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孙大将药塞进赵老二嘴里,冷笑道:“若是事情败露,这药能让你舌头烂成莲花。”
雨声渐歇,肖清清推开窗。
檐角铜铃叮咚作响,远处传来货郎的叫卖声:“冰糖葫芦——不甜不要钱嘞——” 她摸出碧玺簪,簪头的碎碧玺在月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宛如那年除夕,蒋林在雪地里为她点燃的烟花。
肖清清夜晚的呢喃,被不知谁听去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孙大与手下几人一合计,觉得让曹愺勾搭肖清清是个机会。若成功,他们不仅可以从曹愺那里弄到一大笔钱,还不用担心被官兵发现,便将想法上报给匪窝里的大当家。
大当家当即拍板,这掳人之事,曹愺被拉下水,也不敢大肆宣扬,一举两得。最好还能就此搭上有权有势的关系开路和做内应。
水出玉等人抓的几个山匪,也有小喽啰,此前就与城中地痞赵老二混在一起,对城中状况了如指掌,往后暗地里接头也是顺道的事情。他们整日游手好闲,总想着干一票大的。每每夜幕降临,便聚在一起商讨如何抢人。
孙大的靴底碾过潮湿的苔藓,腐叶在月光下泛着油光。他身后三个喽啰正用匕首削着竹筒,木屑飞溅在地下室的土墙上,像极了他们不久前埋掉的那个线人的指甲。
"曹愺这孙子的手下,上个月嫖妓没带钱,被老鸨追着砍了三条街。" 赵老二舔着酒葫芦嘴角,老鼠胡须般的胡子上沾着酒糟,"要我说,直接绑了他老子新纳的小妾……扔他床上也无不可。"
孙大突然将匕首扎进竹筒,刀刃擦着赵老二耳垂划过:"蠢货!曹家的钱要关联起肖家。" 他抽出曹愺的翡翠扳指——这是赵老二偷来的,"听说肖家手里有漕帮的旧识?"
地下室突然涌进下水道的臭味。
赵老二摸着发烫的耳垂,指甲缝里还嵌着曹家铺的朱漆。他想起三天前在赌场输掉的百两银子,放贷的马脸正用剔骨刀削苹果:"逾期不还,就剁你两根手指抵债。"
"事成之后,给你买城南的青楼。" 孙大往赵老二手里塞了把药,药粉在油灯下泛着幽蓝,"把这玩意儿放进曹愺的醒酒汤,他就会像任人摆布的木偶一样往陷阱里钻。"
赵老二的喉结上下滚动,酒葫芦里的残酒晃出腥甜的味道。他忽然想起七岁那年,父亲也是这样塞给他半块发霉的饼:"去巷口把王员外的狗引出来。" 结果他被恶犬撕咬时,父亲正抱着王员外的小妾在柴房偷情。
"成交。" 赵老二将药藏进袖管,油渍在灰布上晕开,"不过我要先拿三成定金。"
孙大突然掐住他后颈按在渗血的土墙前,刀疤几乎贴上他鼻尖:"知道海岩帮为什么没理会肖家?" 他指甲划过赵老二溃烂的疮,"因为对付你们,都一样的轻而易举。"
地下室的油灯突然熄灭,黑暗中传来老鼠啃食腐肉的声响。赵老二摸着墙缝里的碎瓷片,锋利的边缘划过掌心——这触感与二十多年前母亲临终时抓挠他的指甲惊人相似。
猫有猫道,鼠有鼠径,人嘛,总是趋吉避凶的。
他们深知,低调行事赚到钱的掳人买卖,远比直接抛头露面抢劫要来得稳妥,这种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可以赚到大钱的事情,谁不愿意?
这就是他们用金钱诱惑和教唆赵老二的初端,让他去怂恿曹愺霸王硬上弓。
赵老二本就是个无赖,又是个见钱眼开的主,一听有钱拿,自然是满口答应,想要来个一箭双雕,就能够从曹愺那里拿到钱,还不用再在曹愺手底下做事,一举两得。
“江湖好兄弟”说的此事正中他下怀,他当即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办好此事。
就这样,这群山匪绕了一大圈,将目标锁定在了曹愺的身上。
打定主意后,赵老二就去找了曹愺,装出一副关心的模样,真是将算盘珠子拨得哗啦响,活像在给曹愺的脑仁敲丧钟:“曹大公子这愁容,比上个月我家母猪难产时还难看!” 他从油腻的袖管里抖出半块发霉的桂花糕,“要不兄弟给你支个招?”
曹愺捏着翡翠扳指的手直发抖,像攥着颗烫手的煤球。窗外飘来胭脂巷的脂粉香,他突然想起肖清清拒绝他时,袖口残留的墨香比这香艳百倍。
“你且说着。”
“依兄弟之见,你何不霸王硬上弓?反正那肖清清也无权无势的,你何不趁机将她收入囊中?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那还不是乖乖就范?”
“霸王硬上弓?”曹愺差点被茶呛死,“那可是蒋家未来的儿媳妇!”
赵老二突然跳上太师椅,就像只发情的公鹅:“蒋家算个球!你前日还在赌场输三锭金子呢!”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嗓门,老鼠胡须几乎戳到曹愺鼻尖,“再说了,生米煮成熟饭这事儿,我娘当年就是这么拿下我爹的!”
曹愺盯着赵老二鞋帮子上的补丁,突然觉得那纹路像极了肖清清绣的并蒂莲。他摸出香囊,内侧还嵌着她掉的指甲碎片——那是上个月他强行拉手时被抓的。
“可是……可是……”他的声音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肖清清会寻死觅活的!”
赵老二突然从裤裆里掏出张皱巴巴的春宫图,画着孙大当土匪前在青楼当龟公时的绝活:“看见没?这叫欲拒还迎!”他唾沫星子喷在画上,“当年王员外家的小妾就是这么被我爹灌醉的……”
曹愺听后心中一震,他从未想过要做出此事,可在赵老二的不断劝说下,他的心中开始动摇。最终,他还是没能抵挡住诱惑,一咬牙,踏上了这条不归路。
就这样,两个心怀鬼胎的人一拍即合,开始策划起了这起绑架案。
当曹愺跟着赵老二钻进破庙时,山匪们正在分食用偷来的钱买的酱肘子。
在此之前,为了以后能“长期合作”,山匪们也算花了些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