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中途又换了两次车，第三辆车坐了没几站就到了自己家所在的那个小区附近。在小区大门口不远处的一个公交车站下车，眼前就是自己家的那个小区了。
这个地方差不多也住了有十来年了，自己死掉的那个房子从结婚开始住到女儿上幼儿园，眼前的这个地方从女儿上幼儿园开始一直住到现在。
一直都更喜欢原来的那个房子，就是自己死掉的那个。那里明显更有烟火味，出门走出小区什么都能买到。那里的交通也更便利，那里的邻居很多也都认识。
眼前的这个小区就像个孤岛，周围什么也没有，买点东西还要开着车跑不少路。每天进出都靠一部电梯，住了十多年了诺大一幢楼也没几个认识的邻居。
从小区大门进去的时候看见匝道那里一块电子显示牌上显示的时间是下午三点。
这个时间不知道母女俩在不在家，按照通常的判断她们这个时候是不大可能会去外面的。
但就算她们在家也没什么用，这个时间家里肯定是大门紧闭，没事不大可能会有人出来开门。
于是就先走到地下车库去看了下，看见W的车就在停车位上，显然她是在家里的。
女儿应该也在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两天女儿显然不太可能会去上学。
从地下车库上来，觉得暂时没回家的必要，现在能进去的可能性实在不大，在门口等的话显然也要等上好几个小时。
于是就在小区里瞎逛了起来。
一连走了两圈，好像也没打发掉多少时间，于是又走到小区外面。想起来小区不远处的一个公园，就慢悠悠地走着去了那个公园。
这个公园以前经常来，晚上散步的时候不知来过多少次。公园不大不小，绕着走一圈大概也就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于是就在公园里绕着圈走了起来。
周五的下午，公园里并没几个人，这个时间大多数人还在上班，只是偶尔看到几个带着小孩逛公园的人。
后来在一座凉亭坐了会，一开始凉亭里还有个推着婴儿车的老太太。老太太坐在对面的护栏那里，老太太把一个削了皮的苹果切成小片喂婴儿车里的小孩吃。
这个凉亭建在一个池塘上，池塘与不远处的另一个池塘相连，形成很大一片水域。
没过多久后老太太推着婴儿车走了，凉亭里就只剩下自己了。
后来换了个位置，坐到靠水那侧的护栏那里。
脚下有游动的鱼，或红或黑，或大或小。池塘稍远处有几只黑灰色的水鸭，水鸭时而入水时而出水。
一直呆在那里，直到四下开始浮起淡淡的暮灰，周遭随之而安静下来。
夜幕即将拉开，终于是到了回去的时候了。
到了自己家那幢楼的楼下，意识到现在的自己根本不可能坐电梯，除非是同一楼层有人上下。
老老实实一层层地爬楼梯上去，终于到了自己家的门口。门毫无意外的关着，只能呆在门口等着有人来开门。
在那狭长的走廊上来回走动，不时看一下自己家的那扇门，生怕错过了开门的时机。
从来没有在家门口呆过如此长的时间，等待永远都是一种煎熬。也不知道等了有多久，那扇门终于从里面打了开来。出来的是丈母娘，她手里拎着一袋垃圾，显然是出来扔垃圾的。
赶在那扇门再次关上之前走了进去，长长吁了一口气，现在终于是回到自己家了。
家里出奇的安静，客厅的灯开着，但一个人也没有，电视也没开，整个房子里听不到有任何的声响。
看了看墙上的那个挂钟，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
丈母娘很快就回来了，门跟着被关上。关上门后她进了厨房，但很快就出来了。出来后她就关了客厅的灯走去里面的房间，那是W的房间。
客厅变得一片昏暗，只有两头的窗户有对面人家亮着的灯透射进来的一点光线，那点光线根本不足以照亮任何的东西。
客厅这头女儿房间门底下的缝隙有透射出来的光，客厅那头W房间门底下的缝隙也有透射出来的光。
女儿显然是在自己的房间，至于W是在哪个房间却不一定，她有可能在自己的房间，也有可能是在女儿的房间。
走到女儿房间的门口，房门是完全关上并非是虚掩的。试着把那不存在的耳朵贴在门上听里面的声响，根本听不到任何的声响。
转身回来穿过客厅到这边的几个房间。自己睡的那个房间门关着，但并没有完全关上而是虚掩着的。但这和完全关上也没什么区别，自己根本做不到推门进去。
房间里并没有透射出来的光线，显然里面没人。
W那个房间的门也照样虚掩着，所以显然也进不去。
只有平常自己呆的那个书房的门大开着，于是就走进书房。
书房里没有开灯，窗户的卷帘还是像平常一样半拉半开着，外面的光线透过这半开的窗户照射进来。
昏暗的房间，所有的东西几乎都没有动过的迹象，和几天前自己出门的时候一模一样。
W平常基本不会到这个房间来，女儿平常也很少会来这个房间，这个房间差不多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的小天地。
在书架旁的那把靠椅上坐下来，平常一天当中有很大一部分时间自己都是呆在这个地方的。看书是在这个地方，听音乐经常是在这个地方，午休大部分的时候也是在这个地方。
左手边就是触手可及的一排书，一排码得整整齐齐的书，一排不知道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被抽出来翻动过的书。好几年前就开始用手机和平板电脑看书了，这些纸质书好几年前开始就成了摆设。但又舍不得扔掉，毕竟都是这么多年来一本本买来的。很多书买的时候的记忆都还清清楚楚，是在哪条街上，是在哪家书店。
再往上一排是整排的电影光盘，都是当初一张张刻录下来作为收藏的，差不多每一张光盘里都有五六部的电影。这也都是十多年前的东西了，其实当时根本就没有必要刻录收藏这些电影，大部分的电影后来都有更清晰更好的版本存在电脑上。这些东西根本就是多余，但却也一直舍不得扔掉。
所有这些留存下来的东西现在都成了彻底没用的东西，它们只有一个共同的名字：遗物。
可以想像它们有一天肯定会被处理掉，要么当作垃圾，要么就是送给别人。
这个房子里所有与自己相关的东西随着时间的推移显然都会一点点被清理掉，这是可以预料的事情。
在别人的记忆中，所有对于自己的记忆也同样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一点点被遗忘，这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当然，这些书和电影光盘也有可能不会被这么快清理掉，因为女儿现在已经偶尔会看这些书和电影了。女儿很快就将进入成年，也许以后她会在这方面表现出更大的兴趣来。
又开始想着女儿长大后会是什么样子。
又一次遗憾自己还是死得过早了，本来再过三五年基本上就能看出来女儿成年后大致会是什么样子了。现在这个年龄正是她最重要的心智成熟期，本来正是需要有人好好引导的年纪，但现在自己却帮不上忙了。
从靠椅上起来，从书房出来，又到女儿的房间门口看了看。
门缝下面还是有灯光透射出来，房间里还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W的房间倒是偶有说话声，显然是丈母娘在和W说话，所以W显然是在自己的房间，所以女儿显然是一个人在自己的房间。
这么长时间都没出来过，不知道女儿一个人呆在里面干嘛？
W为什么不去女儿房间呢，现在这种时候至少也应该多陪陪她啊！
在客厅的沙发坐下来，看见那边墙上的挂钟显示的时间已经九点了。
这么长的时间两个房间的门一次都没有打开过，房间里的人也一次都没有出来过。
一直坐在那里，似乎又过去了很长的时间，里面房间终于传来开门声。
走出来的还是丈母娘，看着她在房子里东瞧西看地走着，看着她很快又回了房间。
丈母娘也没到女儿的房间去，好像W和丈母娘都忘了女儿的存在一样。
气氛真是莫名其妙，现在应该是一家人呆在一起说说话彼此安慰对方才正常啊！
又过了一会，终于听到W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W一开始并没有去女儿的房间，她只是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她连灯都不开，那电视显然更没有打开的打算。
她就这样呆呆地坐着，看不出来她想干嘛，或者她根本就没打算要干嘛，只是换个地方无意识地打发时间而已。
就和她坐在同一张沙发上，只不过是她坐到这里来的时候自己挪到了沙发的另一头而已。
想起来其实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和她同一时间一起坐在这把沙发上了。
看电视、看电影、看书或者是聊天，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这样的共同经历了。
很多年前，也想不起来有多少年了，两个人就已经是这同一个房子里的两个陌生人了。除了女儿的事情，两个人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认真说过话了。
看到W偶尔抬头看向女儿的房间，能明显感觉到她似乎是想进去，但似乎又有什么东西在阻止着她走进去一样。
后来终于等到W从沙发上起来向着女儿的房间走去，于是也就跟了过去。
W站在门口敲了几下门，然后又喊了几声女儿。
根本得不到任何的回应，得不到回应后W终于打开了门。
一开始W站在门口，好像是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她站在那里试图跟女儿说话，但还是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于是她就走了进去，于是也就跟着走了进去。
终于再次看到了女儿。
房间很暗，窗帘完全拉了起来，只有床头边的一个小台灯开着，但灯光也被调到了最暗。
女儿靠着床背躺在床上，女儿耳朵里塞着耳塞。
女儿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女儿对于进来的W没有任何的反应，女儿看都没看一眼W。
W呆在床尾足足站了有五六分钟的时间，她一直看着女儿。但女儿的视线始终都没有往这边移过来过，女儿根本就把W当作不存在一样。
想不明白女儿为什么会是这种态度，就算再悲痛也不应该是这种态度啊。
W终于走过去在一旁的床沿坐了下来，她一次次地看女儿，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欲言又止。
女儿很快把身体侧向另一边，她背对着W，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W在那里又呆坐了一会，这个能说会道的女人此时看上去明显有点手足无措。
女儿冰冷的态度显然令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后来W说了句早点睡吧，然后她就站起来准备离开了。
还是想在女儿的房间里多呆一会，反正出去也没什么意思，尽管知道要是现在不出去的话就有可能整个晚上都会被困在这个房间里。
还是想和女儿多呆一会，还是希望能陪在女儿身边。
这个房子里自己唯一关心的人也就只有女儿了。
W出去后就把门带上了，房间里就只有自己和女儿了。
女儿还是一直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一动不动地侧躺着，她这个样子看着真让人心痛，这完全不是她这个年龄应该有的样子。
不敢坐到女儿的床上去，于是就在窗户那边的飘窗台上坐了下来。
没过多久，就听到女儿呜呜的抽泣声，声音不大，显然是克制着的。
完全不知所措，一阵阵揪心的痛。
抽泣一直持续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女儿突然扭过头来看向这边的窗户。她显然根本不可能看见自己，但她那样子却好像能看见这边的自己一样。
女儿就这样一直茫然地直视着这边。
揪心的痛越来越强烈，这么多年来从未见过女儿如此痛苦的样子，那已经不是一个少女该有的样子了，那完全是一个成年人的表情了。
后来女儿终于把脸侧了回去，她调亮了一旁的床头灯，她摘下了耳塞，但她还是木然地靠在那里。
稍显明亮的灯光使得女儿的脸看上去更加清晰。
抽泣声似乎是小了点，看上去似乎是平静了点，但脸上的眼泪还在不停涌出来。眼泪像是一种自然分泌的东西一样不断从女儿脸上流下来，女儿根本像是无知无觉一样。
有一种强烈的渴望想要走过去搂住女儿能给她些安慰，但显然不可能做到。
对自己的无能为力生气，为自己只能当一个旁观者而生气。
后来终于看到女儿从床上坐起来，她先是低着头木然地坐着，肩膀抽动着，抽泣还在持续，女儿的两只手摊在前面做着一些毫无意义的动作。
又过了一会后女儿就从床上下来了，她绕着床走过来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是继续呆在这里等女儿回来还是走到外面去？
最终还是走了出去，已经没有勇气继续长时间和女儿呆在一起了。
再次回到客厅的沙发，看到那边卫生间亮着灯，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显然女儿在里面。
很快女儿再次走回来，她低着头穿过客厅从自己眼前走回房间，那扇门再次被关上。
接下去只能继续呆在客厅或者那个书房了，显然这个晚上也就只能这样了。
不得不再次面对漫漫的长夜。
活着的时候也有过无数次这样的体验。夜深人静之时，W和女儿都早已入睡，只有自己一个人默默与黑暗相伴。
当然，现在的情况完全不同了，以前有一大堆的事情可以打发时间，而现在却一样也做不了。
在沙发上默默地坐着，思绪在这黑暗的房子里四下游走。
想着一些以前的事，想着一些以后的事。
不知觉间突然发现房子里的光线不知什么时候变得亮了起来，一开始还误以为是天快亮了，但直觉又告诉自己时间不可能过得这么快。
走到窗边一看，发现一轮明月正高挂在窗户外面，夜色中那浑圆的明月就像是一个黄色的灯笼悬挂在灰暗的天空中。
静谧而孤寂，这是无数个活人无数个亡魂曾经无数次目睹过的景象，这也是无数个活人无数个亡魂以后还将无数次目睹的景象。
很想到外面去散散步，但显然现在是不可能出去的。
客厅呆得久了，就又去了书房，在书桌前的那张椅子上坐下来。
那台笔记本电脑就放在桌上，显然是W从那边的房子拿回来的。电脑显然被人动过，此时完全处于关机的状态。自己是从来不关电脑的，最多只是每天晚上睡前把电脑切换到睡眠模式而已。
后来又躺到那把躺椅上看身侧那一排整齐排列的书，借着昏暗的光线扫视着这一本本的书，区分着哪些是看过的，哪些是买来后根本没有看过的，哪些看过的到现在基本还记得起内容，哪些早已跟没看过一样毫无印象。
很快发现这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每本书的后面都留存着一段记忆，每一本书都有一个故事。
就像是人生的拼图一样，每一本书都是其中小小的一块，可以拼凑成小小的一段人生。
就这样努力回想着关于每一本书的记忆，记忆成了消磨时间最好的工具。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突然又听到外面传来开门声，那声音很轻，但在这夜深人静之时还是十分的明显。
正打算站起来出去看，却发现W已经像一团黑影一样走了进来。
完全想像不出W这个时候跑到这个书房来干嘛，这个书房她平常基本就不怎么进来。
不确定地看着她在门边呆呆地站着，身后那扇门本来是开着的，但很快被她关了起来。
接着她走到另一侧的窗口，一直背对着默默站在那里，根本看不出来想要干嘛。
没过多久后她又回转过身来，开始茫然扫视着这个房间。
扫视了一会后，她又走回来到书桌前自己刚刚坐过的那把椅子上坐下，但也只是呆呆坐着而已，书桌上的那些东西她一样都没有去动。
走到桌子一侧的窗边，也就是W刚刚站过的地方，现在与她仅隔了一张书桌的距离。
在这个书房，两个人一起呆过的时间绝不会超过在客厅那把沙发上一起呆过的时间，甚至很有可能还更少。
搬到这里来以后，W基本上很少会到这个书房来，不管自己在不在这个书房，她都很少会到这个书房来。
好像一开始就形成了一种默契，这个书房是与她无关的。
完全想不到她三更半夜的怎么会突然莫名其妙跑到这个书房来，如果是有什么事或者要找什么东西倒还说得过去。
但她却只是一直一动不动地坐着，根本看不出来要做什么。
过了一会后，终于看到她站了起来。
本来以为她是要走了，但没想到她却到旁边的那把躺椅上又坐了下来。
刚一坐下来，W就把边上的那个台灯打开了，然后她就茫然扫视着书架上的那些东西。
看到她的脸上已经有眼泪在默默流下来了。
根本就没有声音，只是默默流着眼泪，看上去不像情绪会爆发的样子，但也不像是会很快停止的样子。
这么多年来从来没见过她现在这个样子，这个样子在别的女人身上见过，但在W身上从来没见过。
从来都不觉得她是一个感情细腻的人。
像现在这样默默流泪的样子记忆中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看着她一边流泪一边扫视着书架上的那些东西，但却丝毫没有伸手去触碰的意图。
显然，眼前的这个女人是真的在为自己流泪。
这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出乎意料的。
早已破碎的感情，还有什么必要为对方流泪呢？
从认识到现在，无数次见过W哭。情绪激动的，满腔愤怒的，有时候甚至是歇斯底里的。一次次的次数多了，到后来往往只会心生厌烦，觉得她根本就是在无理取闹。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不想继续面对这样的场面，但又根本出不去，书房的门早已经被W关上了。
于是只好背转过身去，面对着窗外。
虽然看不见了，但背后仿佛有一双眼睛一样，满眼都是W坐在那里默默流泪的样子。
一次次回过头去，一次次又把脸转回来。
期间也曾不由自住地想到要是两个人互换一下处境，自己会不会为她如此伤心？
但也仅仅只是一闪念的想法而已，很快就告诉自己这样的想法很没意思。
一个还好好活着的人，干嘛要诅咒一般去假设她死后的事情呢？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身后有了响动。回过身来时看见W已经从躺椅上站了起来，她走过去打开门，然后就出去了。
书房里再次只有自己一个人了，继续又在窗口边站了会。
思绪好像再也不能平静下来一样，有一种莫名的东西在内心涌动，按捺不住，驱之不散。
不想被这样的情绪左右，于是就只能离开这个房间。
再次回到客厅，空荡荡的客厅。
黑暗再次成为唯一的陪伴。
墙上的挂钟显示的时间已是凌晨三点，大半个晚上过去了。
显然已经不需要睡眠了，但闭上眼睛保持静默似乎也是一种很好的休息。其实这只不过是身体对于睡眠的记忆，虽已毫无必要，但习惯的东西一时间不可能这么快就会改变。
不知道这个时候女儿有没有睡着，再次睁开眼睛看了下，女儿房间的门缝底下并没有透射出来的光线。
于是再次闭上眼睛，试着与这一片黑暗融为一体。
脑子里各种思绪再次纷至沓来。
以前发生过的事情，以后可能发生的事情。
那不久前刚想过的事情像是重演一般再次涌现。
后来又想到女儿以后的人生，母女俩以后的生活。
根本都是些无法预见的事情，但又根本控制不住地去想它。
思绪毫无止境，只能任由思绪肆意飘荡。
当耳边响起阵阵鸟鸣声的时候再次睁开眼睛。
天并没有亮，墙上的挂钟显示的时间是四点十分，黎明还没到来。
又在房子里走动起来，一边想着天亮以后的安排。
是继续留在这里，还是暂时离开？
追悼会是在明天上午，足足还有一天多的时间。
似乎也没什么地方可去，似乎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
想到过可以去父母坟墓所在的那个公墓地看看，后来又觉得没有必要。
这样做能有什么意义呢，跟他们算是告别还是相聚？显然没有任何的必要。
等到自己的身体被火化装入骨灰盒后，那个骨灰盒大概率也会被放到那个地方，就好像自己一家人重新团聚了一样。
要是自己能作决定的话，显然不会作这样的安排，但现在自己根本左右不了这些事情。
其实放到哪里都没什么区别，本来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根本就不需要任何的形式。
要是没有这么突然的早死，要是能像大多数人一样再活个一二十年，肯定会事先告诉女儿根本不用顾及这些。火化以后随便找个地方把骨灰洒掉，或者火化之前把身体有用的器官送给别人，都是可以接受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