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日,未见鬼族;
十二日,未见来敌。
十三日一早,喊杀声将众人吵醒。
醒来看时,鬼族数倍兵力袭来,一众僧兵匆忙迎战。
远浊道:“恐是突袭,阵亡不少。”
此番敌袭,僧兵阵线后退不少,好在及时稳住,不致崩溃。
鬼族大军源源不绝,僧兵领命,全体迎敌,也只稳得住不被击溃而已。
九难急道:“若无援军,今日恐怕抵挡不住。”
远颓道:“九难师兄,容小弟说句丧气话,百岳境内,可与鬼族一战之僧兵,兴许都在这了。”
九难道:“难不成百岳就此消亡不成。”
远颓道:“师兄莫急,化庸自有应敌之策,你我瞧着便是。”
九难道:“他那糊涂脑袋能有何良策。”
远颓道:“好歹他也是住持,不管计策好坏,终究是有的。”
九难对凝寒道:“冷师弟,出手吧。”
凝寒道:“不急。化庸如何,不去评论,我失信于人,却是不值得。”
九难道:“冷师弟,你……莫不成眼睁睁看着这些人就这么白白死去么。”
远颓道:“师兄莫恼,此地化庸为首,我等坏了他的应敌之策,却是万万不能,你我多少也该给他点颜面,也好瞧瞧他的能耐。你我无故参战,胜了倒是好说,若有个万一,这奉天下于敌手的过错,可不是你我可担得起的。”
童宪将九难拉住,道:“你也莫急。你来之前,化庸可是下了死命令的,不许我等插手。等他命令吧。”
九难泄气道:“那好吧。”
堪堪挡住低潮,鬼族大军又至。
九难急道:“不好。”
远颓道:“师兄莫急,你我看着化庸出手便可。”
九难道:“可是……”
全兴打断道:“开始了。”
只见化庸立于山巅,手持金杖,那数百名高僧皆盘腿而坐,众僧口内齐颂,高念佛号,金光闪耀之间,一尊大佛立云中而落,佛光万丈,洪光耀眼。
舍慧早于化庸之前,领山上传经阁众人,御剑立于半空,幻诸佛法相,金光辉煌,威严庄重。
佛光照耀之下,鬼兵化灰而灭。
鬼族既散,还归旧位。
凝寒道:“还有这一手,今也算开了眼界。”
远颓道:“内里不纯,佛光黯淡。化庸修为虽是不堪,若其心不染尘,单凭其一人之力,足以将这鬼兵退去,如何非要这数百人合力。”
全兴道:“佛光不纯,岂是一日之祸。要不然这百岳全境如何保不住这卫境之佛。”
远颓道:“此一番灵力耗损必是不少,若鬼族大军不惧佛光,以方才阵仗接连攻来,日落之时,也便攻得破了。”
全兴道:“鬼族长得虽是凶狠,又非鲁莽一族。此等佛光,想必鬼族也无人见过,若论威吓一阵时候,倒是能的。”
远颓道:“再延一日?”
全兴道:“差不多吧。”
九难急道:“都这时候了,你们还讲这风凉话。”
远颓道:“力保万民,不致鬼族攻入百岳便可,金文寺死活,与你我有何干系。师兄不计前嫌,那是师兄心胸,小弟却是万万不能。”
九难道:“你……”
远颓打断道:“师兄之能,远在小弟之上,以师兄之能,单退鬼族大军,想必也是轻而易举。此番虽好,可金文寺倒没了事做,功劳无一,颜面扫地,这比直接杀了他还令其难受。既如此,倒不如先把化庸杀了,免得他后半生痛苦。”
九难道:“你如今怎变成这样。”
远颓道:“旧事历历在心,我又如何敢忘。杀师之仇,剪除之恨,又如何可单凭岁月轻易抹去的。来日手刃化庸,来日金文寺灭,我自可重怀慈悲。师兄还请包涵。”
童宪道:“金文寺,传经阁都打坐歇着了,咱也歇一歇,看了这半日,也该累了。”
全清道:“恐怕歇不得了。”
远浊道:“实属不能歇了。”
凝寒道:“来的这般快!”
只见鬼族大军潮水般再度涌来,众僧兵列阵对敌。
凝寒道:“今日这两门的风头,倒是无穷尽了。”
战线将退,金文寺再唤金佛;
鬼族再袭,传经阁法相重现。
两门轮番合力,熬过一日,疲过一夜,硬托至二日一早。
鬼兵再袭,合两门之全力,才将敌军击退。
敌退,金文寺僧众倾倒于地,传经阁众人也是跌落而下。
凝寒道:“再多灵力,想必也是耗尽了。”
远颓道:“下轮攻势,想必退敌不能了。”
远浊道:“依现在僧兵之数,想必还能再抗一阵。”
全兴道:“若是再生些变故,便是灭门覆国之祸了。”
言语时候,百岳又有援军到来。
凝寒道:“这援军虽是少些,至少还是有些。”
远颓道:“门主好生瞧瞧,这算哪门子援军。”
全兴道:“不是僧兵,行进也极显杂乱,保不齐是重金慕来以充人数。”
远颓道:“金文寺有的是银钱,只如今,白白耗费了银钱,又空添了枉死。”
援军既来,自有人安排列阵待敌。
等了个把时候,鬼族竟无半点再攻之相。
连日奋战,又一日一夜未曾停歇,那僧兵早已一个个精神紧绷,如今这般空档,只能以御敌之态,待不时之敌。
忽闻得山中传来一声嘶吼,鬼族大军再现,直直杀来。
僧兵迎敌,不敢懈怠。
忽闻得僧兵僧众之中传来一阵阵嘶吼,现出鬼族原本之态,挥舞双臂,大肆屠杀。
那僧兵何以想到,这身侧之人,竟是鬼族所化,不知多少就此枉费了性命,那幸免此祸的,艰难御敌,如今阵脚已乱,只有自保的份。
金文寺,传经阁之人,见此景况,虽有心,却是灵力耗损殆尽,只能干看着,却无半分能力。
全清道:“藏得可够深的。”
远颓道:“鬼族好耐心,等到这时候。”
凝寒急道:“还不动手。”
此话既出,远颓,远浊,全兴,全清已飞入半空,各归南北,凌空而立。
童宪道:“九难兄弟,如今你我也该战个痛快。”
九难道:“也让兄长见识见识小弟这些年的本事。”
童宪道:“冷师弟,好生在这呆着。”
话完,已与九难同入阵中。
只见九难,身现金光,舞动金棍,金身所至,鬼身退散,长棍所及,皆为敌尸。
又见童宪,敌间穿行,双拳挥动,身过之后,鬼敌轰灭。
见远颓半空单手持棍,直指敌阵,长棍之上,宛如熔岩翻滚,左手结印,口内念诀,道:“移山,飞火,起!”
顿时山峰倾倒,地面陷落,熔岩翻滚,流火肆意。
随长棍上扬,山石,岩浆,飞入半空,二者相合,巨石燃火,火覆巨石。
远颓又念道:“埋葬,焚灭,落!”
长棍下挥,飞石夹杂岩浆,将一众鬼族埋入地下。
见远浊挥舞长棍,引灵力聚做引魂幡。
右手持幡,左手结印,口内念诀,道:“壮志未成,身死道消,积怨难卸,雄心当展,魂魄塑形,护我国土。诸君,助我一战,现!”
话完,众阵亡僧兵魂魄聚形重现。
魂魄之实,凡物不伤,聚灵化形,可摧强敌。
见全兴调罥柳剑出鞘,于敌军上空盘旋,落下万千新芽。
全兴双手结印,口内念诀,道:“以死助生,以生谋死,死生两易,换!”
但见新芽,吐新,抽枝,生根,成长,转瞬间已成密林;
又见鬼族,形朽,肉散,化骨,成灰,眨眼间肉身消散。
见全清引涓流剑出鞘,立于身前,双手结印,口内念诀,道:“轻潺潺而涤魂,幽淳淳而至善,洁!”
话完,见万千水滴倾撒而下。
鬼族沾水,顿时狠厉全失,满眼和善,四下环顾,自戕而亡。
鬼军既亡,诸人各归。
凝寒道:“诸位辛苦。”
童宪道:“鬼族太弱,太少,不痛快!”
众人皆是一笑。
九难道:“好生调息,说不准又有敌来,我等还需再战。迎敌事小,冷师弟担心才是大。”
凝寒道:“虽是担心,倒怕是多心。单凭一人之力,足以击退来敌,再来上几日,鬼族怕是要灭族了。”
凝寒佯装叹息,道:“这灭族之恨,怕是要记在我等账上喽。”
众人不免哄然一笑。
正笑着,化庸腾挪而来。
化庸道:“华章门有些本事。”
凝寒道:“不敢,不敢,不过是见不得人的把戏,不敢受大师夸耀。”
化庸道:“虽是退了敌,你也别想受老衲的谢。”
凝寒道:“谢从何来?本尊又不是为了你,你道的哪门子谢。你就是道谢,本尊也不敢收,谁知这谢字之下,又藏何物。你要是跪地叩头,说个谢字,本尊勉为其难收下也未为不可。”
化庸道:“不过退了一次敌袭,倒引出你这嚣张气焰来了。”
凝寒道:“本尊嚣张又非一日两日了,再讲这话未免有些多余。”
化庸道:“这可不是你华章门的地盘,你最好收敛点。”
凝寒道:“本尊倒是想收敛,实属收敛不了一点啊!你金文寺若能拿点真本事出来,将这鬼族之敌退了,我华章门自也没了出手的机会,本尊自不会多讲一句。可你金文寺如今什么德行,守西地而不能,御外敌而战败,你哪来的脸面立于本尊跟前,又哪来的胆气讲出这般狂妄的话来。你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回去好生清点清点还有几个兵将可用,你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回去好生盘算盘算还有几个法子可御强敌。到本尊跟前撒泼,也不掂量掂量斤两!”
化庸怒道:“你……”
远颓长棍指其面上,怒道:“要么死,要么滚,哪来那么些废话!”
化庸愤而转身,去了。
化庸去后,舍慧又至。
舍慧施礼道:“谢冷门主相助。”
凝寒道:“师太客气。本尊助的又不是你,你这谢字,我倒是收不得。”
舍慧道:“我替此天下众生,谢冷门主。”
凝寒道:“这倒是可收的。”
舍慧道:“冷门主不记前嫌,出手退敌,我自愧不如。”
凝寒道:“往事我都记得,我门内人也都记得,退敌也不是为了你,你也不必为本尊添这般夸耀,本尊受不起。”
舍慧道:“是我唐突了。还请冷门主协力退此强敌,我代天下众生相求。”
凝寒道:“即入修行一道,如何不为这天下。此乃本职,不必求我。”
舍慧道:“是。是在下眼界小了。”
凝寒道:“过了此事,该与你清算的自会与你清算,你也好生记得。”
舍慧道:“强敌在前,不敢多言。”
凝寒道:“你也不必据着了,我知你有话,如今这般时候,你强忍着不敢讲出口,也不怕辛苦。”
舍慧道:“大局为重,搁置无妨。”
凝寒道:“去吧,知我不愿见你,你还凑过来,逼我讲出这般难听话来。真心求辱,见所未见。”
全兴接口道:“回去好生告诉你传经阁上下,要么早日杀了我,免得来日我屠尽传经阁,要么你传经阁做一件可令我跪拜的大事,也好消了旧恨。”
化庸藏了怒意,再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