干号道:“我命好苦哦,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不省心的儿子啊,乌雷啊,干脆你来带我走了算了,我也就眼一闭,心不烦了,呵呵呵,乌雷啊,你来带我走了算了,呵呵呵……”
迎男她们侍立在一旁也想笑,但是不敢,只得举手过额,以袖掩面,陪着冯太后干号,以掩笑声。
阶下群臣亦是如此,不敢发笑,只得皆跪在宫中,以袖掩面,陪着冯太后干号。
拓跋弘一脸的懊恼之色,看着众人,却也是无可奈何。
一百二十三
大魏皇兴五年,辛亥,八月二十一日,皇兴皇帝拓跋弘登太华殿,颁皇帝诏,传位与太子拓跋宏。
太子太保步六孤馛宣读传位诏:“咨尔太子:余蒙邀穹苍眷佑,至皇兴五年,即当传位太子,归政退闲!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拓跋弘告祭太庙,到太华殿奉上玺绶。
拓跋宏由冯太后牵着,临太华殿,登龙座,受拓跋弘之玺绶。
拓跋弘将玺绶等奉呈给拓跋宏后,便退到丹墀之侧,立住。
众朝臣先是向新皇行三跪九磕之大礼,并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冯后指示拓跋宏挥手叫免。诸臣再向太上皇行三跪九磕大礼,并山呼太上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拓跋弘挥手叫免。诸臣再向太皇太后行三跪九磕大礼,山呼太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冯太后亦挥手叫免。
拓跋宏面带惊惶地看着冯太后,轻声道:“祖母,朝臣们怎么向我磕首的?”
冯太后轻叹一声,道:“从现在起,你就是我们大魏朝的新皇帝了。”
拓跋宏满脸的不解,问:“那,那父皇呢?”
冯太后一声苦笑,道:“他啊,他现在是太上皇了。”又补上了一句:“应该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样年青的太上皇了。”
拓跋宏:“那,那孙儿以后还要读书,写字,唱歌么?”
冯太后道:“你的生活一切照旧,上朝理政这些,还是由你的父皇操持,你不用管,你还是与祖母一起住在中宫里,诞儿,禧儿,润儿,他们还是照旧陪你读书,你懈怠不得。”
拓跋宏点头称是。
冯太后让张祐和抱嶷搬来一张椅子,放置在龙座旁,并让敬请太上皇入坐,并宣诏,让众臣向太上皇行礼。
诸朝臣便再向太上皇拓跋弘施礼请安,太上皇挥手叫免。
众朝臣又再向冯太后施礼,山呼:“太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冯太皇太后挥手叫免。
这时有一个人出班向新皇,太上皇,冯太皇太后施礼,道:“臣,大吐谷浑左仆射阿才,谨代表我大吐谷浑拾寅大可汗陛下,恭贺大魏朝新皇陛下登基,太上皇尊位,太皇太后万安。”
拓跋弘一愣,问:“你是吐谷浑的使臣?你是几时来的?我怎么不知道的?”
阿才道:“臣是昨日刚到平城的,奉拾寅大可汗之命,与大魏朝商议通使友好之事宜,今日恰逢盛事,便随着鸿胪寺魏大人,进宫面圣庆贺的。”
拓跋弘起身,向阿才走近,一边走,一边笑道:“是么,你叫阿才,是吐谷浑拾寅派来通使交好的,是么?”
阿才施礼道:“太上皇圣明。”
拓跋弘一边笑着,一边渐近阿才。
冯后突然大叫一声:“住手!”
众臣正在惊诧间,却听得阿才那边已经发出一声惊呼,众臣再转眼望去,却见拓跋弘已经用库婉短剑抵在了阿才的喉间,只听得阿才哆嗦道:“太,太上皇,您,您这是何意啊?臣,臣是受命前来交好通使的,您,您这是何意啊?臣若有冒犯处,也请太上皇明示,也好让臣死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