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不凡攥着半块泛着腥味的青铜罗盘，在神龙峰下的迷雾林里转了三天三夜。
罗盘是那夜神秘人留下的，指针始终指向东南方断崖，七日前，那里刚摔死过两个擅闯禁地的外门弟子。
第四日破晓，他踩塌了崖边松动的山石。坠落时怀里的罗盘突然发烫，指针疯狂旋转着扎进掌心。
剧痛中，曹不凡瞥见崖壁上浮现的龙形刻纹，与神秘人帕子上的绣纹一模一样。
"闭气！"沙哑的喝令在耳畔炸响。曹不凡本能地屏息，整个人砸进寒潭的刹那，潭底突然浮起万千气泡。
那些气泡裹着他穿过暗流，等再睁眼时，已站在座青铜龙首大门前。
门环是两条纠缠的蛟龙，龙睛嵌着血色灵石。曹不凡举起流血的手掌按在左侧龙首，伤口竟与龙牙严丝合缝。
沉重的开门声中，他听见身后传来威严的怒喝："小畜生敢偷闯禁地！"
青铜门轰然闭合的刹那，三道剑气劈在门上。曹不凡瘫坐在冰凉的地砖上，看着掌心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浮现出淡金色的龙鳞纹路。
"比预想的慢了三刻。"
阴影里转出个佝偻的老者，提着盏白骨灯笼。火光映出他脸上交错的疤痕，像被龙爪挠过似的。曹不凡瞳孔骤缩，老者腰间悬着的玄铁令，与执法堂处决魔头时用的刑具一般无二。
"穿过龙血道，才算神龙峰的人。"老者拐杖指向甬道深处。两侧石壁突然睁开密密麻麻的龙目，金光照得曹不凡皮肉滋滋作响。
他想起神秘人给的丹药，急忙吞下怀里最后一颗腥苦的药丸。
甬道尽头是沸腾的血池，池中浮沉着无数白骨。曹不凡刚要后退，背后袭来巨力。坠入血池的瞬间，他看见池底沉着块眼熟的石头，来不及细想，巨大的压力几乎要碾碎他。
"运转周天！"神秘人的声音在识海炸响。曹不凡忍着蚀骨之痛催动灵力，血水突然化作万千红丝钻入经脉。等他爬出血池时，右臂已覆满龙鳞，掌心吞吐着赤色火焰。
老者扔来套玄色劲装："明日去伏龙台点卯。"衣摆的金线龙纹在转身时突然游动，龙尾处缀着枚凤凰玉佩。
子夜时分，曹不凡摸着新居的鎏金门牌，听见山风送来某人的惨叫。
他推开窗，望见执法堂方向腾起血色剑光，隐约有个戴青玉扳指的人影从云端坠落。
怀里的罗盘突然震动，指针直指神龙峰顶的摘星阁，那里亮着盏与神秘人灯笼相同的白骨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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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锋离县令咽喉还剩半寸时，空气突然扭曲成赤金漩涡。
乔雨只觉剑柄烫如烙铁，青玄剑竟在龙吟声中脱手倒悬，十二盏朱雀宫灯凭空浮现，将县衙照得通明如昼。
"青玄宗何时改行当起衙门狗了？连凡人的事也要管！"
焰纹锦靴踏碎满地朱砂，绯袍广袖卷着硝石气息拂过公案。欧阳靖两指夹着青玄剑尖，朱雀衔日纹的抹额下，细长眉眼斜挑如凤尾："杀个七品县令，够格刻上你们问心崖的耻辱柱么？"
李固安的草编蚂蚱刚跃起就被烧成灰烬。阿萝腕间银镯嗡鸣着凝出冰霜，却在触及对方袍角的瞬间汽化成雾。
"神凰宗的手，伸得倒比人间帝王的参本还长。"乔雨并指召回佩剑，剑身"青玄"二字被灼出焦痕，"就是不知欧阳长老的涅槃火，烧不烧得尽这满堂腌臜？"
欧阳靖袖中甩出卷宗，纸页遇风即燃，火苗竟在半空拼出孩童卖身契的残影："三日前西市走失乞儿六人，现全须全尾躺在青玄宗剑气里——"他忽然俯身掐住迎福的下巴，"若本座此刻捏碎这琉璃珠，算不算帮你们清理门户？"
乔雨的剑气劈开他指尖真火："你们朱雀殿养的药人，可还没清理干净。"
"好个侠女！"欧阳靖抚掌大笑，腕间赤金链突然缠住县令脖颈，"不如问问这蝼蚁，青玄宗三十年前为筑护山大阵，强征多少民夫祭了剑炉？"县令官袍在真火中化作飞灰，心口黑线扭曲成凤凰翎毛的形状。
“你们也不逞多让！”乔雨施了个法决，幻象一刻便成，神凰宗弟子们正戏耍屠戮凡人。
欧阳靖弹指击碎幻象，飞溅的酒液却凝成冰锥直刺他眉心，"可惜青玄宗就教你们用凡人当盾牌？"
阿萝忽然把糖凤凰塞进迎福嘴里。孩童反弓的脊背爆发青光，琉璃珠破体而出，每颗珠子里都映着神凰宗与县衙往来的密信。
"凡尘事凡尘了？"乔雨剑尖挑起燃烧的卷宗掷向朱雀宫灯，"去年中元节，朱雀殿在澜沧江沉的三船童男童女，可都记在您功德簿上了！"
欧阳靖的涅槃火突然转为幽蓝。梁柱浮现出凤凰泣血图，图中幼童正将匕首插进父母心口："瞧瞧，你们护着的这些孽种！"他隔空抓过王掌柜，"给他喂过奶的亲娘，此刻正在雪月楼数卖儿钱呢！"
“他们不该死…”哑巴的李固安说话了，低沉有力。
阿萝突然哼起新编的童谣："......朱雀翎，粘血腥，凤凰窝里养秃鹫......"银镯光华大盛，竟将涅槃火逼退三尺。
“哼，呱噪！唱什么鬼曲！”欧耶靖冷哼一声，阿萝惨叫一声，嘴角溢出鲜血，昏迷过去。
“你找死！”乔雨冷声，剑指欧耶靖头顶。
欧阳靖抹去袖口冰霜，忽然笑如春风："乔仙子可知，你救的这个小崽子——"他瞬移到招财身后，扯开男孩衣襟，心口赫然烙着梅花标记，"是魔宗的弟子你？"
满室死寂中，乔雨的剑首次出现迟疑。县令趁机滚向暗门，却被朱雀火烧成焦炭。
"您看，这就是怜悯蝼蚁的下场。"欧阳靖踩着县令的骨灰踱步，"就像贵派百年前收留的那个血魔宗弃徒......"他故意拉长语调，看着乔雨瞳孔骤缩。
青玄剑突然爆出龙吟。乔雨人剑合一刺向欧阳靖咽喉，却在破开护体真火时，被凭空出现的凤凰虚影震退。
"今日不杀你，是要你看着这些蝼蚁反咬恩人。"欧阳靖化作流火消失前，弹指将粒朱砂射入阿萝眉心，"待这丫头灵脉被煞气侵透时，本座在焚天谷等你来求涅槃火！"
晨光穿透破碎的"明镜高悬"匾时，六个孩童的哭嚎突然变成尖笑。他们撕开溃烂的皮肤，疯狂的蠕动着。
乔雨一剑斩断所有丝线，抱起昏迷的阿萝："去焚天谷。"
李固安踩灭仍在燃烧的卖身契："或许....."
他暗哑的声音带着不安。
"他们要一个开战的理由。"乔雨抹去剑上焦痕，青玄二字隐约透出血色。
