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克伦希尔时,张俊山又像前几次一样,坐了十四个小时的绿皮火车,又来到了斯望。
他本来并不需要再在斯望停留的,可以直接转特快列车到北京的,但是为了能在国外与雪婉保持联系,他专门在斯望停了半天,去见了冰莹。
他原来想通过书信与雪婉保持联系,可是他知道如果直接跟雪婉互相通信,肯定会被李阿姨发现的。他想请冰莹帮忙,作为他的中转站,他把信寄给冰莹,再由冰莹直接转给雪婉,这样就可以避开李阿姨了。
张俊山按照冰莹上次说过的她家的大致方向,花了一些时间,还是找到了冰莹的家。
冰莹在工程学院当老师,上完课便早早地到幼儿园把三岁的儿子接回家了。她见到张俊山时有些吃惊,毕竟自从上次在她娘家见到他之后,也已经有三年没有再见过面了。
当她听说张俊山考上了研究生,而且是出国留学生时,惊喜之余,似乎又有点儿不知所措。
听着他在那里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他自己这几年那没日没夜的艰苦奋斗,虽然他没提及雪婉,但是她知道张俊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雪婉,包括现在来这里看望她,也是为了雪婉而来的。
“我这次去英国留学,按照计划,要至少两年后才能回来。”张俊山仍然在不停地说着。“我很想在出国前,到哈恩子豪去看看雪婉……”
“不不不,最好不要去。”冰莹听说他要去找雪婉,急忙开口劝阻道。“你知道我大姨的,她不赞同雪婉跟你交往的。上次不就是因为这个事儿,闹得雪婉心脏病犯了,差点儿没了命吗?”
“我的铁哥们儿也是这么说的。”张俊山回答道。“你放心,我已经决定不去了。”
听他这么一说,冰莹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只能等我大姨接纳你了,到那时再说了。”
“这没问题,我可以等,可是我会很想雪婉的。”张俊山继续说道。“我想给她写信,可是又担心被她妈妈发现,又给雪婉添麻烦了,所以我想……能不能我把信寄给你,你帮忙转给她?”
“啊?这……”冰莹显得有些为难,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好。
正在这时,在一旁玩儿着玩具的儿子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插在一起的积木,跟冰莹道:“妈妈,帮我打开。”
冰莹伸手接过积木,用力把两块积木拔开,递给了儿子。
看着儿子跑开了,她这才回过身来,又低头思考了一下,这才抬起头对张俊山道:“你可以把信寄给我,我找机会直接转给她。但是就不要让她给你回信了,因为那样很可能会让我大姨发现的。”
“这……这……这怎么行? 收不到她的回信,我会想死她的……”张俊山满脸愁容,坐在那里,两只手不停地变换着姿势互握着。
“这也是防止被我大姨发现嘛。”冰莹看着焦虑的张俊山,耐心地解释着。“你想啊,雪婉收到了你的信,兴奋极了。她要偷偷地给你回信,写完了还要装信封,买邮票,寄出去。无论哪个环节被我大姨发现了,那就完了。轻则以后再也不能从我这儿转信了,重则雪婉心脏病又犯了,那可就是生死之别了。
我们只能尽可能不要让雪婉做什么,这样才能减少被发现的机会。总之还是为了你们能保持联系嘛。”
虽然张俊山觉得冰莹有点儿过于小心了,因为他知道雪婉做事儿是很细心的那种,不过也难说她会百分之百的不出意外。当初在她家给她补习时,她就因为大意而被李阿姨撞见他们在一起亲热来着。
还是谨慎一点儿好,只要冰莹愿意帮忙把他的信转交给雪婉,即使收不到雪婉的回信,也总比完全没有联系的好,于是他也只好点头同意了。
从冰莹家出来,回想起她与儿子互动的那温馨的一幕,张俊山不禁感慨万千。
曾几何时,冰莹为了与自己的初恋在一起,曾使出了浑身解数。甚至到最后发现自己付出真心的男生也只是
想利用她,而能够分配到大城市去才与她相好的,从而导致她想喝药自尽的。
现在她有了一个新家庭,基本可以肯定的是,她绝不会再有初恋的激情了,但看起来她过得还不错。
所以有时候觉得,婚姻是否幸福,其实并没有一个特定的公式。嘴是别人的,日子才是自己的。如人饮水,冷暖只有自知。
看着冰莹的儿子,让他忍不住想起了雪婉打掉的孩子。如果当时生下来,现在也应该有四岁了吧?
想到这儿,泪水不自觉地涌入了他的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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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刚刚坐上飞机上的张俊山,随着不断涌进机舱的乘客们,不时地东张西望着。
这是他第一次坐飞机,就像他第一次坐火车一样,看见什么都觉得很新奇。然而在他第一次坐火车之前,他至少已经去过火车站了;然而这次坐飞机,可是货真价实的第一次:第一次到机场,第一次看见飞机,第一次坐到飞机上,而且还是国际航班,这更让他大开眼界了。
他乘坐的是中国国际航空公司,从北京国际机场飞往英国伦敦希思罗机场的航班。
从他来到机场的那一刻起,给他的第一个印象就是:大。候机厅很大,飞机场很大,飞机也很大。
在北京外国语学院集训时,他就记住了整个登机的流程:先要到机场找中国国际航空的柜台,办理行李托运,领取登机牌;然后经过安全检查,进入候机厅,找到登机口;最后登机,找到自己的座位。
所有的这一切对他来说全都是第一次,这让他感到既紧张又兴奋。
等到他最后终于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后这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竟然出了一身的大汗。
首先让他注意到的,就是飞机上的空姐,都是那么的漂亮;她们都身穿制服,更加显得端庄且典雅。
其次就是飞机起飞时,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飞机越跑越快,整个人都被惯性紧紧地压在座椅上。巨大的轰鸣声伴随着空气压力,使得耳中的鼓膜被压迫而听不清声音了。
张俊山不得不不停地张合着嘴巴,以使鼓膜两边的压力保持平衡,从而能听清楚周围的声音。
飞机穿越云层时,他才意识到,原来从地面看上去好像是棉花一般的云彩,不过是飘浮在空中的水雾而已。
而当飞机冲出云层,忽然之间只见机身之下白花花的“棉花”一望无边。头顶上湛蓝的天空无边无际,一轮太阳赤裸裸地挂在空中。这个场景一下子让他想起了《西游记》里面描述的、各路神仙腾云驾雾时所见的景象。
他最喜欢的还是飞机上吃的东西。
那些漂亮的空姐一会儿过来送些花生、饼干什么的,一会儿又给送饭吃,一会儿又来送饮料。
而且送的饭还很丰富,除了主餐有肉有米饭或者面条外,还有沙拉和水果,以及甜点什么的,妥妥的中西结合,而且还很好吃。
另一个令他印象深刻的,就是飞机上的洗手间。
里面空间虽然不大,但却是设备齐全。有洗手液,手纸,纸袋,还有擦手的纸巾,等等。
飞机上的马桶是坐式的,而不是像东北那一带普遍使用的蹲式的。幸亏这不是他第一次使用坐式马桶了,否则可能要从马桶上摔下来的。
他从小长大都是使用蹲坑式的厕所。上大学时,工程学院的厕所也几乎全部都是蹲坑式的。然而在教学楼的三楼,有一个厕所却是坐式的。
张俊山第一次急匆匆地钻进三楼的这个厕所时,一进去立刻就傻眼了。他第一次看到有那么高的“蹲坑”!这他妈的该怎么“蹲”上去呀? 情急之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两脚踩上马桶的边沿儿,蹲了上去。
那姿势甭提有多难受了,稍微不小心,就会从马桶上摔下来的。
后来跟同寝室的同学说起这事儿时,被大家一通的嘲笑,说他是“土老帽”,“土鳖”,“土得掉渣儿”。
他辩解说,那个马桶上没有座圈儿呀,否则他就能看明白那是坐上去的,而不是蹲上去的了。
还有一个他非常喜欢的,就是飞机上还有电视可以看,而且还是彩色的,不像当时大部分人家里看的那些黑白电视。
他真的喜欢坐飞机,好吃好喝不说,还有漂亮的小姐姐们服务,彩电随便看,而且还什么都不用干,简直是神仙过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