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匪们听到这话,个个都瑟瑟发抖。如今他们只觉得人为刀俎,己为鱼肉,除了能默默祈求上天保佑,别无他法。
此时的肖清清已经止住哭泣,她恨恨地瞪了曹愺一眼,说道:“他们这伙人,就是专门抓女子去贩卖的。”
水出玉听后心中一凛,她早料到此事非同小可。这些山匪竟胆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强抢民女。
她稍作思量,便果断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紧离开。”
小夭哥有些不解:“为何要急着离开?这些人不是已经被我们抓住了吗?还会翻天?”
水出玉解释道:“难道你忘记了吗?刚才抓曹愺的时候,为了留活口,我们故意放走了一个山匪,那个山匪肯定会回去通风报信,也不知道他身上有没有带着狼烟,要是点燃狼烟,那青灰色的烟柱在林间飘散,估摸能在半盏茶的功夫就能召来三十里内的同伙,到时候他们人一多,我们就麻烦了。”
“原来如此,那我们还是赶紧撤吧。”小夭哥反手将爪尖在树干上一划,鲜血瞬间渗出,碎渣簌簌落地,“带着这些累赘……”
“走!”献君突然扯断缠在曹愺颈间的银链,镶着翡翠的链坠骨碌碌地滚进腐叶堆。富家子被倒拖着踉跄前行,锦缎靴底在青苔上犁出两道深深的泥痕。
蒋林反剪着随从的胳膊,忽然察觉那人后颈的刺青在渗血,那正是漕帮特有的船锚印记。
肖清清的绣鞋早已不知去向,足底被碎石割出的伤口在枯叶上印出一朵朵梅瓣状的血痕。当她第三次踩到蛇蜕时,终于踉跄跪倒,喉间发出的喘息声就像是破旧的风箱在作响。
肖清清已经半日水米未进了,嘴唇干裂得如同被砂纸反复摩擦,即便不算筋疲力尽,看起来也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水出玉见她这副模样,赶忙过来搀扶住她。她知道肖清清是在强忍着不适跟着大家离开,心中不禁涌起一阵不忍,便带着她往河边走去,打算先让她喝几口水缓一缓。
河边的风裹挟着几分凉意,吹拂在肖清清的脸上,让她稍微恢复了一丝清明。她准备趴在河边,大口大口地喝着河水,估摸那模样仿佛要将整条河都吞入腹中。
水出玉则警惕地环顾四周,生怕再发生什么意外,想着等到肖清清喝得差不多了,她就上前扶起肖清清,回城之后要就近找间医馆瞧瞧。
转身之际,一条靠岸的紫色船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样特别的船只,非那位紫船大姐莫属了。
水出玉心想,此时可以借助紫船大姐的便利,或许能讨口水喝:“大姐,我们能不能上去讨口水喝?”
紫船大姐只看了她们一眼,便知道事情办得不错。她爽快地答应:“都上船吧,我船上有水,反正都上来了,我送你们回城。”
水出玉和肖清清对视一眼,心中都是一惊。她们连忙谢过紫船大姐,跟着她上了船。
紫船大姐很快便给她们端来了水和食物,其他几人纷纷摇头表示不饿。这些食物便都集中在了肖清清跟前,她拿起水囊喝了一大口水,感觉整个人才活了过来。
水出玉把肖清清交给蒋林照料,自己上前和紫船大姐搭话:“大姐……”
紫船大姐抬手止住水出玉的话,自我介绍道:“莫要大姐大姐的喊我,我叫子牙。”
水出玉好奇追问:“子牙姐姐莫不是姓姜?”
子牙莞尔一笑:“姑娘问了名字便罢,怎还撺掇我改姓?虽嫁了人,在外面兴许冠了夫姓为夫人,可我依旧有自己的姓名,不会忘本。”
水出玉喉间泛起一丝灼热,看着夕阳下子牙垂落的青丝泛着幽光,宛如淬过寒潭的刀锋。她强压心头震颤,加重抱拳的力道:“是水某失礼了,江湖路远,世态万千,许多掌故原是井底之见,还望子牙姐姐海涵。”
“你这认错的模样,倒像是替我立了碑文。”子牙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衣袖,“江湖传言素来三分真七分假,你怎知我该姓姜?”
水出玉的水晶镯不慎撞上木墙板,发出“当啷”一声。
她只觉连微风掠过芦苇荡的簌响都凝滞了,喉头发紧:“我师傅提及,在太行东麓、卫水之滨有一位巾帼英雄,名叫姜子牙,想必就是姐姐了。”
子牙笑道:“可我并不姓姜,刚才只是跟你开了个玩笑。”
水出玉觉得子牙不愿透露,便转移了话题,问道:“子牙姐姐不是说要离开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既然走远了,再掉头,你就不怕危险?”
虽然说多一条人马多一份照应,但子牙若不是武功高强之人,反而会成为累赘。
还想继续开口,子牙突然旋身甩开行路斗篷,橙色衣摆翻涌如朱云。
骨节撞击后颈的三声闷响几乎同时炸开,那是子牙用船桨直接敲的。曹愺等人尚未来得及拔刀,便如断线傀儡般栽向船板,一动不动。
子牙指尖还悬着半片枯叶,转身时正对上水出玉煞白的脸:“没什么名号,换不得人来趋炎附势。”她用船桨击碎满河的树影,“我瞧今日的河滩,可比客栈厢房热闹得多。”
水出玉这才惊觉四周芦苇丛隐有寒芒游走,靴底黏着的淤泥泛着古怪铁腥。她的掌心渗出冷汗,却见子牙已俯身拾起山匪腰间铁木牌,黑红丑流苏垂落处,赫然烙着半枚血印记。
子牙将铁木牌抛起又接住,眉眼浸在树影里晦暗不明:“你看,不足为惧,再者,我已经来了一刻多了,没走远。”
“那你是一个人待在河边那么久?”水出玉的眉头微皱,眼神中透露出对子牙独自行动的担忧与不解。
子牙不像隐瞒了什么,但又让人说不清具体是怎么回事。这里不远,有事情可能会波及。同样的,这样的身手,算不上有什么用,可帮忙总比等候好得多。
子牙到底是真心想帮忙,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