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裹着铁锈味漫上青石板时，王大壮的左眼又开始渗血。 蒙眼布下传来灼烧般的刺痛，仿佛有柄生锈的刀在剐蹭眼球。 他攥紧江灵冰凉的手腕，看着晨雾中浮现的镇门牌坊——那"禾谷镇"三个鎏金大字被利刃划得支离破碎，裂缝里凝结着黑红色的污垢。
三个挑着竹筐的货郎擦肩而过，筐缝里滴落的汁液在石板上洇出蜈蚣状痕迹。
"老哥，今儿什么年份？ "王大壮横跨半步拦住走在最后的货郎。 那人缓缓转头，脖颈发出生锈门轴般的吱呀声。 晨光穿透他半透明的身躯，在青石板上照不出半点影子。
"丙辰年九月初三。 "货郎咧开嘴，参差不齐的黄牙间粘着碎肉，"客官要称二两肝子不？ 今早刚掏的，还冒着热气。 "
江灵突然拽着王大壮暴退三步。 货郎的竹筐应声翻倒，腐烂的肠肚泼洒一地。 蛆虫在那些发黑脏器间钻进钻出，而货郎们恍若未觉，踩着黏腻的污血继续前行，脚底却始终离地三寸。
"先找活人。"江灵并指掐诀，掌心燃起的青焰突然扭成箭头，直指镇东祠堂方向。
祠堂香案前跪着个白发老者，枯枝般的手指正给灵位描金。 朱砂笔尖悬在"江守业"三个字上颤抖不休，血色的漆顺着裂纹爬满牌位，像极了哭泣的脸。
"你们不该来。"老者突然用笔杆刺穿自己手掌。 暗红色的血混着稻壳喷溅在灵牌上，那些血珠竟自动排列成星图纹样。 "三年前那个血月夜..."他的喉咙突然鼓起拳头大的肉瘤，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稻草化。
王大壮猛地扣住老者手腕，俯身吮吸那道狰狞伤口。 混着稻壳的黑血涌入喉管，腥甜中带着青铜锈味。 无数记忆碎片在脑海炸开：
血月将七十二口青铜棺照得森然发亮，三百孩童被麻绳串成蜈蚣状赶向悬崖。 每个孩子眉心都浮着星芒胎记——与此刻江灵腕间渗血的印记别无二致。 九名傩面祭司割腕放血，在棺底绘制诡谲星图。 当第一个孩子被推进棺椁时，崖底传来万马奔腾的轰鸣，整座山体开始缓缓倒悬...
"原来青铜棺是锚！ "王大壮咳出带稻穗的血沫，左眼蒙眼布已被血浸透。 他踉跄着指向祠堂梁柱——那里刻着本该属于皇陵的二十八宿星图，与江灵梦中出现的青铜棺纹严丝合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