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没人愿意看到那一幕，所以还请大家配合我们执法，再次谢谢各位。”唱红脸的警官又一次微微低头，向大家致谢。
见大家听到这儿依然没有退让的意思，唱黑脸的警官又道：“服从法律是公民的义务，希望你们不要鸡蛋碰石头。”说话间，各个路口的警察已向此处收拢，若在平时，光这阵势就早已解决问题了。
“其实每个人都是鸡蛋，只是有些人出卖了灵魂，丢掉了蛋黄，它们把壳挤到一块儿，压得死硬，就以为自己是石头。”胖男生就在警官右侧，他不躲不避地注视着他们，淡然说道，“但其实这些自以为是石头的蛋壳比鸡蛋更脆弱，鸡蛋碎了还有蛋黄、还有灵魂，可这些石头呢？”
唱黑脸警官听到这话不由眼角微微抽搐，随后冷冷一笑，“既然你硬要碰的话，那我们只能请你去局里坐一坐了。”说着，他点手让身后那位第一批赶到的邻省警察去控制胖男生。
“石头就厉害吗？如果不是权力撑腰，它们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有权力撑腰，它们也只是一件没有灵魂的工具。”说话者是对面人群里的黑框眼镜男生，语气中半是怜悯半是讥讽。
“原来你也想去局子里，那就一起吧。”警官向人群后面的某位警察使了个眼色，“还有谁？”
“你们看，事情本来没必要到这一步的，大家散了不就好了吗？何必小事闹大呢？”唱红脸警官看似打圆场，实则还是在威慑。
“专制者其实一颗子弹也没有，但就是因为有了无数只有‘本能之信’没有‘心灵之信’、本能下只相信权力的真实、只为在权力下谋自己私利、从来没有感受到心灵之真实、也没有心灵、没有良知、没有灵魂的人，它才有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子弹和一整部庞大冷血高效的专制机器。”腼腆女生似乎不是在对警察说话，而是在观察他们背后那部看似遮天蔽日实则起于同一个人性基点的权力机器。
话音未落，一个警察不待警官指示已来到她身边，显然是要把女生带走。
“这些孩子才是这个国家真正的希望，你们凭什么把他们带走？”买菜阿姨走了出来，“法律是为了保护国家、国民、公序良俗和最起码的良心？还是为了保障权力？如果只是为了保障权力，不问青红皂白，不问是非善恶，那就是恶法。”
“我们只是就事论事讨论一些大家关心的问题，没妨碍任何人，至于让你们费这么大周章吗？我不相信有人会吃饱了没事举报这种事，还派来这么多人，你们在怕什么？”海归大叔不是情绪化的人，虽是质问，却不带火气，倒更像是嘲弄。
邻省警察之前只知道是来驱散一场街头聚集，不清楚这里具体发生了什么，当看到平时百试百灵的阵势失效，甚至抓人都起不到震慑效果时，他们有点明白上级为什么会跨省把他们那么多人调派过来了，可现在这情形，讨论参与者们没有一个退让的，也没有看情况不妙开溜的，学生们血气方刚这么做可以理解，可这些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人也如此则实在出乎意料，如果都这么硬气，宁可去警局也不让步，只怕来的这些警员还不够用。
面对这从未遇到过的局面，很多邻省警员都很想知道这些人之前到底在讨论什么，怎么会一个个都变得完全不像是堡垒之国的人，这里的人从来只在安全的时候最勇敢，有任何危险首先都是明哲保身，从没有人、还是那么多人会为了这点小事和警察硬钢。
就在这时，远处又有几辆警车驶来，看样子援兵就要到了。
两位警官这下更有底气，“我也理解大家讨论关心的问题，不过讨论也要看时间、场合，也要合法合规，我们并不是要阻止大家讨论问题，只是请大家换个更合适的场地和时间。”唱红脸的警官并没有因为援兵将至就加大对讨论者们的压力，他很清楚该如何更好地运用强势。
“如果真的只是这样，我想在场大多数人都是讲道理的，但你们动辄就要抓人去局子又是什么意思？”警察们软硬兼施的伎俩睡衣阿姨明白得很，既然这位警官放了软话，她就想把那几个被警员架住的人解救下来，尽管他们素不相识，只是今天第一次相遇。
“一码归一码，可以理解我们工作的人请马上离开，但这几位要为他们刚才所说的话、所做的行为负责。”见有机会分化瓦解众人，唱黑脸警官自然不会放过，让其他人走可以，但杀鸡儆猴还是必须的。
“我之前在给这场讨论做直播，你们的所作所为所说不巧也都在直播里，”后排一位穿着蓝色制服的外卖小哥挤过人群走了出来，“他们到底是通情达理、文明执法，还是借法律之名压制民众的正当权利，我想观众们的心里自然有一杆秤。”
警察到场后这位小哥本来举着的手机就放下了，因此没被四周的警员发现他在直播，但这一刻他又举起了手机，正对着两位警官，来到他们近前。
唱黑脸警官忍不住掠过一丝冷笑，“你这是挟直播自重，要挟执法人员？”
“我只要传递真相，至于公道，公道自在人心，是不是要挟，观众自有公论。”
“那我就请你先到局子里，我们跟你讲讲法律。”唱黑脸警官向一边做了个手势，一名警员随即向外卖小哥走来。
“这里拍直播的不光你一个，还有我。”一位红衣男生。
“还有我。”又一位背着卡通书包的女生。
话音未落，人群中十几个人纷纷举起手机，拍摄着正在发生的一切。
“本来你们这些人都可以走了，但现在，必须把手机都给我们警务人员检查后才能离开。”唱黑脸警官抬起手指扫过在场所有讨论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