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天谷的岩浆突然静止，欧阳靖抹额上的朱雀眼淌出血泪。他双掌虚合处凝出赤金漩涡，乔雨的青玄剑距他眉心三寸，再难进分毫。
"小辈可知金丹碎婴的滋味？"欧阳靖的笑声震落岩顶钟乳石，碎石在半空燃成火流星，"就像把三百根钢针插进丹田——"他屈指弹开剑锋，余波将乔雨掀飞十丈，后背撞碎黑曜石柱。
李固安咬破舌尖喷出血雾，雄黄粉混着精血在空中凝成八卦阵。阿萝腕间银镯刚触到阵纹，整个结界就泛起龟甲纹路。岩浆扑来时，防护罩外腾起青烟，焦糊味里混着药香。
"雕虫小技。"欧阳靖踏着火浪走来，每步都在岩地烙下凤凰爪印。他右臂突然暴涨三倍，皮肤下凸起数百颗金丹虚影，指节弹出的火星竟化出七个持剑幻影。
乔雨旋身劈碎两道剑影，左肩被第三道剑芒洞穿。血珠溅在滚烫的岩地上，滋啦作响间凝成一副血图。
"你偷炼了《凤涅经》！"她剑尖插地稳住身形，瞥见欧阳靖后颈的逆羽纹，"用三百童男精血强续元婴......"
"总好过你们青玄的伪善！"欧阳靖暴喝，岩浆凝成朱雀扑来。乔雨挥剑斩断凤喙，断喙却化作锁链缠住她脚踝。
李固安突然掷出大量符咒，极寒之气与岩浆相撞炸开白雾，乔雨趁机削断铁链。雾散时，欧阳靖胸口插着半截断剑。
"一柄破剑？"他狞笑着拔出断剑，伤口涌出的不是血而是金丹碎片，"你以为我为何留他性命至今？"
阿萝忽然在结界内哼唱童谣。银镯与岩壁某处共鸣，露出暗格里半卷《凤涅经》残页。乔雨瞳孔骤缩。
欧阳靖的攻势突然滞涩，金丹虚影出现裂痕。乔雨剑随身转，青玄剑气勾动谷内残留的冰魄砂，在欧阳靖周身凝出七宿星锁。岩浆倒灌进他口鼻时，朱雀抹额上的第三只眼突然睁开。
"要死一起死！"他炸开浑身金丹，焚天谷穹顶应声坍塌。李固安扑倒阿萝的瞬间，结界被岩浆吞没。乔雨最后看到的，是欧阳靖丹田处三百个哭嚎的孩童面孔，以及他破碎金丹里裹着的半枚合欢铃。
烟尘散尽时，青玄剑插在熔岩凝固的凤凰雕像眼中。乔雨摸索到李固安颤抖的手，药师掌心攥着块带血的《凤涅经》残页，背面露出"血魔宗敬献"的朱砂印。
……
焚天谷的岩浆凝结成血琥珀，乔雨跪在晶簇间翻找《凤涅经》残页。阿萝蜷在凤凰雕像的断翅下，腕间银镯正将火毒纹路烙进皮肉，每道纹都似凤凰羽翎。
李固安捏着半页焦黄纸片的手在抖，忽然指向其中一页"生祭三百......"
乔雨剑尖挑起暗格里的青铜匣，匣底躺着朵冰魄砂雕的鸢尾花，与她当年在血魔宗地牢偷种的一模一样。花蕊里嵌着粒金丹碎片，正与阿萝心口火毒共鸣。
"你看见的祭文是欧阳靖篡改的。"她碾碎冰魄砂敷在阿萝眉心，"真正的《凤涅经》残章刻在焚天殿地砖下。"砂粒渗入皮肤时，殿柱残骸突然浮现荧光符文，正是五百年前神凰宗初代宗主的手书。
李固安脸上露出疑惑神情，你怎么知道？
乔雨正要解释一番，阿萝突然抽搐着抓挠喉咙，咳出的火星在空中凝成欧阳靖的虚影："小辈，你终于走到这步了......"虚影炸开的瞬间，李固安药箱里的雄黄粉自燃成灰，灰烬里混着半片带血的朱雀翎。
子夜时分，焚天谷刮起带着硫磺味的朔风。乔雨按经书所示，引地脉余火在阿萝周身布下七星阵。
当第七颗火灵石归位时，谷底突然传来锁链拖曳声，李固安分明看见岩浆暗流中有道三足金乌的影子，第三只爪上卡着欧阳靖的断剑。
"忍住了。"乔雨将《凤涅经》按在阿萝心口，火毒纹路突然游走如活蛇。孩子惨叫的刹那，焚天殿废墟里所有凤凰雕像同时睁眼，瞳仁里映出欧阳靖盘坐在火山口的残影。
李固安的金针刚触到阿萝百会穴就熔成金水。他忽然发现，这火灵流转化作赤色符文，自发修补着《凤涅经》缺失的章节。
"原来如此......"他盯着掌心被灼伤的八卦纹，"欧阳靖故意留的破绽，这经文需要亲自试验才能补全......"
乔雨剑劈岩浆柱取火髓时，青玄剑身"玄"字突然剥落，露出底下"玖拾柒"的烙印。剑鸣声中，阿萝脊背钻出虚幻的凤翼，翼骨上密布着与欧阳靖金丹裂痕相同的纹路。
破晓时分，第一缕阳光刺穿硫磺雾。阿萝腕间火毒褪成金线，发梢却开始滴落岩浆。乔雨抱起孩子时，发现她后颈浮现神凰宗嫡传的逆羽印记。
焚天谷深处突然传来凤唳，岩浆湖底浮起半截焦黑的指骨。指节上套着的掌门扳指，正与乔雨记忆中神凰宗禁地的封印法器重合。李固安捡起指骨旁的玉简，背面刻着欧阳靖的焚天诀残招，墨迹未干。
"该走了。"乔雨用剑气冰封阿萝周身流火。转身时，她踩碎的金丹碎片里传出欧阳靖的嗤笑，残音混着岩浆翻涌声，在谷中回荡三日不绝。
……
曹不凡的靴底碾过神龙峰青砖缝里的冰碴，怀中赤玉环突然发烫。他抬头正撞见赵栩的噬魂锁缠住个杂役弟子脖颈，玄铁锁链映着雪光，晃得人眼疼。
"赵师兄安好。"曹不凡躬身时，袖中龙鳞纹路爬上腕脉。昨夜伏龙台淬体残留的灼痛，此刻化作掌心暗涌的热流。
赵栩的剑穗扫过杂役弟子惨白的脸，青玉并蒂莲沾了星点血渍："曹师弟这月第三次误入禁地了吧？"噬魂锁突然转向，锁头擦着曹不凡耳际钉入石壁，震落簌簌雪末。
曹不凡瞥见锁链上未干的血迹泛着靛蓝，是钱大用惯用的噬魂散颜色。他佯装踉跄扶住石壁，龙鳞在掌心烙出焦痕："弟子奉师傅之命，来取淬剑的赤晶石。"
"哦？"赵栩指尖勾着块赤晶石走近，石面映出他后颈新添的凤凰纹刺青，"神龙峰的赤晶，何时掺了凤血砂？"
噬魂锁骤然收紧，曹不凡怀中的赤玉环突然嗡鸣。
"师叔的剑穗旧了。"曹不凡突然伸手拂去并蒂莲上的冰霜，龙鳞刮落些许青玉碎屑，"弟子那儿有上好的龙血玉。"
积雪突然炸裂，赵栩的剑气在曹不凡左颊留下血痕。渗出的血珠未及落地便被噬魂锁卷走，锁链上浮现的凤凰虚影发出凄厉哀鸣。曹不凡借势跌坐，袖中赤晶石滚入暗渠，渠水霎时蒸腾起胭脂色雾气。
"滚回你的蛇窝。"赵栩甩袖震碎十丈外的试剑石，石屑在曹不凡衣摆烙下北斗七星的灼痕。待玄衣身影消失在雪幕，曹不凡摊开渗血的掌心，那片青玉碎屑正化作凤羽，与他怀中的赤玉环严丝合缝。
……
曹不凡的指尖停在《南荒异闻录》卷七的残页上，油灯将"凤涅经"三个篆字映得忽明忽暗。窗外掠过神龙峰的夜巡剑光，恰照亮了那句"九死涅槃，其血玄黄"，墨迹间还粘着片焦黑凤羽。
他摩挲着昨夜被龙血灼伤的腕脉，想起今晨伏龙台上，掌心腾起的赤焰里竟掺杂着缕鎏金色。书页间的蠹虫突然爆开，溅出的汁液在"浴火重生"四字上蚀出小孔，月光透过孔洞在地面投出凤凰展翅的影子。
暗格里那枚赤玉环突然发烫，环身浮现的星图正与书中缺失的北斗第七星重合。曹不凡蘸着茶汤在案上勾画涅槃阵图，水痕竟与神龙峰禁地的血池纹路分毫不差。
他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却不好说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