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海兄弟,话不能这样讲,政府给的这笔钱是补贴,是补贴给你们操办陈大伟的身后事的,你们办事不得花钱嘛。”李爽笑着说道。
“而且也是前三例才有,后面就没有了。”李爽继续补充说道。
这时,没有说话的陈大双开口接过话说道:“李镇长,易书 记,我哥都已经过世了,而且是死得不明不白的,我们没有再过多地去调查追究,已经是很配合你们工作的了。现在,我只想好好地把事办了,让他早点安息,实在是不想再折腾了,毕竟人都死了那么多天了。”
陈大双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略显疲惫,估计是赶车累的,也有可能是心累。
“陈叔,我明白你的意思,但……”
没等易之说完,拄着拐杖的寨老双手颤颤巍巍,头不由自主地左右小幅度晃动,语气激动地替两个小辈下了逐客令:“两位领导,大双和小海既然已经决定了,你们也宣传到了,请回吧。”
易之和李爽相互对视一眼,觉得没有必要再劝说下去,便从屋里出来。
出来后,易之对李爽说:“李镇,难度有点大呐!”
“可不嘛,慢慢来,多做做工作嘛,如果这一例你们做不到,那接下来在东丘推殡葬改革就会很难,别人就有理由、有借口怼你们村里了。”李爽快步走在易之前面。
易之说:“哎,李镇,你走那么快干什么?不着急走嘛。”
“他们现在人多,陈大双和陈海不好意思答应什么。我们在这儿等会儿,再上门劝,应该会有效果的。”
刚刚在做陈大双和陈海思想工作的时候,易之发现陈海和陈大双之间没有什么交流,都是各说各的。易之据此得出判断,这两人有矛盾,或许正如陈福所说的那样,陈海因为陈大双不管陈大伟这事而心生埋怨。毕竟陈大双是陈大伟的亲弟弟,同父同母的亲弟弟。
但这些也只是在心里想,并没有说出来。
李爽用老油条般的语气对易之说道:“易书 记,今天晚上有党委会,我就先回去了,你先顶着,有问题及时联系我。”
说完,便带上林芝几人坐车扬长而去。只见那辆白色公车摇摇晃晃,着急似的赶回去开会。
易之心里大骂一句,开你 妈的会……
回到村委会,易之把大家叫过来开会,向大家讲了自己的猜测。
听完后,陈福说:“陈大伟的族亲都希望是陈海来办,毕竟他生前一直是陈海在照顾,陈大双基本上是不管。让陈海来办,合情合理。”
“那陈大双同不同意咯?”易之问道。
“据小道消息,他不同意。”
“为什么?”
“因为陈大伟有四万元的存款。”
“所以双方就争着操办?”
“这很难说。这只是我的猜测。”
易之认真分析着陈福提供的信息。
以前陈大双对陈大伟根本不顾兄弟之情,对他的生活不管不顾,任其野蛮生长。现在陈大伟死了,陈大双发现到陈大伟有一笔存款,于是动了心思,想要与陈海争夺陈大伟丧事的操办权,想借此机会独占遗产,还能办酒收一次礼钱。横竖都是赚,何乐而不为呢!
这就是利用死人赚钱。赚死人的钱,用死人赚钱。或者说是用死人的骨头榨他的油。
如果说陈大双是因为钱才争夺的操办权,那陈海是因为什么呢?
“那陈海是因为什么呢?”易之问大家,“难道仅仅是因为看不惯陈大双对他哥的恶劣态度吗?”
“这就不清楚了。”大家异口同声地说道。
易之在心里嘀咕,从陈海目前的表现来看,确实像是看不惯陈大双。因为看不惯,所以不想让陈大双占这个便宜,生前不管死后还想捡便宜?既能得到那四万块,又能办酒收一笔礼钱,这种美差事换谁谁都愿意干!
易之心里不停地琢磨着解题的办法……
易之对大家说:“我话可能难听一点,如果这次不能把陈大伟拿去火化,明年我们村的殡葬改革就会很难推,县里推行这个殡葬改革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不可能会中途取消,按下暂停键的。”
“我们这批来驻村的,至少也是两年。所以啊,担子还是落在我们的肩上,躲不过的,不得不扛。”
“所以,我的想法是必须动员陈大双或者是陈海把陈大伟拿去火化,开好局,后面的工作就好做,况且陈大伟还是领财政钱的,有这个基础在,就好办。”
易之话说完,转而看向陈福,平静地问道:“今天晚上他们应该商量出是谁来办酒的吧?”
陈福随即出去打了一个电话,一分钟后走进来说道:“还没有,陈大双和陈海两人还在争吵,谁也不让谁。”
“既然这样,趁着他们还在争吵,还没有最终落实由谁负责,我们分头行动。嗯……这样吧,就由我和陈福陈叔两人分别带队,我去找陈海,陈叔去找陈大双,分别做思想工作。”
“大家觉得怎么样?”
“可以。既然殡葬改 革这事早晚都要做,不如现在就做,把基础打好,后面的工作就会轻松一些。”
大家都认可易之的想法,于是便分成两拨人入户走访做思想工作。
在易之和大家商量的同时,陈大双和陈海两人当着大家伙的面吵得面红耳赤的,谁也不服谁,谁也不让着谁!
陈海率先发问:“我叔生前的时候你不管,现在死了,你争着要管,你的心怎么就这么黑!竟然想要拿死人去赚钱。”
“放你 妈的狗屁……我一直喊我哥过来跟我一起住,只是他不愿意,我每年出去打工前都拿钱给他,你说我没有管他?这算不算管?”陈大双也不示弱,毫不客气地怼道,“你没看见不代表我没有做。我倒想问问你,你又拿了多少钱给你叔?”
“呵呵,你说你拿钱了,谁能给你做证明?我还说我一个月拿一千呢!”陈海讥讽道。
“我对我叔怎么样,在座的心里都很清楚。对你的所作所为,我相信大家也很清楚。人在做天在看,当心遭报应哦。”
“陈海,别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大上,你那花花肠子里想的是什么我一清二楚,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哼!”
陈大双和陈海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好听的不好听的全都说了一遍,而且还相互问候对方的祖宗,但两人都是一个祖宗传下来的,所以同一个人被不友好地问候了两遍。
所以,两人不欢而散。族亲们组的局没能让两人达成共识,商量不出结果。
于是乎,就出现了滑稽的一幕,已经死断气的陈大伟还硬邦邦地躺在他生前生活的狭小空间里,无人问津。尽管身上爬满了蚂蚁。
他,出奇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